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娘见春花这么说,又起了逗她的心思:“罗家在县里也算是大户了,三巧儿以后嫁了进去吃穿不愁,你要嫁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比她过得好?”
春花很认真地回道:“我都这么大了呢,大娘子你还来逗我。不说罗家多有钱,我现在跟着大官人大娘子,大官人是官,大娘子是官夫人,我是官夫人身边的大丫环。以后大官人的官越做越大,大娘子的官夫人也越来越高,我的身份跟着高啦。说不定也能嫁个读书人呢。”
淑娘看一眼春花:“你倒是明白这个道理。这么说你想嫁个读书人?”
春花摇摇头:“也不是一定要嫁读书人啊,是…是…,大娘子给我寻亲事的话我也想看看人,行不行?”
淑娘点点头道:“好,这一点我答应你。等你满了十年期,也差不多二十岁了,正好可以寻亲事了。只是官人既然做了官,总要在任上的,若是给你寻了当地的人,你也看中了嫁了,回头官人到别处做官没有人给你撑腰了,你可愿意?”
春花一怔:“我没想过那么远呢。若是我真的看中了嫁了,不能带着他一起跟着大官人做官吗?”
淑娘笑了:“你倒真能想。除非这人无父无母无亲,不然哪,难。”
春花却道:“那便不嫁给当地人吧。大官人以后会有很多手下吧?大娘子给我选个最好的。”
淑娘微微一叹:“可惜你跟王大兄弟差的岁数有点多,不然……”
春花回想了一下自己嫁给王大哥或者王二哥的情形,立刻摇起头来:“大娘子说的怪吓人的。”她忽然醒悟:“大娘子,咱们不是在说三巧儿吗?怎么变成说我了?”
淑娘立刻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哦哦,说着说着忘了。刚才三巧儿出去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春花道:“三巧儿说,陈大哥问一起回家不,反正是她带着陈大哥来的,还是她带陈大哥回去的好。”
施禹水从门外走进来:“春花你一句话说了几个陈大哥?”
春花忙道:“大官人别冤枉我,我是说三巧儿的话呢。”
施禹水笑着打趣道:“原来不是你说的呀。”
春花忿忿起来:“大官人跟大娘子一样,会逗我。”转身出去了。
施禹水这才对淑娘说了陈大郎的身份,淑娘打开梳妆台取出一个绢包,从里面拿出一颗桂圆大的珍珠,光滑圆润,因存放的时日久了,珍珠原先那种夺目的光彩已经消失,只留下淡淡的光泽。施禹水看了赞叹道:“果真不凡。”转而又道:“娘子怎么不用这珠子镶个首饰?白放着可惜了的。”
淑娘无奈地道:“郎君,你看这珠子只有一颗,品相又这么好,做成什么首饰才算物尽其用?还不如这么欣赏了。”
施禹水兴致勃勃地道:“做个珠儿冠,把这颗镶在正中。”忽然又摇了摇头:“不好不好,太招摇了。”
淑娘却忽然想起87《红楼梦》里林黛玉有一支白色的珠钗,从出场开始一直戴到病死,伴随了她一生。这时候再看这颗圆润的珍珠,觉得镶成一支最简单的珠钗才合适,忙对丈夫说了。
施禹水拿起珍珠在娘子发间比了比,点点头道:“不错。”又说:“可惜咱们在县里的时间不多,来不及赶制。不如到了任上在当地做吧,南地既然产珍珠,想来好手艺的匠人不缺。”
淑娘点点头笑着说:“郎君刚才说得这个陈大郎既然是珠商,想来认识很多做首饰的,这颗珍珠又是从他手上买下的,他又是岭南人,请他介绍个当地好手艺的首饰匠人岂不方便?”
施禹水将珍珠递回淑娘手中,一边看着她又用白绢包好收起,一边问道:“娘子,咱们过不了几天便要出发,还有什么事情没办的吗?”
淑娘将家中事情在脑中一件一件过了一遍道:“家里的事情不是都安排妥当了吗?对了,我娘家嫂子,咱们走之前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侄子出生。”
施禹水看看淑娘的肚子:“你也有三个多月了,应该是安稳了,从京里回来的路上坐船也没什么问题,一路耗时不短,你觉得能在船上几个月吗?”
淑娘摸摸肚子:“要坐几个月的船吗?”
施禹水点点头:“据我打听来的消息,跟前人写过的关于行路的文章,短则两个月,迟则三个月。只是咱们雇的船是军中淘汰下来的,比一般的民船要好,估计不会走太久。这还是走水路晚上也可以行船。要知道前人笔记有走陆路的,白天赶路,晚上必须投宿,光是从江苏到广州走了小半年呢。”
淑娘吓了一跳:“小半年?还是从江苏走?咱们从颍昌到广州要是走陆路,不得走一年功夫?那我不是得在半路生孩子?”
施禹水笑了:“那倒不然。走半年的那位是前朝的官员。那时候的大道也不过是宽敞些,坑洼灰土在所难免。而本朝泰祖皇帝登基之后除了将隋朝开挖的运河再次疏浚连通,还造了水泥修路,即便是走陆路,也比前朝快多了。”
他又看了一眼淑娘的肚子:“咱们之所以走水路,还是因为你有了身子。路修得再平坦也免不了颠簸,你怎么受得了?还要日日投宿,起居不便。坐船的话至少大船平稳,你能少辛苦些。”
淑娘听着丈夫的话,忽然情绪有点低落起来,她叹了口气:“这么说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了……”
施禹水一惊:“娘子何出此言?”
淑娘委屈起来:“我听你的话,像是说要是没这个孩子,你能想怎么赶路怎么赶路,现在为了这个孩子不得不去迁……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拖累了?”
施禹水心中烦躁起来:“你怎么这么瞎想?明明是关心你,你怎么能想到拖累上去?不可理喻!”他站起身拂袖而去。
淑娘愣住了。
不一会儿施千山的妻子曹氏过来了。她一进门见淑娘呆呆地坐着:“淑儿,禹儿叫我来看看你。你们两口子吵架了?”
淑娘便将夫妻两个的对话说了,又道丈夫忽然生气离开了。曹氏看看淑娘一脸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呀。”她替施禹水解释起来:“禹儿直接到后院找我们两口儿,说你可能是因为怀孕情绪不好,他也不太清楚女人家的心理,怕说错话气到你。你们都年轻,上头婆婆又去了,女人家怀孩子的事都不懂,也没个人教,叫我来教教你呢。”
淑娘见丈夫生气了还是这么体贴,心里早乐开了花:“郎君真的这么说的?”
曹氏笑道:“可不是嘛,不然你当我为啥巴巴地过来呢?我的小儿子还正是黏人的时候呢。”
淑娘不好意思起来:“那叔祖母回去看着四叔吧。”
曹氏道:“你叔祖看着呢。你放宽心,女人家怀着孩子的时候是有些啰嗦,只是禹儿安排的都是为着你的身体着想的,你别误会他的好意。你想啊,禹儿若是说一声你怀着孕不便赶路,叫你留在家里,你可怎么办是好?原先你叔祖我们两个还真的这么劝过他呢,还是禹儿坚持要带着娘子一起上任才罢了的。”
淑娘低下了头:“我都不知道。多谢叔祖母告诉我,是我自己想差了。”
曹氏又安慰她一阵才离开了。
淑娘自嘲道:“不过是怀个孩子,竟然患得患失起来了。”
施禹水进来道:“娘子想通了?”
淑娘笑着起身:“郎君你还故意逗我。”
施禹水也笑着说:“好了好了,你不知道咱们正好好地说话,你突然像变了个样儿,倒把我吓了一跳呢。刚才在后院二叔祖跟我说了,你这是因为怀孕了瞎想,女人家都这样,还叫我多让着你呢。”
淑娘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郎君,对不起,叫长辈们看笑话了,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情绪的。”
施禹水揽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你不用刻意注意什么,有气生,有火发,不用憋着。我现在也知道你刚才不是有意的,不生气了。”
两人成亲时,淑娘比施禹水矮了大半个头,成亲后两人的身高都有拔高,淑娘还是比丈夫矮上半个头。此刻坐在丈夫腿上,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目光正好对着丈夫的脸,听着他的话,忍不住便凑上去亲了一下,立刻被施禹水反亲回来,抱着淑娘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两人腻了好一阵,施禹水收了手:“还不到晚上呢,娘子……”淑娘红着脸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下午王大带着王二来求情:“大官人,小的一惊教训过二弟了,他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只是,大官人,招弟的娘还在县里,二弟若是留下没人看着,小的也怕他做点什么出来,大官人饶了他这一回,还是带着他上任吧。”
王二果然低着头道:“是小的错了,大官人莫跟小的计较了。”
施禹水道:“你来说说你错在哪里?”
王二想了半天道:“小的不该打浑家。”王大在一边拼命给他使眼色,叫他按自己吩咐的说不该记恨陈娘子,王二却不肯开口。
施禹水看见兄弟二人的互动,不由地笑了:“好了水坚,你不用这么拉你弟弟了。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是好事啊,能自己想事儿了说明他长大了。”
王大讪讪地笑道:“大官人不怪罪好,是小的没管好二弟。”
施禹水却兴致勃勃地道:“水坚你才比水钊大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