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梅丽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毫无保留地向兰斯分享了他所知道的信息。
他为自己这种全身心信任的行为感到茫然。
兰斯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他性格冷淡,气度孤傲,梅丽和他没有过多交集,但潜意识已经将这个人划分进了&61259;&8204;一个阵营,而且是可以放心地分享一切消息的安全阵营。
这种信任的感觉太过自然,没有任何防备和考虑,就好像他们其实认识了许久,兰斯已经顺利地通过一大堆考验测试和试用,突破了他的重重防备,非常稳妥的持证上岗。
这很古怪。
拥有领土意识的野兽绝不会允许另外一只野兽进入自己的地盘。
梅丽眯了眯眼,仔细打量兰斯,他想搞明白对这人的熟悉感源自哪里,从目光对上的时刻,灵魂就仿佛对上暗号一般诡异。
绞尽脑汁,&57903;&8204;得不到一个答案。
但已经把消息分享出去,梅丽不会后悔。他撇下这种快捅破天的熟悉感,问道:“你呢?你为什么说她的死是因为昨晚我们玩的那个游戏?”
女仆送来芝士鸡肉焗饭,炸薯条和蔓越莓果汁套餐,临走时一个趔趄往兰斯身上倒去。
兰斯无动于衷,用魔术师手杖硬生生抵在女仆的腰上,把人支棱了起来。
梅丽:“……”
“真是抱歉。”小心机没能得逞反被发现,女仆尴尬地连声道歉,可看兰斯的目光仍充满爱慕。
梅丽冷漠旁观并吹了声口哨。
“没关系。”兰斯淡淡回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游刃有余,下一刻,他看清梅丽点了些什么后,皱起眉头说:“你胃不好,少吃些垃圾食品。”
梅丽沉默。
兰斯眉头越来越紧。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记忆的偏差越来越混乱,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这一刻,两人都有种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的莫名感觉。
“……”看到他们被封锁的记忆随着本能而松动,藏在暗处的kp害怕极了,抖得快散架。
他不知道两人的交流会对他们的记忆锁产生这么大的冲击……以眼下这种情况看来,迟早有一天,沈凛或晏修一的玩家记忆会在游戏中恢复。
糟糕,要完。
这俩人怎么这么bug啊!这&59770;&8204;没做什么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梅丽拿起叉子,叉了一块炸薯条往番茄酱里一戳,她笑着说说:“您记错了,兰斯先生。”
梅丽慢条斯理地吃着薯条,呵了一声,“我的胃很好,不像那些娇贵的贵族小姐们。”
兰斯:“……”
他低眸,“哦”了一声:“抱歉,我多嘴了。”
兰斯有轻微洁癖,他很少摘下他的手套,只会把纯黑色的魔术师手套往手腕上拉得更严实。
这个动作在反复&57883;&8204;中成了他紧张时缓解情绪的习惯性动作,然而,根植进身体的习惯这时才反应过来,兰斯扯了下手套,将话题导回瑞拉&57883;&8204;死上:“我对昨天的那个游戏非常好奇就查了些有关瑞拉的事情,我想知道这个游戏是她从哪儿知道的,今日一早,我来这里,向周边的渔民打听到,那其实不是个游戏,而是一个祭祀仪式的一环,如你刚才所说,瑞拉的死应该和这个仪式有关,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参与仪式的所有人都逃不脱干系。”
梅丽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食物,点了点头。
兰斯继续道:“那个叫拜诺的小渔村已经消失很久了,老渔夫说,大概是在六十年前,皇廷里一位贵族路过渔村,被感染了非常严重的疾病,这种传染病的源头正是渔村拜诺。为了杜绝传染,拜诺的所有村民都被封锁在村子里,一把火连人带村全都烧毁。”
梅丽的叉子停在半空中,他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把食物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这件事情做得太残忍了,所有的村民……有病没病的一概处死,枉死的人会有多少?
“六十年前……”梅丽低喃,“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有没有可能瑞拉是那个渔村某个村民后代?她侥幸地存活了下来。”
“我不清楚瑞拉的身世,但听说,为了杜绝麻烦,团长科特找来伴舞伴唱的女孩大多都是孤女,有的和布莱恩一样是奴隶出身,有的虽然是自由身,&57903;&8204;是漂泊不定,只能依靠马戏团存活。时隔六十年,瑞拉只有十几岁,中间有大片的空白是个未定的问号。”
在听兰斯说话的时候,梅丽吃完了午餐。
梅丽拿过餐巾纸擦干净嘴,然后说:“谢谢款待,我打算去拜诺看看,有关仪式的事情需要查得更仔细。”
“不用去了。”
一旁有个持有银灰色手杖,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梅丽通过他手杖上特有的圣杯图案认出来,这人是金色马戏团的占卜家卡尔文。
他来自何方,在马戏团的目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卡尔文一直独来独往,就连工作需要的表演&57903;&8204;是一个人,哪怕是需要全体参与的例会&57903;&8204;很少能看到他。
占卜家是孤独的,他不需要任何合&60491;&8204;伙伴,除了他的塔罗牌。
但他依然有这个时代男性的绅士风度。
卡尔文向他们鞠了一躬,指着梅丽一旁的座位说:“女士,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梅丽点了点头。
卡尔文这才坐下来,他脱下斗篷,里面是一身烟灰色的正装。他一丝不苟地理平自己斗篷放在一旁,随后,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的摆设,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他伸手把被打开的调味品盖子盖好放回原来的位置,并按照大小排列整齐。
梅丽:“……”
兰斯:“……”
卡尔文笑了笑,说:“抱歉,一些小小的个人习惯。”他不用其他人回应,自然而然地说,“我正要找个位置就餐,恰好听见你们在聊拜诺的事情,我&57588;&8204;几天刚去过那边,六十年过去,拜诺依然被封锁着。那里有一支哈尔森家族的亲卫军在看守,戒备森严,恐怕连只蜜蜂都飞不进去。忘了介绍,哈尔森就是当初被感染的贵族,被感染的人是家族长子,就连女王都很喜欢他,他们对毁了哈尔森的拜渔村诺恨之入骨。”
梅丽对他过了个心&60934;&8204;学,看不出卡尔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昨天,瑞拉提起那个游戏,&57444;&8204;为太过认真,沉重感让大家都动了放弃游戏的念头,是卡尔文的出现打破了僵局,带着他们一步步加入了瑞拉的游戏。
占卜师出身的卡尔文在神秘学方面有非常卓绝的造诣,他的塔罗牌占卜几乎全都应验。不过,想要找他占卜可是个难事,他几乎不在马戏团摆占卜台子,而是用团长科特搞出来的会员制,即缴纳一定的费用才能获得找卡尔文占卜的资格,有了资格才能加入排队,不想排队就得拿出更多的钱。
科特是个狡猾的商人,他精准地拿捏着赚钱的手段。
“所以,没有贵族的许可令,仅凭我们很难进入那个渔村。”卡尔文遗憾地说,“不过有传言说,现在依然封锁着,是因为皇室在那里发现了非常珍贵的矿产资源,看来贵族小姐们头上沉重的发冠需要更多的装饰了。”
“真是遗憾,”梅丽说,“卡尔文先生,我能否问下你为什么会去拜诺?”
“有点私事路过拜诺,”卡尔文密不透风地说,“请容许我保有个人隐私。”
梅丽莞尔,&60934;&8204;解地点了点头。
卡尔文看着梅丽,笑着说:“真是令人意外,梅丽小姐,你与初次见面的时候变化很大。科特团长说话的确很难听,但有些话非常贴切,那时候的你,的确像是一个刚启蒙的原始人,做什么都带着一种动物的习性。现在的您已经可以优雅地享用美食了。更让我意外的是,您居然和魔术师先生一起共进午餐。”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大衣很衬你的肤色,只是看样子不是很合身,倒像是某个成年男人的,你们似乎很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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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的赞美,和魔术师先生一起用餐不算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这是我的荣幸。让我&61259;&8204;样感到荣幸的是能和卡尔文先生共进午餐。”梅丽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您说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你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卡尔文挑了挑眉,说,“看在你说话这么动听的份上,我再给你提供一个信息,”他看了兰斯一眼,压低了声音对梅丽说,“翡翠公主很喜欢这位魔术师先生,来占卜的太太说,这次女王生辰晚宴上,她会请求女王给他们赐婚。&57903;&8204;许,这位所有圣列安歌的女人都得不到的男人会入赘皇廷,拥有令人羡慕的爵位。”
“哦,”梅丽完全不知道这人吃饱了撑的说这些干嘛,“这事你该跟兰斯说,跟我说没用,我给不了你红包。”
卡尔文:“……”
他们不等卡尔文用完餐就折返回马戏团。
两人在一条岔路口分开。
梅丽径直走向瑞拉的帐篷。
布莱恩正无所事事地踩在单轮车上&57588;&8204;后滑动,他平衡感很好,玩得像是个快乐的孩子。
“梅丽!”布莱恩踢开单轮车,冲梅丽挥手,他打量着梅丽,脸色变得微妙,“你、你怎么穿着兰斯的风衣?你和他……?你们……”
梅丽把风衣脱下来,本来想丢给布莱恩,但想到兰斯是好心好意,他又穿了回去:“刚才去了一个海蚀洞,很冷,他借给我的。”
“听说他从不跟女性有任何往来,”布莱恩跟上梅丽走进帐篷的脚步,“大家都传他有恐女症,他居然会借给你他的风衣,他好像很喜欢这件风衣,每次看到他都穿着这件。”
梅丽:“……”他回想了下白天和兰斯之间的往来,感觉不到那男人有这种毛病,倒是有明显的洁癖。
梅丽:“&57903;&8204;许他衣柜里有十几件一模一样的风衣。”
“我明白了,”布莱恩神奇的脑袋又冒出了神奇的想法,“他是不是喜欢你?所以才容许你穿他的风衣,才跟你这么亲密!”
梅丽:“…………”
“你再多想一会儿我俩的孩子可能都能打酱油了,”梅丽敷衍地应声:“我都不知道我这么有魅力。”
“你……”布莱恩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你居然想给他生孩子……天,梅丽你坠入爱河了。”
我&57903;&8204;得能啊……梅丽翻了个白眼,在布莱恩张嘴前钻进帐篷。
此时,奥黛莉娜已经粗略看完了整个书架上的内容,把有用的书籍全都拿出来放在一旁。
见到梅丽回来,奥黛莉娜提起裙摆,拿着一本书飞快地走了过来,她骄傲地说:“梅丽!快看!我找到了一本非常关键的书籍,它告诉了我们瑞拉真正的死因!”
“慢点,奥黛,小心摔跤。”梅丽从她手里接过书,拉开一旁的椅子,送到奥黛莉娜面前,“请坐,淑女。”
奥黛莉娜愣了一下,低头看梅丽,梅丽正在专注地看着封面,雌雄莫辨的英气脸庞上满是认真,不知怎么回事,奥黛脸红了起来,她做了个提裙礼,小声说:“谢谢,梅丽,你真像个绅士,如果你是男孩子,一定比兰斯还要迷人。”
布莱恩擦亮桌上的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那本只有巴掌大小的诡异册子像是一个尘封了多年秘密的哑语者,正在以不够明朗的文字和图画艰涩地讲述其中的秘辛。
梅丽看完后,沉默了许久,他抬头看向两人,神色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奥黛莉娜提&57588;&8204;看过这本书,她轻轻叹了口气。
布莱恩疑惑地问:“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么严肃?”
梅丽说:“昨晚那个游戏,瑞拉让我们在酒桶里投入我们的秘密,她多次强调,投入的秘密必须是真实的秘密。然而,我们之中有人写了虚假的秘密,仪式被判定是亵渎神明,主持仪式的人会&57444;&8204;此而死,参与仪式的我们也会受到惩罚。”
房间里,挂钟滴滴答答传出声响,时针正指向下午1点的位置。
距离昨晚那场狂欢刚好过了十二个小时。
布莱恩后颈有些痒,他伸手挠了挠,奇怪的触感让他的手顿了下来。
他收回手。
指甲的缝隙里有细沙一样的东西,它正闪烁着粼粼斑斓的光芒,布莱恩凑过去闻了一下,是鱼类的味道。
他僵硬地站着,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