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紧紧跟在田馨身后的田武听到自己的姐姐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忍不住轻声制止了一句。
骆平之前是奴籍他也知道,可是他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而且骆平是他们俩人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骆平,他们在那样混乱的京城如何能立足,又如何能安全的出来,无论骆平是什么,身份多么的地位,人总是不能这样轻易忘记别人的恩情吧。
其实田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自己酿下大错,虽然之前心里这样想着,可是田馨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今说了不该说的话,是实打实的后悔,可是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地道:“如何了?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骆副将喜欢灵犀郡主,这几日灵犀郡主病了,他可是无比殷勤地忙前忙后,我之前都看到了,为了给灵犀郡主采摘来最新鲜的野菜,他是去爬了悬崖的,万丈的悬崖,说下就下,根本不考虑自己的生命安全,可是又能如何?郡主那是人中龙凤,而他呢,他算什么?”
“姐姐……。”田武刚想要替田馨圆场,却是突然见到披着厚厚的披风出现在田馨身侧的周灵犀,周灵犀脸色还是十分苍白,带着一丝的疲惫和劳累,她微微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出一道好看的阴影,她抬头看着骆平,骆平原本冷凝的面色在遇见周灵犀的眼神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无比的生疏,像是完全没看到周灵犀一般,亦是像完全没听到田馨的话一样。
田馨扭过头,见着周灵犀,突然觉得更加尴尬,微微张嘴,想要为自己刚才所说的做些弥补,可是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替自己开解了,索性用手搓着衣角,不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还是田武主动道:“外头风大,骆副将你是不是要开始收拾东西了,我帮你,我有力气。”
骆平抬头看了周灵犀一眼,这一眼是极为绵长的,在此之前,周灵犀从未得到裹骆平这样意味深长的眼神,可是几乎是下意识的,周灵犀挪开自己的脸,朝着一侧,假装看着远处的慕成凰和慕秦易,耳边响起骆平冰冷至极的声音:“不必,我们奴籍出身的人,力气一般都比较大。”
这话,明显是在回应田馨所说的,周灵犀听了只是微微一愣,看着骆平快步离开的背影,心里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若是按照自己以前的性子,她一定会跳出来替骆平说话的吧。
她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告诉田馨,自己就是喜欢骆平这样的,自己也根本不会在意骆平是奴籍也好,还是统领也好,可是她忍住了,她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可以为了骆平不顾一切的冲动了。
“灵犀郡主,我……我的话,我并不是那个意思。”田馨扭捏地想要和周灵犀解释,却越说越梗塞。
“没关系。”周灵犀摇摇头,轻描淡写地一句,“我不会介意的,他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吧。”
对于骆平来说,应该什么都不重要吧。
周灵犀瞟了一眼骆平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倒是百步杨主动过来,递给周灵犀一盏热热的茶水,里头的茶叶虽然是放了两年的茶叶,可是能在这样的地方喝到这样地道的中原茶叶,也算是难得了。
“放了很久的,郡主莫介意。”百步杨对着周灵犀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那明媚纯真的笑容,似乎能将人心头所有不好的情绪都一扫而空。
周灵犀微笑着回应了一下,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慕秦易和慕成凰,两人正是在寒暄,可是脸色却已经从初见时的欣喜,变成了略带愁云。
“西夷的情况,怕是有些变化。”慕秦易也不避讳,什么都直接和慕成凰说了,如今两人已经是流散在外的一片孤舟,他没必要还对慕成凰隐瞒什么,更何况,他也知道,自己看中的这个女子,虽然年纪小,可是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慕成凰并不是温室里成长出来的小雏菊,而是一朵沙地野玫瑰,什么都承担得了。
“封荀如今遭遇了一些事,”慕秦易继续道,“西夷太子封萧污蔑封荀勾结朝廷官员,私通外敌,与敌国勾结,意图谋反,折子已经递上去了,我从西夷京都离开的时候,只怕五皇子已经被人查封了,幸好封荀早有准备,派了人提前送我出来,不若,我也会牵连其中,到时候,你我的身份都会暴露,不仅对你我不利,也等于是给封荀私通外敌的罪名,增添了一份筹码。”
“怎地会如此?”慕成凰摇头道,“你不是一直都说,西夷五皇子生性淡泊名利,乐善好施,不喜欢和兄长和太子争夺,已经如此低调了,竟然也能引火烧身。”
慕秦易摇头道:“正是因为封荀平日里太过贤良,而且表现得无欲无求,才会让皇上更加看重,被看重的同时,便也会招惹来不少不干净的苍蝇,原本这世道就是这样,做多了是错,做少了是错,就算是做得刚刚好,比如封荀这般,也会有人想要往你身上泼脏水。”
“你是想要帮他的,对吧。”慕成凰很清楚地知道慕秦易和自己说这些话的意思。
慕秦易也毫不顾忌地道:“人家帮过我,我自然也是要帮回去的。”
“你与我说这些,我可有能帮上忙的?”慕成凰问道。
“可是帮是可以帮,便是有些麻烦。”慕秦易抿抿嘴角,眉头也是微微地蹙起,感觉这件事里头当真有一个十分棘手的环节,他从未要求过慕成凰做什么,亦是很少要求慕成凰替自己做些什么,他有些紧张。
慕成凰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笑道:“你有什么说就是,怎么一说到正事,反而没有之前那样厚脸皮了?”
慕秦易跟着微微一笑,便是正色道:“你可知道当今的西夷的皇帝是谁?”
“西夷宣武帝封由检,是老皇帝年逾五十还没有子嗣的时候,收养的一个孤儿,听说那时候,老皇帝没有兄弟姐妹,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就连皇室的成员,在新的一辈里也没有男子,所以是在全国选拔了最优秀的少男入宫学习,选择其中最优秀,最有孝心的男子留下,由老皇帝亲自抚养成人,目标,是培养出一个才德兼备的储君,封由检素来都是表现最好的一个,最后,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储君之位,而且,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将老皇帝的皇陵风光修缮了一番,还有人说,封由检虽然不是老皇帝亲生,可是跟在老皇帝身边二十余年,与老皇帝是越长越像,性格也是极好的,才能出众,胸有大志,当年登基的时候,许多之前反对老皇帝这个用人唯贤的法子的老臣子,都附和封由检为皇帝。”
慕成凰说完,还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做人能如此,也算是一代奇才了。”
慕秦易点点头,示意慕成凰所说不错,对外头,凡是了解锅封由检的人,都会知道封由检之前的那些经历,这些事情就像是被编好的戏本子一样,四处传播,可是慕秦易素来是不会完全相信这种众口一致的东西的,越是众口相传的东西,真实性越是值得怀疑。
“你可曾去细想过,当年封由检被选拨入宫学习的时候,户籍籍贯里并不是写的丧父丧母,而是无父无母,这一点,很是奇怪。”慕秦易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
慕成凰不解,反问道:“奇怪在哪儿?”慕秦易不说话,只是看着慕成凰笑,慕成凰蓦然懂了,合掌道:“都说那戏本子里孙行者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所以无父无母,可这人,定然不是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平白来的,必定是封由检对父亲母亲的仇恨太大,根本不想认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写无父无母,比丧父丧母还要绝情。”
慕成凰说完,又是一阵感慨:“这样说来,这封由检的身世,倒是有些可以。”慕成凰见着慕秦易的脸上露出一些赞许,知道自己说的是对的,忽而想到之前慕秦易说有件事需要自己帮忙,却迟迟没说是什么,反倒是将西夷的皇帝的身世拉出来说道了一阵,忙是问道,“所以,你让我做的事情是?”
“将竹风从沈珂那儿接回来吧。”慕秦易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他的安全,才让他跟着沈珂的,可是如今,有件事情,非他不可。”
“什么事情?”慕成凰很是不解,若竹风当真是天池国的人,可天池国早就灭国了,如今情况复杂的是西夷境内的事情,和竹风有什么关系?
“你让他来便是,”慕秦易嘴角微微一挑,“想来,封荀能否从此事中脱身,需要竹风帮上一帮,我会让骆平准备最快的马车和马去接竹风过来的,只是,能说动竹风来的人,只有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