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摸了摸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很软,很温,带着慕秦易的体温,她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慕秦易回头看了一眼,见着骆平正是一副警惕的样子盯着这女孩子,便十分吩咐了一声:“你先出去吧。”
骆平走后,慕秦易才是回过头,问这女娃道:“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你会杀了我们吗?”这女娃瞪大了眼睛,明明是水灵灵的眼睛,可眼神里却透着倔强和坚毅,这一点,倒是像极了慕成凰,纵然在极其危险的时候,就算她会迫于形势说一些求饶的话,可眼神里那股孤傲,总是骗不了人的。
“我为什么要杀你?”慕秦易偏偏头。
“那你什么时候,能带我们回凉城?”这女娃慢慢地说道,又怕自己说这句话是在给慕秦易提要求,忙是解释道,“母亲她病了,我是怕她会担心。”
“你叫田馨是吧。”慕秦易问道。
田馨点点头,想来这人会救自己,还提到了田府,必然是知道自己是谁的,她也不好隐瞒。
“我鲜少与人说这么多话,但是你要记得,担心也比一辈子的伤心好,你若是现在回去,只是死路一条,你愿意让你母亲担心一晚上,还是愿意让她伤心一辈子?”
“我……。”听了慕秦易的话,田馨略微顿了顿,这还需要选吗?她已经十二岁了,也知道自己肩头的担当,更加知道父亲的难处,父亲不仅仅是自己家里的顶梁柱,还是整个凉城的护身符。
这一夜,也算是平安无事地过去了,慕秦易一夜晚睡,田馨亦是醒了睡睡了醒,像是总有什么心事一样,睡也谁不安稳。
倒是慕秦易,每次都会在她醒来睡不着的时候,陪着她聊一会儿的天,什么也都说,虽然田馨看着年纪小,可心思却可不比那些大人少多少,知道慕秦易心里头有个放不下人的后,更是好奇地追问了许多。
外头,晨曦的薄雾带着太阳金色的光芒,笼罩在这一片宁静的土壤上,西北的土壤都是黄土,初阳洒下来便是一片金灿灿的光,带着瓦砾和砂砾的土壤里偶尔会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骆平接过手下一个乔装的影卫递来的热乎乎的包子,转身进了庙里,田武还在熟睡,田馨倒是早早地就醒了。
经过一晚上的聊天,田馨倒是对这个明明很是陌生的男人很是好奇,胆子也大了起来,甚至敢瞪着圆溜溜地大眼睛问慕秦易各种问题。
“告诉我吧。”田馨像是问了一个什么让慕秦易有些不想回答的问题,却又是十分渴求着答案。
慕秦易接过骆平手中的热乎乎的肉包子,挑了其中一个最大的,递到田馨手边道:“吃包子。”
田馨包子是接过来了,可是眼神中对那个答案的渴望,却是一点儿不减,慕秦易招手让骆平退下,才是对着田馨郑重其事的道:“她比你好看,她就算是被毁了容,也比你好看,她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她的漂亮美貌,已经不仅仅是鼻子和眼睛,是给我的感觉,那种很温暖,让人很踏实,让人一见了就想要亲她抱她的感觉,这是别人给不了的,你懂吗?所以不要再问了。”
昨夜,田馨也不知是怎么的,突然就问起了慕秦易喜欢的女孩子的事情,说实话,田馨年纪也不小了,十二岁了,田威和田夫人也开始给她搜罗起凉城里配得上田家的男子了。
可是田馨都不喜欢,只要稍微有些不满意,她便是坚决不肯,但不知道为什么,遇上了慕秦易,她却第一次有了一种天生就想要和他亲近的意思,他像是对她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似的,只是可惜,慕秦易心里头已经有了一个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起初知道的时候,田馨还是很失落的,可是知道慕秦易喜欢的那个女人和慕秦易已经天各一方,甚至生死不明,她便是忍不住地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她心中甚至有个十分邪恶的想法,若是那个女人真的死了,慕秦易是不是能将注意力从那个女人身上稍微转移一点到自己身上,毕竟她活了十二年,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这样的喜欢。
田馨听了慕秦易的答案,只是微微噘嘴,继而道:“我活了十二年,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
她的潜台词没有说出来,她只是想说,第一次见到慕秦易这样痴情的。
慕秦易咬了一口包子道:“十二年?我都活了两个十二年了,也才遇到像我家凰凰那样的。”
“那……。”田馨不死心,小口小口地咬着包子,还想继续问,却是被慕秦易冷冰冰的一句话给浇灭了心中所有的热情。
“别问了,再问,你就是自取其辱了。”
这句话像是一颗诛心的毒药,将田馨所有的幻想都堵得死死的,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的这些小心思,只是一直碍于面子没有说,是自己一直要追问,才得来了这样一个冷冰冰的答案。
骆平突然进来,对着慕秦易一阵耳语,慕秦易站起身来,看着寺庙外依旧是一片祥和宁静的白杨树树林。
这时候,谁在毯子上的田武才是迷迷糊糊地起来,一起身便是看着自己的姐姐眼眶红红的,田武来了精神,拉着田馨的袖子问了一句:“姐姐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田武虽然是弟弟,可到底是男孩子,也比田馨高了一个头,平日里虽然都是喊田馨做姐姐,可是田馨一旦受了欺负,他总是第一个冲出去教训人家的。
田馨摇摇头道:“什么事都没有,吃你的包子吧。”
田武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远处的道路上已经扬起了尘土,像是有马儿受到了惊吓,传来十分惨烈的嘶鸣声,田武一下就听出了这嘶鸣的马儿是自家的马儿,捧着包子就是站起来,朝着外头走了两步,却碍于骆平守在门口。
骆平自见到他们起,脸就是一直板着的,十分吓人。
“是黑风呢。”
田武兴高采烈地回头朝田馨挥手:“是父亲的黑风,是父亲来了。”
其实田武是想要说,是父亲来救我们来了,可一个救字,生怕激怒了这门口的骆平,他自持常年习武,还是父亲亲自教习,可是见过骆平的身手之后,他才感慨,自己这几年,可真都是白学了。
慕秦易倒是淡然,仿佛他早就知道田威回来似的,只是对着骆平吩咐了一句:“让弓箭手撤了吧,田将军这匹战马久经沙场,只要察觉到周围有一点儿的危险就会提醒主人,弓箭手一直藏在树林间,只怕这马儿是不肯过来的。”
这句话倒是真的,只不过田武听了,忍不住朝着这安安静静的树林瞟了几眼,若非慕秦易说了这样一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静悄悄的树林里还有那么多的弓箭手,幸好他昨日只是想了想逃跑的事,没有真的付诸于行动。
不然,还不得被这群武艺超群,轻功了得的弓箭手给射成筛子了。
田威一夜没睡,眼圈已经是乌青的一片,只是目光还是那样的炯炯有神,见到慕秦易已经亲自在门口等候,立刻下马步行,朝着慕秦易便是阔步流星而来,目光自然是首先落在了寺庙里自己那一双儿女身上,见着二人安然无恙,这悬了一天的心总算是落地。
田武田馨方想扑到父亲怀里,说一说自己昨日经历了多么惊险的一幕,田威却是朝着慕秦易单膝一跪,十分恭敬地禀手道:“王爷。”
自己的父亲,不仅仅是征西大将军,凉城的第一人,更是这西北安定繁荣的保障,田武和田馨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对任何人行这样卑微的礼仪,就算是京城里来了宣旨的人,自己的父亲也没有这样虔诚过。
田武不禁对这个看着冷酷无比的慕秦易刮目相看,原本抬起的脚也是默默地放下。
“多谢王爷对犬子和小女的救命之恩。”田威沉静地道,若是没有慕秦易提前将自己的这一双儿女救下,他昨日如何能应对那张圣旨。
慕秦易点点头,也没说不用谢,只是问道:“想来,昨日让田大将军调兵往东,和北梁摄政王祁东海在居庸关对战的圣旨,已经下来了。”
田威犹如一个忠实的部下,点头道:“是,圣旨里还说,要将田某的家眷全部接到京城,确保田家家眷平安,已绝田某上阵的后顾之忧,可若是让田某自己判断,只怕这接过去保平安是假,想要借机以田某的家眷要挟田某卖命是真。”
田威一边说,身后跟着骑马一起来的奶娘便是将肩头的包袱取下,这里头装的都是田武和田馨日常的穿的吃的和喝的,田家的两个奶娘都是会骑马的,毕竟少爷和姑娘都是骑马进出,总得能跟得上。
田馨和田武都是恋恋不舍地看了父亲一眼,父亲这样,也是不准备先和他们说说话,哄哄他们了,只是一门心思地和慕秦易聊正事。
奶娘摸了摸田馨的后背,发现出了一层汗,抬头恭恭敬敬地问了骆平一句:“这位大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隐蔽的地方,能让奴婢给姑娘换一身衣裳的?”
骆平低头看了田馨一眼,只是朝着外头的树林一指,冷冷地道:“这破庙里一眼就看完了,要去换衣裳,只能去外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