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门。
随着响箭一起,城外宽阔的水面上众多战船立刻齐头并进,朝着城下杀来!在诸多战船正当中,一只巨大的楼船宛如遮天力士一般,排众而出,船头甲板上站满了黑压压的甲士,最前头上下三排方盾搭成了一个巨大的盾墙,遮护着船头,阻挡着城墙上的箭矢和飞石。
一见这只楼船,正在北门巡逻休息的丘彪立刻心头一震,虽然船还没有接近城墙,但那一往无前、压倒性的气势,却让所有城头上驻守的士卒都感到了恐惧!远远一望,三层楼船上层飞庐雀室的尖顶已经堪堪赶上了城墙墙头的高度,即便尖顶上不能上去人,但站在三层甲板上的叛军甲士,已经完全不需要借助长大的悬梯,只需要搭上短小轻便的短梯,就几乎可以轻松跃上城头!
蓬!
巨大的楼船刚刚进入射程,城头角台上两台巨大的投石机便发起了攻击!巨大的飞石被高高抛起,划出一道斜斜的弧线,狠狠地砸在了水面上的战船群当中!其中一枚轰隆一声落在河心的一艘艨船的甲板上,巨大的冲击力顿时将甲板穿透,侧面的船体也被石头的棱角击出一个破洞!河水顿时喷涌而入,眨眼之间那条战船便有半个船体陷入了水下,上面的叛军纷纷跳帮跳水,争相逃生……
另一块巨大的飞石则失了准头,斜斜地落在河心,距离那楼船越有一丈远近,巨大的拍击声中,惊起冲天的水浪,虽然没有击中那高大的楼船,但如此声势,也让叛军士卒不由得有些恐慌。稍微转了一下舵盘,调整了一下角度之后,那楼船的速度开始逐渐加快,很快便甩开了周围的战船和小艇,距离城门越来越近!
于此同时,后方的小型战船也陡然加速,飞快地跟了上来!所有战船的前方,盾墙或者遮蓬之后,都排着一队拈弓搭箭的控弦之士,只等进入射程,便开始一轮齐射。
城头之上,无论是投石车、四人弩车、檑木,还是伞斧、箭垛、狼牙拍、火油柜……旁边都已经站好了蓄势待发的士卒和强征而来的壮汉,而在北城门这一面的城墙上,无数经历过血火的士卒早已经弓上弦,刀出鞘,目光瞬也不瞬也死死盯着城下如过江之鲫一般蜂拥而来的叛军,只等上官一声令下,便展开搏命的厮杀!
轰!轰!
又是两块巨大的飞石落到叛军的船队之中,其中之一正中楼船的雀室尖顶!巨大的撞击声中,不但雀室被打得塌了半边,连下面的飞庐也被打缺了一个檐角!楼船上的叛军一时间齐声大哗,飞庐之内很快便涌出了几十人,纷纷朝楼船的后方跑去躲避。另一块飞石则又击沉了一艘小船,战船上数十人或死或伤,连忙纷纷跳水换船。
城头之上,无数人的心中都在默默数息,计算着叛军攻城的时间。以楼船当前的速度,最多还有十息的时间,真正的战斗就要拉开帷幕!
轰隆!
楼船船身包裹着尖锐的铁角的前端猛然撞击在城墙上,整个襄阳城都好像随之晃了两晃!船身还未及停稳,双方的又一轮箭雨齐齐地射了下来,但由于楼船的前端已经靠上了襄阳城墙,距离实在太近,造成的伤亡微乎其微。随后船头的甲板上,十余健卒分抬几部短梯,冒着流矢飞石和强劲的弩箭,飞速地朝城墙扑来!
刚刚来至城下,头顶几道阴影霎时间便笼罩下来,远处的士卒惊呼出声,但刚刚冲到城下的叛军早已经来不及闪避,抬眼看时,只见满眼的锋利闪耀的钉刺,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数十个充当先锋的叛军健卒,短梯都没有挨上城墙,便都被巨大的狼牙拍砸了个结结实实!粗长锋利的铁钉顺着甲胄的缝隙就刺入了身体,惊起一片惨嚎!
一个冲在最前面反应也是最快的叛军滚动着从狼牙拍下爬出了身体,一颗头转过来时,所有人只见到他满脸都是蜂窝状的血坑,甚至被一些带刺的铁钉在脸上勾出了一道道的肉丝!而其左眼处惟剩下一个深深的血洞,不住地流淌着红白的浆液,那一颗眼珠就拖在这人的腮帮子下面,他却混若不知,只是伸出一双手不住地在脸上抓挠!
战事仅仅是刚刚开始,却就是如此惨烈之象!
但是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能过多地犹疑和迟缓,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之后,后方又是近百人冲了上去!第一轮倒下的鲜血和尸身没有吓倒任何人,恰恰相反,受到了鲜血的刺激之后,后面的叛军一个个都好像瞬间就忘记了生死,一个头上戴着六合帽,没有穿任何甲胄的汉子一声怒吼,戴着一队五十人的叛军一马当先,瞬息之间便冲到了城下,胳膊一抬,短梯已经架上城头。这汉子单手一按短梯的中部,两腿凌空踏在短梯的两只扶木上面,只两下就飞身跃上了城头!
噗!
一支短矢从暗处飞来,正钉在这汉子的右臂上,一股鲜血顿时殷红了半面短褐!这汉子瞪着通红的眼睛混若无事,手中一柄长刀陡然划了一个半圆,刚刚冲到他面前的三名守卒,顿时有两颗头颅飞上了天空!
劲风响起,一杆长矛从城头守卒阵营中毒龙一般探了出来,直奔叛军汉子的咽喉!叛军汉子身子突然后仰,两只脚板牢牢地钉在地面上,整个身子打了个对折,同时手中长刀斜斜一挥,当!刀刃矛杆相交,矛头微微一顿,刀身却未曾停歇,叛军汉子猛然挺身,猿臂一探一摆,手中长刀竟然脱手飞出,瞬间就刺透了一名守卒的前胸!
十几条长矛刀刃砍了过来,汉子就地一滚,飞快地来到一名守卒身旁,双手突然抓住对方脚踝,猛地将他倒提了起来!重重地往地面上一掼,汉子看也不看那守卒,劈手便夺过守卒掌中的长矛,横到身前一挡一架,顿时化解了危机!
经过汉子短暂的腾挪,短梯上顿时涌来了数十个叛军,人人双眼通红,势若疯虎一般挥舞着长刀朝城墙上杀来!
咚!
一面巨大的三面开刃的伞斧从空中突然落了下来,刚刚奔出几步,冲在最前面的近十个叛军猝不及防,被沉重的伞斧一切两半!瞬间的剧痛让人如处人间地狱,满眼只见一片断掉的胳膊和腿脚,更有的人恰好被这巨大的斧刃拦腰斩断却没有立刻失去了呼吸,半截身子涌出无数的血水和内脏,却仍旧挣扎着一边惨嚎一边向旁边爬去……
蓬!
又一轮冲上来的叛军士卒翻到了城墙上,一道斧影突然落下,叛军齐齐地往后一退,却脚下忽然悬空,一阵拍击水面的声音先后传来,十几人便都掉到了护城河中……
天空中的羽箭仍旧不时飞起,眼下两军已经开始接触,前方虽然没有大规模的箭雨,但躲在暗处放冷箭的人却仍旧不少。不时有城头的守军和参与防御的百姓被冷箭射倒,尸身掉落到城下……
咻!
阴风又起!
先前那猛虎一般的叛军汉子转眼间又杀伤了三人,正待向前,却冷不防左肋处又一根长矛袭来,又毒又准,叛军汉子连忙撤了刀柄在身前挡了一下。嘡啷郎!巨大的力量通过刀身传来,让叛军汉子已经受了箭创的右臂一阵酸麻,本就一直没停的鲜血流的更加迅疾!叛军汉子抬眼朝前方看去,却见数十守卒身前,一个带队的把总正执着长矛,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杀!”
丘彪一声大喝,身后的数十守卒立刻如出山的猛虎一般加入了战团。于此同时,丘彪掌中的染血长矛凌空一抖,再一次缠上了那名骁勇的叛军汉子。从开战到现在,丘彪同这个汉子明里暗里已经交手了两三次,丘彪本来就是能打的汉子,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这名叛军的骁勇。以他的本事,至少在叛军中也是个头领,眼看着这边接连在这叛军汉子刀下死了两个什长,而在城头的短梯上还有叛军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丘彪就知道,再不在此时遏制住对方的攻势,北门这面……怕就要完了!于是丘彪连忙放下自己心中本来的打算,大喝一声正式加入了战团!
刀如猛虎,矛似毒龙!
两人一刀一矛舞动得密不透风,身边不论是叛军还是守卒,一时间都自觉地避了开去,默默地腾出一小块空地来。丘彪矛舞得虽烈,却并不贪进,只死死地缠住这名叛军头领。相反,这汉子被丘彪一杆长矛死死地缠住,略略打了一会儿便有些不耐烦。可是,在过了最开始的一股血劲之后,叛军汉子的气势渐渐被丘彪压制下来。一只右臂上的箭创由于不断地用力,此时已经崩裂了几道裂口,鲜血顺着胳膊流淌下来,挥刀之际不断有血珠飞到空中!
丘彪打着打着忽然一声长啸,一直缠斗的长矛忽然大开大合,挥动之际凛冽之风直扑面门,力道强横,气势非凡!那叛军汉子登时招架不住,右臂血流如注,渐渐垂了下来,眼看不敌,汉子连忙刀交左手,拼命死撑!但是丘彪哪里会再放过这个机会,长矛一晃,那汉子左臂挥刀去挡,却不料丘彪矛尖又陡然回缩,再次探出,正扎在那汉子右臂箭创上!本来就深入的箭杆吃这一撞,登时又偏斜了几分,那汉子吃痛身子一缓,丘彪反手一矛,噗地一声扎入了那汉子右肋!
矛尖一挑一收,汉子立刻软倒下来,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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