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成凰是不怕狗的,她蹲下身子,这狗的眼神竟然也跟着她一起往下,大舌头淌着哈喇子,时不时还将舌头一卷,舔舔自己的鼻子:“这只大狗叫什么名字?”
“蛙蛙,喊人。”
猎犬对着慕成凰汪汪叫了两声,为了嘉奖它,鹌鹑立刻从身后的背篓里掏出一只青蛙丢到蛙蛙面前,蛙蛙大口一张,青蛙就入了腹,青蛙汁液猛地一溅,鹌鹑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样子连退了好几步。
“她最爱吃青蛙,所以,叫蛙蛙。”慕秦易一手摸着蛙蛙健美的背脊,清浅的眸子里流转出几分怜爱,“是去年番邦用船运过来的,皇兄不喜养狗,便赐给了本王,她除了爱吃青蛙,还爱吃这千鲤池的锦鲤,今日原本想钓几条给她吃,谁知被你一扰,鱼都吓跑了。”
这千鲤池的锦鲤每一只都是宝贝,被御花园里的宫人们好吃好喝得养得肥头大脑,太后最喜欢看着胖乎乎的锦鲤,言及这是好兆头,肃亲王竟然敢钓了锦鲤喂狗。
可无奈他是肃亲王,外征可杀敌,内退会撩狗的一品王爷,加上这蛙蛙是皇上赏赐的,皇上慕元安听闻了此事,竟然也允了。
毕竟,于一个权力之巅的君主而言,一个功高盖主的大将军所带来的威胁总比一个玩物丧志的闲散王爷要大得多。
肃亲王过去风光无限,如今腿疾,不朝政,不议政,每日只在府中烹茶下棋,偶尔入宫陪太后说话,钓鱼喂狗,现如今外患已平,内廷渐稳,皇上正愁如何效仿前朝太祖杯酒释兵权,肃亲王这个表率,当真是极好。
慕秦易淡淡地看着慕成凰,嘴角浮出一丝促狭的笑意,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慕成凰扭头看着宝鹃,皱眉道:“宝鹃,方才都让你轻点轻点,你非不听,让你打这枝上的枇杷,你都把另一枝上的给震了下来,皇叔,我这宫女年纪小,不懂事,您别生气。”
宝鹃嘟了嘟嘴,方才喊着用力点的可不是公主您自个儿吗?
“可这手里握着竹竿的人,不是你吗?”慕秦易指了指慕成凰手中还粘了树叶的竹竿子,“手臂受伤了,都不知道规矩一点。”
宝鹃噗通跪下:“王爷英明。”
慕成凰明明将包扎的伤口藏在袖子下,他怎么看得出来的。
慕秦易仿若知道慕成凰在想什么似的,开口道:“瘦得和一只小鸡崽似的,却只有左手那截袖子鼓鼓囊囊的,本王又不是瞎子。”
慕成凰“哦”了一声,浓密卷翘的长睫毛扑闪了一下:“那,成凰赔皇叔一条鱼?”
“这倒不用,本王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慕秦易言及小气二字,微微挺了挺胸膛,似乎对自己这番气度很是满意,朝着这枇杷树指了指,“想吃果子?”
慕成凰点点头。
“鹌鹑,替本王找块小石子来,不用太大,半个指节长宽即可。”
旁边就是千鲤池,池边的小道是用鹅卵石铺就的,鹌鹑很快找了好几个不大不小的石子过来,让慕秦易挑选,慕秦易只是随手捏起了一枚圆滑的,腕间一用力,石子飞出,打在枇杷树的树干上,整棵树一震,哗啦啦,就像下了一场雨似的,那青色的果子掉了一地。
宝鹃欢喜地兜起了衣服去拣,拣了许久却只拣出几个果皮微微泛点黄的。
慕成凰赞道:“皇叔好腕力,真是厉害。”
慕秦易很是满意慕成凰的夸赞,拇指和食指来回揉搓,搓掉方才捏了石头染上的一点灰尘,唇角泛出一丝长辈般的笑容:“雕虫小技罢了。”
宝鹃拣了果子,让慕成凰选,看着这些青涩的果子,慕成凰一下也不觉得饿了,只让宝鹃收起来,说回宫做酿枇杷吃。
慕成凰刚说完,便听到文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奴婢可算是找见公主您了,皇……。”文枝走近了才发现肃亲王也在,止住了要说的话,对慕秦易行了礼,才对着慕成凰使了使眼色,朝晒被子的地方努了努嘴。
慕成凰看了一眼慕秦易,他正抚摸蛙蛙,又让蛙蛙做了个打滚的动作,蛙蛙很争气,一连打了两个滚,慕秦易让鹌鹑连连赏了两只青蛙给她吃。
“成凰还有事,便先走了。”
“记得赔本王一条鱼。”
慕成凰“啊”了一声:“方才皇叔不是说,不用赔了吗?”
慕秦易指了指这满地的果子,懒洋洋地将手臂交叉靠在轮椅上,头枕着手臂,理所当然的道:“可本王方才替你打了枇杷。”
真是够较真的,对于救命之恩他是大气得很,可惊扰了他钓鱼却是一副有账算账的架势,难道还真如这宫中传闻,肃亲王腿疾退兵,元自山雷霆横扫东秦,夺了原本属于他的功劳,让他内心郁疾,从此变了性情,
慕成凰捏着裙子碎步离开,蛙蛙顺势跟着慕成凰走了几步,被慕秦易喝了一声:“回来。”才乖乖地又坐到慕秦易身边。
慕成凰人还未到,远远地便听见慕元安身边的高原高公公训斥朱雀和鹦鹉的声音:“你们是哪宫的奴婢,竟然在御花园晒被子。”
高原高公公是侍奉了皇上的老人了,大顺宦官制度起步早,但净身的规矩起步晚。是四十年前,出了一场宦官淫,乱宫闱的事情后,太祖皇帝才忍痛下了令,凡是在内宫中服侍的男子,必须要割了某根东西。
起初大家经验都不足,第一批动刀子的太监都活不长,如今剩下的老太监屈指可数,而高原高公公,则是其中一位可以骄傲地拍着胸脯说,咱家可是这整个宫里头,哦不,是整个大顺第一批没了那根东西的人。
可见高公公在这宫里头的地位不同一般,替皇上开口训斥这两个普通的小宫女,也正常。
朱雀和鹦鹉听了文枝的嘱咐,只是乖乖俯身跪在低声,不敢作声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