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便是也没多少可以瞒的,更没多少需要对林观澜所隐瞒的,慕成凰便是将之前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林观澜一边听,一边微微蹙眉,时而却是稍微舒坦一些,只是听到慕秦易至今下落不明的时候,整个人犹如紧绷起来的树皮,严肃而且浑身微颤。
“若是如此,这这封信笺是谁所送。”林观澜想到当初自己在路途中收到的地图,能这样清楚田威军队所在地的,除开了慕秦易,林观澜委实想不出第二个人。
“这便是让人心有转机的地方了。”慕成凰语气带着些许的愉悦,“想来,也许王爷已经逃了出来,不然,又怎么会让人送来这信笺?”
“倒也未必。”田威突然回了一句,“王爷素来做事周全,这信笺,不一定是逃出来之后让人送来地,也许早就约定好了时间,派人及时送达,毕竟,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说不准,预先准备好,这是最妥当的。”
田威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这样一说完,慕成凰眼神里原本燃起的那些小火苗,突然一下就消散了,她看着林观澜,面如死灰,林观澜自是知道慕秦易对于慕成凰来说,有多么的重要,没了慕秦易的慕成凰,就像是没了太阳的向日葵,整个人都失去了仰望的方向一般。
沈珂微微蹙眉,只是缓缓开口道:“不过,我瞧着那信笺上的墨迹倒是十分新,当时刚收到的时候,还被雨水打湿了,弄湿了一片,全部都化开了,想来,也是刚写不久的。”
慕成凰嘴角含笑:“阿珂,你莫安慰我了,我晓得的,总是生死有命嘛,只是我没想到,不对,若是我能想到,当初,我便是怎么也不会离开他的。”慕成凰才是说完,突然,外面一声惊雷。
如今已经是入了春天,春雷阵阵,顿时,一场瓢泼大雨下了下来,外头操练的士兵却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只有那些负责整顿后勤的伤兵忙着出来将不能淋雨的兵器和铠甲全部往里头收。
慕成凰看着外头匆匆而过的人群,又看了看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突然觉得整个人也跟着湿漉漉的,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肺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让她整个人都无法呼吸,两眼一黑,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便是这样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慕成凰似从一片混沌中慢慢睁开双眼,浑身像是被钉在一块钢板上不能动弹,她按照慕秦易之前教过她的方法努力地调整呼吸,想让自己身子稍微舒坦一些,许久,才是能稍微动了动指尖,耳边立刻传来沈珂和红袖欣喜的声音:“五公主醒来了。”
外头依旧是淋淋漓漓的雨声,慕成凰迷迷糊糊地看着天色已晚,掐算了一下时辰,想来自己大抵是睡到了下半夜,她着实是太累了一些,这几日,一直担心慕秦易的安危,虽然没有很明显地在田威面前表现出来,直到上次去逼问田威,可是这两日,慕成凰可以说是夜不能寐。
正是准备支起身子,慕成凰便是感觉到红袖上前扶了她一下,红袖焦急的声音在慕成凰耳边响起:“五公主,您可是醒来了,您都不知道,您昏迷的这三天,发生了多少大事。”
“三天?”慕成凰嘴唇微微一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外头的雨下的正是欢快,这不是傍晚才下的雨吗?
外头像是有人撩开了帘子进来,那是沈珂命人去煮了一盏热茶过来,沈珂亲自接过热茶,端到端到慕成凰面前,哄着慕成凰先喝下:“这雨都下了三天了,这褥子也是湿漉漉的,哪里都是湿漉漉的,你躺着,寒气重,喝碗姜茶去去寒气。”
三天,原来自己竟然一直睡了三天,难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慕成凰撩开帘子,看着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褥子果然是湿哒哒的,看来已经很多天没有出过太阳了。
慕成凰扭过有些沉重的脑袋,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王爷呢?可是有王爷的消息?”
红袖和沈珂互相看了一眼,竟然是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慕成凰见两人的神态都如此一致地想要逃避自己的问题,反倒是提了个心眼,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到底,如何了?”慕成凰拉住沈珂的手,一副她不说清楚,自己便是不放开她的意思。
沈珂叹了口气,又看了眼红袖,才是徐徐道来:“田将军派了人去找了三天,总算是在昨个儿下午找到了王爷,王爷没事,人还活着,就是……。”
沈珂话还没说话,慕成凰便已经是着急慌忙的撩开了被子,趿了鞋子准备出去,一边伸手找红袖要披风,一边询问沈珂:“王爷回来了?在哪里?在哪个帐子里?”
沈珂一把拉住昏迷了三天才苏醒的慕成凰,好言劝道:“你如今慌慌张张过去能做什么?田将军找到王爷的时候,身边只跟着骆平和元恒两个人,三人都昏迷在小溪边,是被田将军用担架扛回来的,骆平和元桓都只有皮外伤,躺了半天,便是能动弹了,只是王爷,”沈珂说到此处,低头不敢去看慕成凰的眼睛,她不敢从慕成凰的眼神里看出丝毫的难过,她扭过头,终究还是说了实话,“只是王爷,怕是伤到了筋骨。”
“只是筋骨?”慕成凰微微蹙眉,这个词太清浅了一些,若只是筋骨,沈珂不必这样瞒着自己。
“还有,一些真气,毕竟,毕竟田将军找到王爷的时候,王爷浑身是血,看着,还真是有些吓人,这几日,已经请了军医和宋宁从江南赶来诊治,想来生命也没有大碍,就是……就是一直昏迷不醒而已。”
失血过多?
慕成凰跌跌撞撞地起了身,她却是不管那么多,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一定是要陪在慕秦易身边才是。
外头还下着小雨,慕成凰一路踏着泥泞前行,好不容易到了慕秦易的营帐前,便是听到进进出出的士兵在小声的议论:“这将军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整个衣裳和铠甲都被血全浸湿了,还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
另一个只是摇头道:“只怕,也只能活到这个时候了。”
慕成凰听了,几乎要昏厥了过去,只能靠红袖支撑着自己,扶着自己过去,隔着好几层的帘子,慕成凰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床榻上躺了一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十分浓郁的血腥味,总是给人感觉,这里之前必定血流成河一般,加上空气里潮湿的气息,总是让人觉得身体里一阵一阵地泛着凉意。
“秦易。”慕成凰喊了一声,里头没有人回应,许久,才是有人撩开了帘子,看着是慕成凰来了,虽然这个专门负责照顾慕秦易的小士兵甚少见过慕成凰,可是听着慕成凰喊慕秦易的方式,便也知道,慕成凰和慕秦易的身份不简单。
红袖朝着这小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下去,只留着慕成凰和慕秦易独处,慕成凰坐在慕秦易的床榻边上,看着慕秦易白如白纸的脸,和苍白的嘴唇,这面相,没有一丝的血色,像是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般,毫无生机。
慕成凰不知道自己离开后,慕秦易经历了怎样的事情,也无从去猜测,只是听着沈珂所说,慕秦易和骆平、元桓三人都是在小溪边被田威捡来的,心里头便是一阵的痛楚。
慕成凰是第一次看到慕秦易如此虚弱的时候,他的手都是无比冰凉的,慕成凰趴在慕秦易的身边,轻声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惜慕秦易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甚至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动作都没有,他就这样静静的躺着,若不是这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只怕都会觉得慕秦易就已经这么睡死了过去。
外头是军医和沈珂说明慕秦易的情况,说着是讲给沈珂听的,实际上,不过也就是故意说给慕成凰听的。
“王爷倒是没什么重伤,最多也就是手臂脱臼了,已经接好了,只是,这浑身都是刀伤,失血过多,还躺在小溪里,整个人一直被溪水冲刷,伤口严重化脓,止血很难,伤口还有很多溪水里的小石子,要一点一点的清理,只怕还要割开伤口又会流血,王爷如今的身体,只怕是支撑不住多流一滴血了,只能再等着一些时候,这小石头是一定要清理出来的,不然早晚,会成为大患。”
慕成凰听到此处,便是悄然地揭开了慕秦易盖在身上的棉被,这棉被是田威找了人特质的,十分轻薄,不会压在身上,让伤口透不过气,可是这轻薄的棉被底下,却是一些骇人的伤口,那些伤口最长的直接从慕秦易的肩胛骨蔓延到了小腹,最深的地方还能看到骨头,正如那个军医所说,这些伤口的表面看起来都十分可怕,带着许多根本清理不干净的小石子,其实军医已经弄镊子清理了一部分了,只是有一些已经长在了肉里,需要将皮肉割开取出来,慕成凰听着外头的人的说话,看着眼前慕秦易的伤口,眼泪便是不争气地滴落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