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禹水听了史玖转达的话,有点不知所以的感觉:“怎么回事?他们只昨天见了一面怎么论到提亲的份上了?”
他先跟淑娘说了一声,叫她问问春花怎么回事,自己也来到店里面见武松:“武都头可否告知为何提亲?下官被你弄糊涂了。”
武松苦笑一声:“施大人昨天也跟我那侄儿相处了半日,对他有何看法?”
施禹水整理了措辞回答道:“是个实诚的孩子,为人虽腼腆了些,却不影响做事。”
武松点点头道:“不瞒施大人,我这侄儿自小没了爹,被大嫂养大的,不知怎地养成了这样一副性子来。前几年大嫂也去世了,我回家时见了侄儿这样子,带他出来行走江湖,多见见世面许是能好些。出来了这两三年,的确比以往强多了,跟男子交接说话时也挺利索的。只一样,一见了女子说不出话了。”
“我大哥只有这一点血脉,他总是这样将来如何成家?所以我每常留意年轻女子,若觉得不错的问问侄儿可愿意成家,他也一直都不肯。倒是昨天回来之后主动与我说起了大人家的女使来,我怕大人赶着上任很快会离开,因此一早来提亲了。”
施禹水听了武松的解释才点点头表示明白:“原来如此。昨天春花的确是跟令侄儿说了不少话,我记得令侄儿还还了一句,原来还以为两人初见是不和的呢。”
武松也笑了:“施大人有所不知,哪怕是回嘴,也是第一遭主动跟女子说话呢。”
施禹水便说了自己的意见:“春花虽是女使,在我家也有七八年了,算是半个家人,她若出嫁自然会给她选个好的。令侄儿是个好的,只是春花是娘子的女使,下官还要问问娘子的意思。武都头莫怪罪,娘子使唤惯了,怕不一定肯放呢。”
武松说道:“自然该问问的,便是不应也是清理之中。施大人快去问吧,我在这里等着答复。”
施禹水看他心急便应了一声,回到后院小楼,恰好淑娘正跟春花商议,便留下来听。
淑娘:“春花你的意思呢?”
春花很着急地回答:“大娘子,那个武泽那么腼腆,昨天还冲我使坏,怎么会好好待我?一定是骗了我回去折磨我的,大娘子,我不肯嫁他的!”
淑娘忍不住笑了:“哪有你说的那样?我倒记得你一直欺负武泽来着。”
春花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大娘子不要笑话我了,我是没见过这么大的人这么怕生的性子,一时糊涂了才逗他的。”
施禹水接话了:“可惜你这么逗人,武泽便以为你对他有意了,昨天一回去跟武都头说了,不然武都头怎么会来提亲?”
春花讪讪地看向施禹水:“大官人,我如今知道错了,怎么办?”
施禹水看看淑娘:“其实武泽这个孩子不错,至少他这个性子不会欺负春花,春花嫁给他你也能放心。只是你现在身子重,离得开春花吗?”
淑娘摇摇头说:“我倒没什么,横竖还有孙娘子跟着。只是春花自己不大愿意啊,先前春花还跟我说等郎君你官做的大了,手下多了,挑个好手下成亲,这样能还在咱们家。”
施禹水皱起了眉头:“也罢,既然春花自己不愿意,算了吧。强扭着她嫁了,也不过是成一对怨偶,我这去回了武都头。”
淑娘赶忙说:“郎君,武都头那里你不要只说春花自己不愿,显得咱们太不把武泽看在眼里了。”
施禹水一边答应着一边来到前面店里:“武都头,下官恐怕要对不住武都头了。一来春花自己不大乐意离开下官家,二来娘子如今离不开人,实在是不能应承。”
武松摆摆手:“施大人不必在意,我本来没想着能有多大机会,毕竟只见了一面,又是远嫁。”两人又着高知府说了几句,武松便告辞了。
晚上施禹水跟淑娘说起此事,还是叹了一句可惜了这个好姻缘。
淑娘默不作声,她如今早糊涂了:有武松,像是水浒?可是水浒上可从来没说过武松有这么大的侄儿呀,也没说他来过杭州。真说起来的话,要是让春花嫁给武松,自己敢替春花做主了,可惜……
夫妻两个同时长叹。
第二天钱客商提出要回去了:“施大人,陈大哥还要跟你一起南下,小人却到此为止了,如今在这里住了三天,跟史大掌柜的也说好了日后的来往,还留在这里也只是闲逛。”
施禹水点头问道:“你问好了回去的船只了吗?”
钱客商回道:“问好了,小人身上没带什么钱财,也没买多少贵重货物,打算水陆并进,沿途歇息,不再走运河了。”
施禹水又点点头:“本官这里还有两封书信托你带回去交给家仆王大,他看了知如何行事。”一头说一头叫史家的伙计到后院小楼处请娘子拿出两封书信来,交到钱客商手中。
钱客商郑重接过书信,拿一个油纸包好了才说话:“大人还有别的吩咐吗?”
施禹水摇摇头:“你也认得本官家仆王大了,回头你再到长社县中时,可以到本官家中借宿,比你在客栈里安全些。”
钱客商拱手道谢:“多谢大人,小人告辞了。”
第二天施禹水也对史玖提出明日便要起程了:“朝廷对于到任日期虽然没有限制,我却想早些到了也好早些开始治理,如今已经年中了,三年一任满算起来也只能是两年多到了,若是到的再晚些,怕连两年都难说。”
史玖对此表示了支持:“大人自然是要顾着朝廷体面为上。”
转头施禹水又对淑娘提出要带着她一起去高知府的府上道别一下:“不能不告而别,娘子也可以见见高知府的夫人。”
夫妻两个带着春花来到知府衙门的后门,一个兵士守在那里,施禹水请他唤出武都头来,士兵却道:“武都头自然在前面服侍大人办公,哪里唤的出来?倒是他侄儿在,喊他出来可以吗?”
施禹水点头答好,士兵开了门闪身进去,三人等在门前。
不一会儿武泽出来了,一见施禹水便惊喜道:“施大人怎么在这里?”
士兵听的呆了:“大人?”武泽忙低声对他说了施禹水的身份。
士兵堆起满脸笑容:“大人莫怪,小人不知道大人的身份,得罪了。”
施禹水笑着摇头:“哪里能怪你?你是尽忠职守,况且我又不是你的上官,再者我也没介绍自己身份。”
武泽不时偷眼看春花,春花哪里还敢打趣他,早把头低到胸口。她能感觉到武泽的视线不断地扫过来,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跳进去,只怪自己前天太随意。
施禹水说了自己打算:“我明日便启程南下上任,是专程来向知府大人告辞的。”
武泽为难地说:“知府大人正在前面衙门里见人,我叔叔也不得闲出来呢。”
士兵突然说道:“我知道,大人在见一个通判,说是要到川地的,大人也是做官的,何不从前面报名相见?”
施禹水看着淑娘主仆道:“是我的不是了,娘子不如先回去史家?”他又转向武泽:“武贤侄得闲的话替我送他们回去?”
武泽忙不迭地答应了:“得闲,得闲,我正想去取家伙什到街上耍呢。”
几人便分头行事:施禹水自去府衙面见知府与通判,武泽送淑娘与春花回史书珠宝铺。一路上淑娘都很沉默,春花也不敢说话,倒是武泽鼓起了勇气对春花说:“你,你怎么,不说我了?”
春花惊讶得抬起头望着他:“说你什么?”
武泽的脸又红了:“说,说,说我,怕生,什么的……”
春花低下了头:“我不敢了。”
武泽脸上的光彩都暗淡了:“你,你不肯,嫁我,为什么,要,要跟我说话?”
淑娘在一边听得焦急,恨不得自己亲自问。
春花面色一顿,继而气冲冲地问道:“我跟你说话是想嫁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武泽见她又大声跟自己说话了,顿时精神起来:“我,我娘,说的。我村里的,女孩子,跟我说话,我娘说,都是看中我,想嫁我,叫我不要娘的,都是坏心的。现在,娘没了,你跟我说话,我也没法,说不要,娘了。”
春花听的目瞪口呆,没好气地回他:“你娘把你捧着长这么大,不想你成亲生子只想叫你陪着她?”
武泽认真地回答:“嗯,娘说了,我们娘俩,是一家子,叔叔,只是一半。那些,女人,都不安好心,要拆散我们,娘俩的。”
淑娘拉拉春花,对她摇摇头。春花明了:“那是你跟你娘的事。现在咱们说的不时这个,我跟你说话只是说话而已,我跟很多人都说过话的,不时要嫁给你才能跟你说话。”
武泽耷拉着脑袋将两人送到史家,连自己刚说的要卖艺的话都忘了,转身走了。
午饭时分,施禹水从府衙回来,正要跟淑娘分享一下自己的经历,却被淑娘抢了先:“你若是有功夫,先去找武都头一趟吧。”
她把一路上武泽的话都说给丈夫听,施禹水听完之后点点头道:“那好,我刚跟武都头他们分开,他们几个说要去吃饭,我惦记着你才回来的,索性吃了饭再去,反正这个也不着急。倒是我今天在府衙里从那位四川的通判那儿,知道了一件可笑的事想要说给你听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