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周灵犀一来,窦呈的脑袋就愈发大了,男子好对付,可这叽叽喳喳的女人却是最不好对付的,所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微微蹙眉,催促道:“刚才不知公主说,有一件什么事儿对不上,还请公主明示。”
慕成凰慢慢走到这墙角下的脚印边,指着这一对左右脚脚印道:“鞋印虽然是对得上,可是从这脚印来看,左脚比右脚要深,说明这个闯入的人走路的习惯是左脚受力比较多,如果清河姑姑是这个半夜闯入的人,那清河姑姑的鞋子应该是左脚磨损比较大,可刚好相反,清河姑姑脚上的这双鞋,是右脚磨损得比较大,清河姑姑常年练习舞蹈,鞋子的磨损都极大,窦统领大可以去查查之前清河姑姑磨损的鞋子,是不是都是右脚的鞋底比较薄,这说明清河姑姑走路的习惯,和这闯入的人,是不一样的,可偏偏,尿糖症也好,这鞋子也好,全都是指向清河姑姑的证据,这不是有些古怪吗?本宫是怀疑,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清河姑姑。”
窦呈昂首道:“也许是清河知道自己右脚鞋子磨损较大,是个容易让人注意的细节,所以故意走进来的时候,加重了左脚的力度呢?”
慕成凰看着窦呈,也没直接说窦呈什么,只是拉着周灵犀,指着窦呈道:“灵犀,你看看都窦统领这个样子,让你想到了什么?”
周灵犀眼波一转,配合地道:“贼眉鼠眼吗?看着也不像啊,窦统领如今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哎呀,我刚才那一句,窦统领,灵犀还小,不懂事,有什么便说什么,你不要怪我乱说话啊。”
窦呈的脸已经黑了一圈了,却还是只能假装客气地点头道:“郡主快人快语,末将岂敢记恨。”
慕成凰跟着便是笑了一句,亲密地戳了戳周灵犀的脑门道:“我是说,窦统领刚才那番话,是不是很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本宫也是开了眼了,第一次看到这样办案的。”
清河一听,知道事有转机,更是真挚地朝着慕成凰磕头道:“公主明察,奴婢当真是被冤枉的。”
窦呈指着这鞋印道:“可这鞋印与清河姑姑的鞋底一模一样,又是如何解释?”
“本宫刚才不是说了吗?清河姑姑常年练习舞蹈,虽然只有在教习女子跳祭天舞的时候才会上龙虎山,可必定会留下不少穿破了的鞋子,但凡有些心思的人,将这些鞋子收集起来,穿着清河姑姑的鞋子入内留下脚印,自然就可以将这盆脏水泼在清河姑姑的身上,还有这手印。”
慕成凰凑近了这墙上的蚂蚁手印,纵然过了两天,这手印还是清晰可见,不过慕成凰如果要说这手印是昨晚才留下的,自然不会告诉人家,这手印其实在昨日的白天就已经在这儿了,她张口道,“尿糖症的人虽然手汗带甜,会引来蚂蚁等喜好甜食的昆虫,可是这手印已经过了一晚上了,加上我们之间彻查,又过了一个上午,可是绕着这手印周围的蚂蚁还是驱之不散,若是尿糖症的病人留下的,也不会持续这么久吧,本宫怀疑,这是有人故意利用蜂蜜或者红糖来制造的蚂蚁手印,目的,和这鞋印一样,也是为了引到清河姑姑身上。”
窦呈听了,只是淡淡的一句:“这说是尿糖症的是公主,说不是的也是公主,公主到底想要如何?”
“不是本宫想要如何,”慕成凰对着窦呈,她知道现下窦呈已经是心急如焚了,“本宫只是想要查明真相,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也不想愿望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窦统领统领十万禁卫军,想来也是更加懂得这个道理。”
窦呈微微昂头,他已经没了最后的耐心,在他看来,直接将清河姑姑收押问审,如果不是,就再查就是,可现下,他只想去追击慕秦易的踪迹,他敛眉道:“末将只知道,宁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来人,将清河收押问审。”
慕成凰还没说话,周灵犀身边的霜降和白露已经是拦在那些侍卫前面,春柳挡在清河姑姑面前,周灵犀怒喝了一声:“谁敢?”复又看了慕成凰一眼,强调了一句道,“没有五公主的意思,谁也不能随便从公主的厢房带走人。”
窦呈一拱手,对着慕成凰道:“请公主不要为难末将。”
慕成凰亦是对着窦呈微微垂头道:“也请窦统领不要荒唐行事,随便带走一人敷衍了事,将本宫的安危置于不顾。”
两人这便是对峙之际,谁也不肯让步了,窦呈看了一眼日头,手指尖有些焦急地在来回摩挲,他叹了口气,像是放弃,又像是在胁迫慕成凰一样,将这烂摊子全部抛给了慕成凰道:“那五公主您说要怎么办,您觉得是谁,末将就带走谁,如何?”
慕成凰绕着这些在场的道家子弟看了一圈,笑道:“本宫也不想随便冤枉人,只是,若是窦统领时间充裕,可以在龙虎山住一晚,今晚,闯入本宫厢房的那位贼人,必定会现身。”
窦呈现在就想策马去追慕秦易了,还要住一晚!窦呈整个人犹如被控制了手脚的木偶,他心里是一千不甘心,一万个不情愿,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难道和慕成凰说,他今晚先回去,明日派了别人来?或者说直接留下自己的一个副将来处理这件事?可慕成凰都说了,他若是离开,就是置大顺的金枝玉叶于危险之中。
窦呈看了一眼周灵犀身边那三个武功高强的丫鬟,尤其是霜降和白露二人,这二人的功夫,以一敌十都不成问题,还说自己置五公主于危险之中,是自己被五公主故意挑衅罢了。
慕成凰见窦呈没有说话,便是主动对着竹安道:“竹安师父,还烦请替窦统领安排厢房,至于窦统领带来的那几百号人马……。”
“竹安师父不必操劳,其他人,在观门外轮班扎寨就可以,五公主不是说,半夜有贼人闯入吗?让他们驻守在周围,也是可以保五公主的平安。”窦呈淡淡地回了一句,眉色反而没有之前的焦虑。
慕成凰配合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入了夜,周灵犀还在东厢房里陪慕成凰说话,美其名曰是害怕慕成凰一个人会害怕,可实际上,她想要问些什么,知道些什么,从慕成凰这里打听些什么,慕成凰心里一清二楚。
偶尔还能听到外头禁卫军来回巡逻的声音,窦呈被安排在距离东厢房最近的一件中堂里休息,若是这边有什么动静,会立刻赶过来。
至于白日里一直被怀疑的清河姑姑,虽然在慕成凰的阻挠下没有被收押,可住处周围也是被围了一圈又一圈。
不过奇怪的是,今日白天里闹腾了一天,却没见到郭天离做出什么态度来,听弟子说,郭天离这几日一直在静修,平日里饭菜也是直接放在门口,不过,郭天离吃不吃饭就不一定了,有时候去收碗筷的时候里头的东西都是一动未动,有时候剩了一半,有时候就是全空了。
不过郭天离吃多少,做什么,底下的人怎么敢过问,是怎样的,就怎么样收走就是。
夜深了,周灵犀和慕成凰都没有脱下外衫,而是直接上了床榻,其实山里头的天气,入了夜,还是有些凉意的,慕成凰将被子往周灵犀的方向扯了扯,周灵犀一动不动的,像是有心事,外头还可以听到文枝和春柳守夜的声音,周灵犀知道霜降和白露也一定是在的,朝着外头看了一眼,才是悄声道:“昨夜,是不是王爷来过了?”
慕成凰替周灵犀捏被角的手突然顿住了,微微颤了颤,才是躺下继续道:“不然呢,不然为何窦呈会突然造访,而且还专门搜我的屋子。”
周灵犀叹了口气,又道:“其实,现下皇上已经是认定你们俩之间是有私情的了,只是他一直都没有证据,也不知道王爷如今怎么样了,到了哪儿,我们只能拖住一个窦呈,可时间久了,皇上必然也会派出其他人去搜查的。”
“是啊,”慕成凰仰面躺在枕头上,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屋顶,“总是感觉帮不上他。”
周灵犀突然没了声音,慕成凰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结果回头一看,却见着周灵犀的眼角不自觉地便是滑下两滴泪珠,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枕头上,碎成一片的银色的水花,慕成凰心里头也跟着难受了一下,伸出衣袖替周灵犀擦了擦泪水,柔声道:“别担心了。”
周灵犀唇角微微一动,像是有天大的委屈却说不出来,许久才是有些怨念地道:“难怪我昨夜感觉到有人来了我的院子,若是王爷来了的话,他也一定是来了的,可是为什么,他都过来看我了,却不能出现让我也好好看一看,我也很想他的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