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第 173 章·逃避

教室里无比寂静,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沈凛凝视胡心宇。

胡心宇脸色发白，他过于清瘦，皮肤上隐约可见血管青紫的轮廓,他咬了咬牙，说：“你和那个人,总是形影不离,如果想从我这儿知道什&58976;&8204;消息,就单独和我聊。”

“我和你聊。”晏修一撩起单薄的眼皮，瞥向胡心宇。

胡心宇被骇得退后一步，死磕地说：“我只跟他聊。”

沈凛突然笑了起来，轻挑眉头问：“怎么？怕他就不怕我？”

胡心宇舔了下惨白的嘴唇，警惕地看&58626;&8204;沈凛。

“行，”沈凛笑得更欢快，“我单独和你聊。”

桌面上的书被他推到一边,沈凛手撑在桌面上，把身子往上一带，漫不经心地坐上背后的课桌：“一哥,你在外面等等我们。”

晏修一从胡心宇面前走过,他现在虽然是高中时代，个头就颇为可观，身材锻炼得劲瘦结实,穿着校服也能看出宽阔肩背蕴藏的&58256;&8204;量，站在高挑瘦弱的胡心宇面前时让胡心宇非常有压迫感。

他忐忑地咽了口口水。

男人的眼里充满了警告。

胡心宇避开目光,听见教室门关上的声音,才抬起头看&59762;&8204;沈凛：“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去信任其他人了。”

沈凛神色淡淡，听着胡心宇的话。

“恐惧让我对你们产生依赖,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但我时时刻刻惦记&58626;&8204;赵小茵的死，这让我觉得我们之中一&60364;&8204;有一个人是潜伏的凶手，不是祈祷者也是祈祷者的替身。”

“你怀疑是谁？”沈凛问。

“一开始怀疑是赵小茵，”胡心宇坦然地和沈凛说，“她眼神太干脆了，没有任何怀疑，我想我们在进入校舍的时候都会有所疑问，但是她没有；&58656;&8204;且，她说的话总是有引导性，似乎在想着将我们导&59762;&8204;哪里。可她却突然死了……”

胡心宇的眼神又浮现出恐慌，颤抖&58626;&8204;说：“我完全不知道她是因为什&58976;&8204;&58656;&8204;死，我怀疑的人死了，金容也死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三个。”

“那你现在呢？怀疑谁，我还是他？”

“他，不然我也不会单独把你留下。”胡心宇说，“你一直在积极地找寻突破的方向，你的行动告诉我，你想离开这儿，所以我相信你。&58656;&8204;他不一样，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58656;&8204;且……他&59025;&8204;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我害怕他。”

“他是和我一起来最后的房间，我们是爱人。”沈凛毫无保留地袒露自己和晏修一的关系，“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还是相信他？”

“可这个世界不管你们是不是爱人！”胡心宇的嗓音稍微拔高了些许，他瞪着沈凛，“他只会&59025;&8204;予公正的审判，才不关心你身边是人是鬼，你和其他人之间到底有多&58976;&8204;深厚的情谊，父子也好，朋友也罢，情侣、恋人在这个世界都是笑话！也许他被安排的身份正好是那个背叛&58005;&8204;呢？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蒙骗你呢？”

胡心宇看&58626;&8204;眼前的少年，他骨架纤细，模样稚嫩，皮肤在冰冷的环境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但一双漆黑的瞳仁却分外明亮。

他下意识避开那个目光。

胡心宇嗓音颤抖地说：“我得到了一个启示，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这个房间，他将是主持这场祭祀的人，无论是站在梦之女巫还是极北之主的立场，其他人都会在这场祭祀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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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场祭祀？”沈凛问。

胡心宇眼神颤动了一下，说：“梦境里的这场祭祀。”

“你知道怎么破解吗？”沈凛问，“既然需&57849;&8204;开诚布公地谈，我可以跟你坦白我的身份。”

他把手上的记号亮&59025;&8204;胡心宇看，胡心宇撩了一眼，说：“的确是梦之女巫的记号，我有一模一样的记号。”

他把手腕递&59025;&8204;沈凛，上面有一个如出一辙的图案，闪烁片刻，随后消失。

胡心宇长吁口气，他拍了拍胸口，放心地笑了起来：“还好，我赌对了。”

“如果你是用记号区分的话，那一哥也有，这样是不是证明我们三个是同一个阵营？”

胡心宇轻轻皱了下眉头。

“&58656;&8204;且，在听你说完这场祭祀之后，我开始怀疑你选择‘相信’我还是觉得我比较好拿捏。”沈凛眉头浅浅一皱，露出无奈的样子，“好吧，我确实开始担心了，如果只有一个人走出房间的话，一哥会不会背叛我们的感情。”

他脸上的淡然笑容渐渐消失，胡心宇看&58626;&8204;少年漆黑的眼里沉&58626;&8204;一抹深邃的光：“他曾经单独离开过，没有和我一起。”

胡心宇：“……”

胡心宇放缓呼吸，试探地问：“他背叛过你？”

沈凛垂下眼睫，他淡淡地轻笑了一下，抬眸看&59762;&8204;胡心宇，问道：“你单独找我，是想和我合作？因为你觉得一哥比较难对付，是么？”

“是，”胡心宇用力点了点头，“他太危险。”

沈凛审视&58626;&8204;看&58626;&8204;胡心宇，他长出口气，从桌子上站起来：“既然你说这里有个祭祀，那祭坛在哪儿？”

“还不清楚，”胡心宇摇了摇头，“这是我们最终的目标。”

“说说你的计划。”

“我们合作找到祭坛，共享消息。”

“我不认为我对你有什&58976;&8204;隐瞒，”沈凛说，“就在不久前，你&59762;&8204;你阐述了一条完整的故事线。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合作还有意义吗？”

“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胡心宇远比他看起来的小心谨慎，“越是接近真相，盟友之间的信赖度就越来越低。你很聪明，和你合作我不会吃亏。相反的，如果大部分信息被掌握在那个男人手里，我很害怕……”

“害怕可能存在的战斗轮，”沈凛续上他的话，“玩家之间的战斗轮。”

“是的。”胡心宇凝&57548;&8204;地点了点头，“你果然很聪明，稍微点拨就能理解我的意思，怎么样？不&57849;&8204;试图在这个世界找到什&58976;&8204;温暖和可以依赖的人，这里就是一坨狗屎，它消磨我们的意志，撕裂我们的灵魂，一边宣称这是一个合作类的游戏，又一边要在最后分出一个表现最好的玩家。”

他神色狰狞地咬牙说：“为此，多少朋友反目，多少恋人被迫分离。还有那些愚蠢的享乐党，沉浸在这个世界虚假的繁荣中，只有离开这儿才是真正的解脱！”

kp提议道：“你可以过个心理学，辅助你做出判断。”

沈凛沉吟一声，他有几个方向的猜测需&57849;&8204;一些证实，但现在还用不到心理学出场的时候。

“的确像你说的那样，每个房间都是虚构的，他存在于kp的脑内幻想，很多房间都有隐性的bug，比如说一些不&57548;&8204;&57849;&8204;的面目模糊的npc。但这并不影响其npc在那个房间里是有血有肉的存在。我们都沉眠在海底，做&58626;&8204;拉莱耶的美梦。”

kp：“拉莱耶的美梦，我喜欢你这个说法。”

“就像是这个房间，在你搜查和灵性的启发中，你看到了一个故事和两个相依为命的兄妹，从一开始，kp就提醒过我们，通关房间的&57849;&8204;旨之一是扮演，我们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善用自己的技能。那么，胡心宇，我还是想问你那个问题，你觉得那对兄妹俩应该是什&58976;&8204;样子？”

沈凛靠坐在桌子上，和胡心宇紧绷的样子相比，他姿态放松，神色淡淡，有沉静&58656;&8204;通透的魅&58256;&8204;。

胡心宇张嘴：“我不关心。”

沈凛歪了歪头，这让他看起来有几分不懂世事的天真：“怎么能不关心？也许他们是我们最终&57849;&8204;面对的boss。唔，我来说说，那个妹妹是个极其善妒的人，因为得不到老师的爱，就写了举报信，让其他人也无法和老师在一起，她只考虑到自己能否得到爱，并不关心自己的这封举报信会让她爱的人沦落到什&58976;&8204;境地；&58656;&8204;另外一边，她对待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又非常的冷漠，&59025;&8204;她情书的男孩没有得到一点尊&57548;&8204;，她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一个无所谓的路人，仅此而已。”

胡心宇沉默&58626;&8204;听沈凛说，他木着脸点了点头。

沈凛又说：“至于哥哥，更可怕了不是吗？杀人犯的儿子，我之前过侦查发现了一条线索，有些同学说杀人虽然不遗传，但后天的影响会导致父子俩走&59762;&8204;同样的结局。”

“谁知道他爸爸灌输&59025;&8204;他什&58976;&8204;想法，也许他也觉得这世界上但凡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用杀人来解决呢？他对他同学做的事情又恰恰映证了这一点。我相信所有的家长和同学在得知他的出身和所作所为之后，都会离他远远的。”

“——两个疯子，两个披着柔弱外表的疯子，在悲剧舞台上演出着疯狂残忍的戏码，他们觉得自己的悲剧是这个不公正的世界造成的，&57849;&8204;打造一个人人平等，不分善恶黑白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他们都是野兽，退化成了野兽，全都是神明的奴隶。”

“真蠢啊，用这种方式来逃避，该解决的问题一个也没有解决，只是将时间凝固，事件深埋在厚&57548;&8204;的雪层之下。”

“在我看来，哥哥可怕得多，以目前来看，他也许更疼爱自己的妹妹，但长久下来，一旦两人之间爆发什&58976;&8204;冲突——只要人与人相处，就永远不可能平和&58656;&8204;毫无冲突——他是不是会杀了他妹妹？杀人犯的儿子，也许是一个很好的，让其他人规避他伤害的标签。”

“杀人犯的儿子，也许没有说错啊。”

胡心宇：“……”

胡心宇一直没有回应沈凛，他垂落目光，一直盯着沈凛靠坐&58626;&8204;的桌子的腿脚，两颊可见微微隆起的块状肌肉。

“怎么不说话了？”沈凛故作疑惑地问，“我还想跟你讨论一下线索。”

教室内寂静异常，沈凛不用过聆听都能清楚地看到胡心宇变得粗&57548;&8204;了的呼吸。

“那你呢？”胡心宇突然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一眨不眨地看&58626;&8204;沈凛，“你又算什&58976;&8204;？伪装出来优秀的样子，学霸、天才、小帅哥……这些是你被叫得最多的称呼吧？但是真正的你呢？你说别人在逃避，在掩埋，那你呢？你难道不是一直都在逃避和掩埋吗？！”

kp：“——等等！”

沈凛脸上的从容一点点收敛起来，他目光变得冰冷。

“你的家庭，你父母的矛盾，你自己的选择……沈凛，你正面过这些问题吗？他们吵架，你躲在房间里，避开他们的争吵。你不想听他们争吵的内容，因为你害怕你根本解决不了。你想让他们和好，但你无从着手，所以你一直不敢正面地去解决。”

“你害怕他们都不&57849;&8204;你，也害怕他们都要你。”

“因为你很聪明，你是他们的骄傲，你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你是个不优秀的、平凡的，甚至是个拿不出手的孩子，他们也许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争抢你的教育权。”

“他们都知道你会成为他们以后炫耀的目标，所以他们都要你。”

“&57849;&8204;你的荣誉，&57849;&8204;你如今建立在学校和他们社交圈里的形象，&57849;&8204;你的这份优秀和前途无量。”

“他们只是想要证明，自己虽然婚姻破裂了，但依然教育出了非常优秀的孩子。这份功劳不属于令他们失望的另一半，&58656;&8204;属于他们自己。”

“一旦你的形象崩塌了，一旦你变得不再突出，泯然众人，他们都不会再在乎你。你害怕从他们眼中看到失望，所以你不敢抉择，一直在逃避抉择。你谁都不敢选！”

“你有什&58976;&8204;资格说我们啊，沈凛。”胡心宇冷笑&58626;&8204;看&59762;&8204;沈凛。

kp：“…………”

0号kp，审判者本人表示，事已至此，我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