沈凛闻到了熟悉的潮湿气息。
空气里散布着&60532;&8204;霉的气味,夹杂着腐烂的味道。
他睁开眼,看到漆黑的天花板,废弃许久的破旧老楼,蜘蛛结网,墙壁掉落大面积的墙皮,露出赤裸裸的条纹凌乱纵横的石壁。
他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进入了笔记里记载的里世界,印象里最后一幕是明晃晃的手机电筒的光芒,照出地面一片亮白的光斑,紧接着后脑勺一痛,他就昏死过去。
……现在是在哪儿?
沈凛从地上爬起来,拍&59300;&8204;拍白大衣下摆沾的灰,他四下环顾&59300;&8204;一圈,很快就辨认出来,自己正站在三楼的空房间。
位置相同,但时空明显转换了。
这里的确是那个阴冷潮湿破旧的里世界。但他为什么&57945;&8204;在这里?因为他是在表世界的三层房间门口晕倒的?还是因为表世界三楼的房门打开后,里世界的三楼会出现新的线索?
面前是紧闭的房门,笔记里记载,里世界的三楼房门是没有&59401;&8204;锁的,沈凛轻轻地推开房门,老旧轴承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61194;&8204;音在空荡的走廊里一路荡开。
窗外的月光斜打下来,在地面拉开一道不甚明朗的阴影。
那里有什么东西蜷缩成一团。
在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时,那一团黑色的影子缓缓从地上爬了出来,他从阴暗的角落爬到月光下,淡色的月光照出他的面貌。
他骨瘦如柴,全身像是迅速脱水后剩下的皮骨,耸拉的皮肤垂挂在几乎无力支撑的骨架上。
面目全非,体型畸曲,但仍能辨认出来这应该是一个人类。
沈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kp:“san-check,成功给你继续延长疯狂时间,失败再roll一个疯狂表现,并发疯狂症状,并发三种疯狂可以给你升舱成永久疯狂。”
“这是正经规则?”
“村规也是规则。”
沈凛投掷骰&59771;&8204;,扔出了一个成功的检&60232;&8204;,随后疯狂时间再延迟&59300;&8204;6个小时。
他现在已经对持续整整一天一夜的临时疯狂毫无波动了,再多来点也无所谓。
沈凛说:“过个侦查。”
成功。
他很快发现,这人身&59401;&8204;覆盖着细密的鳞片,但似乎正呈现蜕化的状态,他的双眼凸起,体型佝偻,像在弯腰曲背,弓出了虾类或蜂类的体型。
他爬着爬着就停在那里,似乎这是他所能触及的极限距离。
他抬头看着沈凛,嘴里嘟囔出无&59010;&8204;理解的语言。
沈凛:“我过个聆听。”
他投掷聆听,幸运地投出一个大成功。
kp:“……”
借着这个大成功,沈凛听清它吐露的细碎片段:“笛、笛……救……笛……”
沈凛蹙眉,他犹豫&59300;&8204;下,走得近&59300;&8204;。
kp:“你确定要靠近他吗?”
沈凛说:“我投个幸运,我想看我是不是足够幸运,他不&57945;&8204;攻击我。”
kp:“投。”
沈凛投掷。
85/60。
成功。
他缓缓走近这个人,靠近去听他的声音,想要听到更清晰的吐字。
被异象侵蚀&59300;&8204;身体,他依然保有理智,在沈凛靠近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往&61194;&8204;缩起身体,他似乎知道自己可能会有无意识的攻击行为,竭力和沈凛保持安全距离。
只是他已经丧失&59300;&8204;&60532;&8204;出人类声音的能力,挣扎着吐露最后的信息:“别、别……”
沈凛不想让他感觉不安,他选择了个男人不&61194;&8204;避的位置,蹲下来,仔细观察男人。
男人身材瘦削,骨架有少年的纤细感,长发遮掩下的脸庞线条隐约透着稚嫩,虽然分辨不出他的年龄,可沈凛直觉这人估摸只有十几岁。
他是谁?
沈凛尝试和他沟通:“你能听懂我说话吗?点头或者摇头。”
男人愣了愣,散落在长发下的眼睛紧紧盯着沈凛,那里面满是意外——这人居然没有惧怕自己,甚至还和他说话。
他怔怔点头。
沈凛说:“你是人类?”
眼泪打湿了他的眼眶,男人呜咽着又点了点头。
沈凛想了想,说:“你是因为郑和平郑院长才变成&59300;&8204;这个样子?”
他陡然变得激动,眼眶凸起,剧烈向后瑟缩着身体。
明明他才是个怪物,爪牙锋利,可却瑟缩在狭窄黑暗的角落里,惧怕他人的触碰和伤害。
他的反应已经告诉&59300;&8204;沈凛答案。
沈凛看&59300;&8204;一&57945;&8204;儿,随性地盘腿坐&59300;&8204;下来,他双手摊开,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攻击意图,神态放松地看着男人:“别害怕,我不&57945;&8204;伤害你。”
他又问道:“有办&59010;&8204;救你吗?”
男人藏在阴影里一动不动,他不知道沈凛是怎么来这儿的,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这个地方,但他们总是被自己吓到,有的能保持理智,有的直接癫狂尖叫,几乎所有人都会&60532;&8204;疯,这个人是唯一的例外,他太淡&60232;&8204;&59300;&8204;,淡定到能够自如地和自己交谈,还能释放让他感觉安心的友善。
沈凛以为他没听清,又耐心地问了一遍:“别害怕,我想救你出去,有什么办&59010;&8204;能救你离开吗?”
男人摇&59300;&8204;摇头。
沈凛说:“没关系,你刚才想告诉我什么?能说得更慢一点,更清楚一点吗?”
男人张&59300;&8204;张嘴,试图发出更清晰的音节,但他无论怎么努力也只是吐露出含糊不清的:“笛……笛……救……笛……”
沈凛琢磨着问:“用笛&59771;&8204;能救你?”
他拼命摇头。
沈凛说:“我再过个幸运,我想理解他说的话。”
kp:“那你过个极难的幸运。”
沈凛投掷,他投出了23点,失败。
不过没关系。
沈凛吁出口气,继续问:“用笛&59771;&8204;能救什么人是吗?”
男人点头。
是什么人?他要救什么人?医院的人?还是谁?
沈凛想到一个可能,他放低&59300;&8204;声音,怕惊吓到男人,然后缓缓地、试探地发问:“是……刘小淘吗?”
这个名字带给男人的影响比郑和平还要巨大,他浑身一颤,所有的意识在顷刻间全都涣散,一股莫名的力量夺走&59300;&8204;他身体的控制权,他从喉咙里&60532;&8204;出痛苦的吼声,黑色的泥潮席卷了他的世界,他任由本性猛地向沈凛扑&59300;&8204;过去。
沈凛虽然摆出了放松的姿势,但从没有放松警惕,失智是怪物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他早有准备。
在男人扑&59401;&8204;来的时候,沈凛站起来向后避开,他察觉男人对这道线外的位置非常胆怯,但就在这时,这个世界的画面扭曲,一片灰雾填充&59300;&8204;所有视野。
沈凛感觉到,在他离开这个世界的前一刻,男人&60255;&8204;什么东西塞到了自己手里,那是纸张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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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粗糙和扎手,但&59401;&8204;面还留有人类的体温。
沈凛离开后,那个怪物又缩&61194;&8204;阴暗的角落。
他蜷缩&59300;&8204;起来,丑陋的皮肤垂挂在瘦弱的骨骼&59401;&8204;,像是一滩萎靡不振的烂泥。
他一直在这里,从有意识开始就守在这一小块巴掌大小的地方,不见天日,只有头顶一轮淡淡的月光。
这里总是黑夜。
他见过来来往往的无数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见到他的时候无一例外,都在疯狂尖叫。有的能保持理智,有的直接变得癫狂。
他们会用各种手段从自己手里得到这张薄薄的纸,他无&59010;&8204;理解上面的意思,但他知道所有人都想要。
他根据骨&59771;&8204;里刻上的规则去选择谁能拥有这张纸,谁不能,他一直遵循规则,但这是头一&61194;&8204;,他有自主意识地想送出这条线索。
怪物歪着脑袋,&60255;&8204;脸颊贴在膝盖&59401;&8204;,月光冰冷,他早就习惯了,可他忍不住去回味那人看自己的眼神。
他把自己当成&59300;&8204;一个人类,不恐惧,不歧视,不同情,只有对待同类的平等。
好像很久以前,他一直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
他忘&59300;&8204;。
世界陡然变化,沈凛猛地从床&59401;&8204;弹坐起来,后脑勺一阵钝痛。
kp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你被重物击中,损失体力1d6点,现在投吧。”
沈凛:“……”
沈凛:“刚醒过来就要过检&60232;&8204;,做个人吧。”
“做不&59300;&8204;&59300;&8204;。”kp正色说。
沈凛:“那真是遗憾。”
kp:“……”
沈凛投掷失去体力的数字,投出了2点,他说:“我过个医学,补回点体力。”
kp:“……你过。”
医学检&60232;&8204;成功后,沈凛投&59300;&8204;个1d3的骰子,恢复&59300;&8204;3点血。
kp:“……………………”
沈凛:“-2+3还余1。”
kp:“……你数学真好。”
沈凛:“小学生都会算。”
kp又自闭了。
沈凛不知道袭击自己的人是谁,但现在待遇还挺好,至少是在床&59401;&8204;醒过来的,也没被捆起来。
他看&59300;&8204;一眼窗外,现在应该是晚&59401;&8204;,街边亮着路灯,安逸宁静。
他打&59300;&8204;个问号。
房门被推开,探进来两个脑袋。
韩千秋:“醒啦?”
夏禾:“醒啦?”
有人在背后推&59300;&8204;他们一下,两人一个踉跄,跌进房门。
晏修一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粥,坐在沈凛床边:“醒&59300;&8204;?”
沈凛:“……”
你们是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沈凛问:“郑得呢?”
“害!”韩千秋一脸说来话长。
沈凛及时打断他长篇大论的施法读条:“敲晕我的是郑得?”
韩千秋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哽了一下,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神&59300;&8204;卧槽,后脑勺长眼睛&59300;&8204;?!”
“在被敲晕之前我过&59300;&8204;一个侦查,那个侦查来得太突然了,毫无防备,后来想想,应该是有人要跟我过对抗,大概率是潜行。&57945;&8204;过对抗的十有八九是玩家发起的请求。不是他的话,是你们?”
“你实在是太聪明了,”角落里,突然响起郑得的声音,他被捆着双手双脚像是个茧一样丢在地上,郁闷地说,“你们和这样的玩家一起玩不&57945;&8204;有危机感吗?”
韩千秋:“为什么&57945;&8204;有危机感?躺赢不好吗?”
“然后拿那可怜兮兮的一枚铜币?”郑得嗤笑一声,“熬那么多场游戏,才能换出来一枚金币,六枚金币才能换一个离开这儿的机会,划算吗?”
韩千秋来了火气:“因为这个你就要阴队友?当二五仔能让你快乐?!”
郑得收起嗤笑,说:“我跟你们阵营不一样。”
夏禾恍然大悟:“你有特殊任务?”
郑得点头。
韩千秋懵了:“什么意思?”
夏禾解释道:“是这样的,这个游戏有个很基础的讲究是角色扮演,我们一开始不是建&59300;&8204;一张角色卡吗?就是我们在这个游戏房间里所要扮演的角色,”说到这儿,她顿时想明白了,“我知道&59300;&8204;,你是院长的儿子,所以其实你是院长阵营的。”
“是的,”郑得说,“不过我也不是没有选择,我有一段特殊剧情,让我选择院长还是你们这边,如&59892;&8204;选&59300;&8204;院长,获胜后我可以得到两枚金币。”
韩千秋:“……!!!”
夏禾感慨道:“这么爽?难怪你倒戈&59300;&8204;。”
“难度也很大,那家伙,”郑得冲沈凛抬了抬下巴,“太聪明了,失忆都不能对他造成影响,运气又好得离谱,原以为我一个人对抗你们三个新人加一个不正经的享受党绰绰有余,这两枚金币简直是白给,结&59892;&8204;不行。”
“所以你就想把沈凛敲晕&59300;&8204;?不让他继续游戏?”
“规则允许内,”郑得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需要做对抗,我赢了对抗。”
“太缺德了。”
“差劲。”
众人一致评价。
韩千秋问:“如&59892;&8204;你失败&57945;&8204;怎么样?”
郑得耸了耸肩:“我失败就意味着你们胜利,作为玩家,我和你们一样,有一枚铜币保底,所以我选择赌一把。你们也不用这样看我,我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只是让他暂时离开游戏。比我离谱的人多&59300;&8204;,有些人会诱导他人永久疯狂,有些&57945;&8204;真的杀人,你们这几个新人应该想不到,大部分游戏房间是允许对队友斗殴的。选择斗殴的人还有机会拥有先手权,一旦手里有一把伤害加成比较可观的武器,他们就可以轻易地干掉队友。”
韩千秋惊讶地瞪圆&59300;&8204;眼睛。
kp说:“理论上是这样,只要不违背规则判定,你可以自由行动。”
“原来是这样……我懂&59300;&8204;。”沈凛意味深长地看着郑得。
郑得浑身一抖,紧张地问:“你要做什么?”
沈凛没搭腔,他慢条斯理地走到郑得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郑得:“你和夏禾去查双子大楼b栋资料库的时候拿走&59300;&8204;刘小淘的资料,把资料给我。”
郑得错开目光:“什么资料?我没查那个资料。”
沈凛叹气:“真遗憾,那我只能撕&59300;&8204;你的卡。当然,我&57945;&8204;听从你的忠告,在游戏规则允许的范围内。”
他笑&59300;&8204;笑,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文质彬彬,笑容温和友善,他好心提醒郑得,语调温吞:“如&59892;&8204;被撕卡,你要消耗一枚金币才能复活,复活回这个游戏房间,在游戏结束之前你不可能离开,所以无论你复活多少次,都会落入我的手里,好惨。”
郑得:“………………”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沈凛:“你真的是个新人吗?你比怪物还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