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太后已然是很满意这厚礼了:“哪里,这已是哀家见过的最好的玉了。”
裴太后既然都这样说了,旁的宾客自然也是连声附和,李昭媛抱着九公主探头看了这玉色,九公主近日哮疾也没有复发,看着脸色都红润了许多,窝在李昭媛的怀里就像是一只好动的小鸡崽,一直朝着那玉如意身手,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喊道:“母母,玉,要看玉。”
李昭媛一直用手将九公主往怀里头揽,哄着她道:“改日我们去皇祖母那儿仔细看好不好呀,这里人太多了。”
这话听着便是让人有些不舒服,和裴太后比起来,她李昭媛不过是个皇帝的妾室罢了,难道想要那日去寿康宫看玉如意,裴太后就会将这长公主的心意端出来给她看吗?未免也太高抬了自己。
裴太后听了,倒是什么反应也没有,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笑意。
九公主似乎在闷着头发脾气,说些什么也听不清,李昭媛有些烦了,这里人多,又是这样重要的场合,九公主也是自小被她宠过来了,稍有不满意便是会大哭发脾气,偏她又有哮喘,若是像寻常孩子一样打骂只会加重病情,李昭媛将怀中的九公主交到了旁边奶娘林氏的手中,催促道:“去哄哄九公主。”
这言下之意,便是要让奶娘喂奶哄她了,九公主都六岁了还喝奶,也算是罕见的了。
熹妃见状,只是掩着帕子淡淡地劝了一句:“公主还小,李昭媛费心教教就是了,这做母亲都没耐心,孩子脾气又怎么会好呢?”
虽然之前熹妃就和李昭媛不和,两人亦是经常明着对呛几句,可同样是让李昭媛不快的话,熹妃这次却能说得温婉得体,态度端和,李昭媛不禁挑了挑眉道:“妹妹怎么管教孩子,还不劳姐姐费心。”
熹妃低头,倒是没说一句重话,依旧是柔柔地道:“本宫也只是关心罢了。”
李昭媛还欲再说,慕元安却是头也没抬地提醒了一句:“熹妃生养过女儿,提醒几句,也是好心。”
李昭媛欲言又止,这便是说自己的不对了,过往她与熹妃再怎么吵闹,慕元安最多也就是谁也不管,任凭这两人一较高下,现下却突然指了自己的不是。
李昭媛忽而觉得委屈,看着熹妃如鱼得水地装着端庄大方的样子,更是觉得这女人两面三刀,着实可恶,恨意和难过交加,自己却除了闭嘴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
熹妃见着自己得了上风,也不像往常一样多加嘲讽,反倒是偏头和婉地问了慕成凰一句:“不知成凰的贺礼是什么呢?”
慕成凰起身微微一笑,道:“虽比不得大皇姐的贺礼费尽心思,却也是值得拿来把玩的东西。”慕成凰一边说,宝鹃便是捧着一个一臂长的锦盒进了殿内,步履轻快地走到裴太后台阶下,郁冬接过锦盒,又转身交到了顾嬷嬷手中,顾嬷嬷捧着锦盒到裴太后面前,裴太后示意顾嬷嬷打开。
“这是一串用整块玉石雕刻而成的白玉佛珠,记得太后的配殿里有一尊真人大小的佛祖,只是这手中没有佛珠,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很久之前听太后提了一句,便是一直记得,也是费了些周折,才找到这位民间大家亲手雕琢的白玉佛珠。”慕成凰说完,裴太后亦是一边听慕成凰说话,一边细细赏完了这巧夺天工的白玉佛串。
这竟然是用一整块白玉雕琢而成的,然而珠子和珠子之间竟然是活动的,而整串佛珠造型飘逸,若是配在太后宫中的那尊玉身佛像上,当真是锦上添花,而这玉色上乘,亦如那佛像一般剔透,仿若天生便是一物。
见着裴太后看着玉佛珠的眼神比之刚才的玉如意更加喜爱,旁人自是少不了求了能端看一眼,长公主坐得近,见着便是轻轻用帕子捂了唇角道:“呀,这还真是有缘,太后,这便是成清刚才说的成清想要买却一直找不到的那块玉石,真是没想到,竟然被雕琢成了这样珍稀的佛珠,原本还想着,买这块玉石的工匠只怕是看着这人间好玉,一直无法下手,作为压了箱底的传家宝也不一定,看来这雕工,也是不负这玉色的纯正。”
那些原本想要和长公主套近乎的贵女和官宦人家的姑娘还想看着慕成凰这样抢了长公主的风头,长公主必然会回击的画面,谁料长公主竟也是跟着夸赞起来,顿时赞美之声迭起,慕成凰安然受着,这便是权贵的嘴脸和宫中的生活,上位者喜欢的东西,便是没人敢说不好的,虽然沈珂是坐在外席,离慕成凰较远,慕成凰却也能想象到沈珂不屑一顾的表情,然后傲娇地抿一口桂圆茶,心里头自豪地说一句,本姑娘替五公主拍下的东西,能是差的吗?
那场宝会也算是轰动了京城,倒不仅仅是因为林观澜和沈珂斗气那件插曲,主要是那场宝会上,还拍了一件犯了些忌讳的东西,那是一件不起眼的越州冰裂纹阔口瓷盆,看起来,应当是之前的人用来养水仙睡莲一类水生花卉,或者是养鱼的,可是价格确实天价,只因这冰裂瓷盆当真是个古董,是前朝官窑烧制,前朝的官窑曾经历过一场地震,许多库存的瓷器都付之东流,而且这前朝官窑请的都是当时最有名的工匠,水平远远高出如今大顺的官窑,件件都是精品,尤其是这官窑的库存和工匠都在那场地震里殒落后,这官窑瓷器的价格早在前朝后期就一度飞涨,莫看这只是个小小的宫廷养花养草的东西,放出这样的价格,已经算是亲民了。
不过这价格一出来,却迟迟没有人敢拍,为何呢?
因为这东西曾经是先太子用过的,虽然当年先太子抄家之际,所有东西都收归公中,可奈何不了先太子之前拿东西送人,这总是免不了也拿不回来的,倒是有些识情知趣的,默默地也就将那些东西处理了,若是敢将东西留下的,要么就是不要命的,要么便是对先太子具有几分同情,相知相惜的。
慕元安,最忌的便是后者。
可这冰裂瓷盆居然堂而皇之地拿出来拍卖,这也是证明了这顺风楼背后的主人,是有些权势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将这东西拿过来了,敢喊价的人不多,也就那两个不怕死的,不过倒是最后出了一个奇人,之前是默不作声的,看到最后喊价的声音渐渐稀落下去,却是突然开口,以开价的十倍的价钱,直接一口价将东西买走了,这买东西的人前的帘子没有拉开,这些议论的人也是觉得,只怕这人就是奔着这东西来地,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不想让人看见他买这样可能会掉脑袋的东西,有些好事者倒是不甘心,非要看看这人的庐山真面目,拍卖结束后,便是一直不离开,在这雅座门口转悠,顺风楼的人也不拦着,只是到了最后,提醒这些好事者咱们要打烊了。
这等着的好事者才是不耐烦地不顾阻拦冲进了着雅座里,可里头空空如也,莫说人了,连一只苍蝇都没有,这活生生喊价的人,竟然就是这样,带着那冰裂阔口盆不见了。
只是这样的事情毕竟不好是明着议论的,所以林观澜和沈珂不得不说的那些事依旧占据了权贵茶余饭后的谈资榜首,沈珂倒是无所谓,自己在京中的知名度越高,想要借着买东西的缘由到她铺子里开看看她是人是鬼的人就越多,只要能赚钱,她是不在乎的。
时常有些人,仗着自己手中有些银两,一到了沈珂铺子里便是说,有单大的,不过除非你家老板亲自出来做这门生意,不然,就不谈。
这邬三和掌柜的起初还生气,告诉沈珂后,沈珂反倒是一句:“有单大的?一百万两以下对我来说都不算大的,若是有一百万两以上的人过来这样说,别说谈生意了,让他画像要签名都可以,其余的,免谈。”
邬三听了一惊,自家姑娘这是什么想法,这还是女人的思维吗,正是要劝,沈珂便是会摊牌,说这是慕成凰教他的,邬管家你敢说五公主的不好?
邬三是不敢说的,五公主是谁,是裴太后的新宠,就算不是新宠,这三品的永泰公主和自己一介贱民相比,自己算什么?
饶是这新宠送了贺礼,又是送了让裴太后如此满意的贺礼,自也是多双眼睛盯着的,倒是有一个眼尖的大人看出来了,小声却又清晰无比地说了一句:“这倒像是前阵子顺风楼宝会上沈大姑娘拍回来的东西。”
这位大人还真不是别人,正是赵美人的哥哥赵羽。
大家哗地一下就明白了,还想着之前如妃倒是出手大方,可是没了如妃,五公主便是一落千丈,还想着今年的贺寿五公主怕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饶是这白玉佛珠,竟是比如妃之前的还要金贵,原来,这东西压根就不是慕成凰自己出的钱,有个有钱的闺蜜真好,还能在关键的时刻替自己出钱出力又出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