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澜在房梁上听到姚金花这样的话,简直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是更加地自责,自责自己虽然是沈珂的丈夫,却不能保护沈珂,只能任凭着姚金花这样的人百般羞辱沈珂。
沈珂沉稳地抬头看着姚金花,语气略带嘲讽地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以美色示人?你的境界实在是太低了,不过也是,你这一切,都是用美色和诱惑换来的,自然也会觉得,别人要的也是这些,慕优并非只求我这具躯壳而已,说实话,你是从烟花柳巷了出来的,比我美艳,比我婀娜的女人有的是,可是慕优为什么看不上?嗯?”
沈珂眉目一转:“你可知道慕优看中的,是我的什么?是我脑子里的东西,是谋略,是勇敢,是计策,当然,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没有的,若是你就这样将我送过去,只要我和慕优表明,我在沈家遭受了多少折磨,多少为难,你觉得,他虽然答应了保护沈家,可是,对于你这个为难我的人来说,他还会给你半分好脸色看吗?你能活着,只是因为你现在是沈家的夫人,可你若是有一天不是了,这仗打起来,你觉得岭南慕家,还会保你平安?”
“你放屁。”姚金花有些气急败坏了,不过在沈珂看来,更多的是因为狗急跳墙,姚金花颤抖着身体,眼神里不禁带上了一丝对未来的惶恐,她扭开头,对着外头去办事的老嬷嬷看了一眼,那老嬷嬷只是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外头一无所获,根本没找到给沈珂开门的人是谁。
姚金花原本就低沉的心像是又被打击了一次,而且经过沈珂这么一说,也的确是个问题,既然慕优这么看重沈珂,那如果现在逼着沈珂过去,沈珂只要在慕优面前说些她的不是,她的面子上怎么也是挂不住的,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老爷回来了没?”姚金花对着外头的老嬷嬷问了一句,这老嬷嬷点头回到:“刚回来,才是进了书房,喊了小少爷进去问功课,现下都还没动静呢。”
姚金花微微蹙眉,如今的沈家小少爷虽然是她和沈林的独子,可是读书写字方面一直不大用工,自己每日也是逼着他勤奋一些,可是这孩子,就像脑子不好使一样,怎么学也学不进去,只要是被老爷问功课,肯定又是要挨一顿训。
原本她还十分骄傲自己给沈家生了个儿子,可如今,自己这儿子的功课,却是成了后院那些女人的一大笑料。
姚金花看了沈珂一眼,沈珂这脑子倒是好使的,之前故意压着她不准她学习读书写字,可是这丫头偷偷摸摸地趴在私塾外头跟着学,居然也学得有模有样,后来更是高人一等,若是……
“扶我去书房吧。”姚金花起了身,这嬷嬷却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之前但凡是老爷单独要去问小少爷功课,这姚金花都是避之不及的,只因为有一次老爷训斥了小少爷之后,姚金花心疼求情,结果反而让小少爷受到更加严重的责罚,自此以后,这功课的事情,自家夫人也只敢私下督促,不敢拿到台面上来说,更加不敢在老爷训斥的时候过去。
沈珂看着姚金花,也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微微蹙眉,只等着这外头的锁重新锁上,屋子里安安静静了,林观澜才是从房梁上跳下来,他上前一步握紧沈珂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阿珂,你当真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放心,”沈珂盈盈双眸看着林观澜,“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既然慕优看重我,必然不会取我性命,而且,慕优若是只要我的人,在岭南的时候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掳走我,他非要和沈家沟通,必然是想要我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他只要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短时间内,都不出了岔子,倒是向家那边,那向云衫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一个岭南向家的丫鬟,竟然敢杀了自己的小姐,取代小姐入京,还借势将岭南向家给灭口,其心之狠毒,简直令人发指,若是让向老夫人一直在向云衫手中,我不放心,更是对不起五公主。”
林观澜点点头,看了看被木条封闭起来的窗户,心有余悸地道:“那我就这样走了,你会不会……。”
“你放心,若是论心眼,姚金花她斗不过我的,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可以被她随便揉捏的沈珂了,你走,快走。”
在沈珂的催促下,林观澜直接破窗而出,声音不大,不过还是引来了外头护院的动静,两三人赶来的时候,却只看着沈珂手里头拿着一块铜镜,笑眯眯地看着这些护院,护院再看着洞口不大的窗户,这沈珂若是当真想要砸穿了逃出来,别说沈珂一个弱女子,就算是一个孩童,这么小的洞口,也是出不来的,顿时放了心,而且沈珂还带着脚镣,是肯定走不出来的。
“大姑娘你这是……。”
“我心情不好,砸窗户玩,不可以?你只管去喊夫人来修便是,顺便告诉她,她不是急着要将我献给慕优吗?我这狠话就放在这儿了,她一天不带我去见慕优,我一天就砸一个窗户,我看她来不来得及修。”
沈珂眼神狡黠,犹如一个当真想要恶作剧的孩子,根本没有人想到,这里头还当真有一个人,就从这不大的洞口里全身而退。
林观澜一路飞奔,怀中是从沈珂的妆奁里拿出来藏好的宋宁的地址,林观澜沿着来时的路一路踏着屋顶出去,恰好经过了沈林的书房,原本想要快些离开的,却突然听到脚下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惊呼:“什么意思?慕高贤这是什么意思?现下又不承认了?非要逼我沈家出银子?你这畜生,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出去,读的什么书,我已经找了全扬州最好的教书先生来教你了,可你都这么大了,居然连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是废物。”
哐当一声,像是有人夺门而出的声音,林观澜顺势蹲下,便是看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子气哄哄地从里面出来,身边跟着一个书童打扮的人,这书童还在好言安慰着这十四五岁的少爷什么话,却是被这少爷反身狠狠地踹了一脚,明显是拿他撒气。
可这书童也是敢怒不敢言,跪地求饶,还一面说着这少年的好话。
不用说,林观澜一眼就可以看出,必定是这沈家的小少爷无疑了。
不过让林观澜停留的倒不是这小少爷的糗事,而是这沈林刚才说的一句,慕高贤反悔?逼沈家出银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慕高贤和慕秦易在西边联合出兵,可慕高贤的爪子却已经早早地伸到了江南这边来,虽然说这慕家和沈家唯一的关联,便是慕优想要沈珂,可是慕高贤不是傻子,慕优也不是一个当真会为情如此痴狂的男人,慕高贤既然同意慕优这么做,必定要夺取一些除了沈珂之外的东西。
毕竟,于大局来看,一个沈珂,可真不是那么值得让慕家暴露自己在江南的势力。
林观澜俯身在屋顶上,身下是姚金花和沈林的声音,这二人的声音他都认得出来,沈林也算是世家伯父,老交情了,至于姚金花,刚才在沈珂屋子里头,也算是大过照面了。
“老爷,莫动气,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姚金花一边问,一边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外头的自家儿子,看着他骂骂咧咧地走远了,只是在心里头叹了口气这孩子,就连逢场作戏都不会,至少要在自己父亲面前装得乖巧一些,不然,这沈家偌大的家业,怎么能稳稳当当地传到他们娘俩手里头呢。
“你倒是自己看看。”沈林之间将桌上的书信甩给了姚金花,虽然动作粗暴,可是这样的大事情和这样私密的信笺,倒是一点也不瞒着姚金花,足见姚金花在沈家的地位。
这书信上的内容不多,很是简单,其实林观澜刚才听着沈林大喊的那句,已经能猜出八分。
“岭南慕家要咱们家提供五千万两白银的军饷?凭什么?这凭什么?”姚金花的语调都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就凭外头那些个亲兵?那些亲兵,不过几百人,就因为那么些人,就要这么多银子,这一开口就是五千万,之后要多少,谁知道。”
“还不是你招来的,如今还怪我了吗?”沈林语气很是气愤,“早就知道,这岭南慕家不是省油的灯,你一开始就说答应慕家的各种好,之后能跟着慕家飞黄腾达,现下只怕整个江南,甚至连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咱们和岭南慕家绑在一起了,现下不给,他慕家将兵力一撤,这到时候,江南引来战火,咱们可就是树大招风,头号被提溜出去的。”
“指不定是谁打来呢?若是慕家打来?”姚金花语迟,便是听着沈林怒喝了一道:“你没给人家献军饷,这便是和人家结下了梁子,人家当真打了过来,你还指望人家保你?咱们沈家若是不给这五千万两,那便是孤立无援,现下还不是只有给了,既然绑上了慕家这棵大树,你还想着有别的出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