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添寿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掏出自己的橘子手机开始翻通信录。
——这年头,当风水师的居然还得兼职通风报信,整的和个汉奸似的,真是岂有此理!
抱怨归抱怨,电话还是得打。刘添寿捋了捋胡子,大拇指滑到“四少爷”那一栏,果断按了下去。
希望剧组里这个叫白檀溪的新人是娄四少要找的那位,这样举报有功的他能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
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两声,刘大师面上闪过一丝喜色,电话通了!
“喂,您好,是四少吗?我是刘添寿。”
“刘添寿?”
娄卿接了电话,半晌没出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电话里这个自称是刘添寿的人是谁。
好像是上次给他测字的那位风水师。
娄氏公司在称呼这些风水师时都比较客气,左一句刘大师,右一句李天师,比较浮夸的甚至还会喊仙师。这一来二去的,谁还记得住这些风水师们的原名啊?
他垂下眼帘,握着手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什么事情?”
手机里传来刘添寿略带失真的声音:
“是我,娄四少。今天我为《江上数峰青》剧组设坛作法的时候,碰到了一件稀罕事。有个叫白檀溪的新人演员说他也要寻人,白是白菜的白,檀是檀木的檀,溪是溪水的溪了。我听这个新人的名字和您上次提过的那个名字比较相像,所以和您说一声儿,至于是不是您要找的那位,我不敢打包票。”
白檀溪?
听到这里,娄卿的背部瞬间绷紧,态度也从原先的漫不经心变得认真起来。
“你是说,他叫白檀溪……那他的长相如何?”
“模样挺俊的,巴掌脸,头发特别长还扎了个马尾。他手上戴着两个戒指,一个宝石戒指一个金戒指。那个宝石戒指我看着也怪稀罕的,一块石头上倒有两个色,一头是紫色的一头是黄色的,这两色还是渐变的……”
突然间,刘添寿的声音似乎模糊起来,一种使人迷醉的喜悦顺着血液疯狂地涌进他的头顶心间。
好像眼前的迷雾突然被揭开,一直在寻找的终点一下子尽在眼前,苦求地春天一夜间翩然而至那样。
这真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惊喜。
娄卿看到玻璃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来,“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按照原定计划,在《江上数峰青》剧组开机后,接下来得拍定妆照了。
在荒地里自然没办法拍照片,于是剧组全体成员再次上车,辗转了一个多小时后在摄影棚前停了下来。
穷逼剧组,资金有限,因此一共请了三个化妆师。
简直是按人头分配,男一号尉承泽演皇帝周世文,得一个化妆师。
男二号宋楚子演将军司徒哲,得一个化妆师。
男三号李巨东演敌国质子罗蒙,得一个化妆师。
白檀溪演炮灰刺客十七,没有化妆师。
说起来白檀溪演的这个十七也是个尴尬的角色,人气高戏份少,说他算男四号是抬举他,说他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又不妥当。因为每当主角们之间发生恨纠缠大闹别扭的时候,由白檀溪扮演的刺客十七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里窜来出来,不由分说对着主角们是一通刺杀!
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杀里,主角们升华了的感情,推动了剧情。可怜的十七像一根吃苦耐劳的螺丝钉,哪里用得到他他去哪里,为了剧情的发展一次又一次的进行刺杀,直到献出他宝贵而又年轻的生命。
作为刺客十七的扮演者,白檀溪表示非常不能理解,这样一个屡屡作死的神助攻是怎么活到本书的最后的?难道皇室侍卫们都是吃‖屎的吗?
“因为他美啊,长得好看才能活到最后一集。”江嫣把沾着粉底液的海绵按到了白檀溪的脸上,“你不知道在《江上数峰青》里,作者把十七的美貌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所以十七人气很高的。要是十七被写成一个丑刺客,你连拍定妆照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看脸的世界。”白檀溪闭着眼睛,任凭海绵扑在他脸上翻滚,“还好有你帮我化妆,不然我得等好久。对了,我穿哪套衣服拍定妆照啊?”
“天竺舞姬那套,”因为剧本是江嫣自己改的,她记得特别清楚:“是十七混进皇宫在夜宴上行刺皇帝的那一幕,你有印象不?”
“哈?”白檀溪猛地睁开眼睛,头上盘着的发髻一阵摇晃:“又是女装?”
“什么叫又是?你什么时候穿过女装了?”江嫣“啪”的一声开了粉盒,用刷子蘸取一些散粉刷到白檀溪的脸上,一边刷一边感叹:“我要嫉妒死了,你皮肤居然这么好,距离这么近的看都看不到一个毛孔。既不用上遮瑕,也不用拍粉饼,太给剧组省钱了。”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怎么那么吵?”
过了一会儿,二瓜姑娘头顶一个大纸盒,艰难地挤进了这间空荡荡的化妆间里。
“二瓜你来了。”
江嫣取下了她顶在头上的纸盒,打开一看,盒子里面放着的正是白檀溪一会儿要穿的舞衣。这套红白相间的两截式舞衣上面缝满了钉珠与花片,精致且份量十足,难怪二瓜要把它定在头上送了过来。
二瓜姑娘喘着粗气,又从自己卫衣的帽子里摸出一个盒子来,摆到了桌上。
“配套首饰,还是韩导上次去印度玩的时候买的。”
白檀溪打开那个小盒子,发现里面是二十几枚做工精致的金色手镯。抛开真假不论,样式美极了。
“谢谢你啦,二瓜。对了,外面为什么那么闹腾?”
“刚才娄四少来我们剧组了,说要看我们拍定妆照,把大伙儿都给吓了一跳。”二瓜挠了挠头,“有钱人的想法真难猜。”
江嫣听了翻了个白眼,刷地拔出了手里的双头修容笔给白檀溪画鼻影:“扣了我们剧组四百万的预算,他还敢来这里,难道不怕被韩松风打死吗?”
“没,”二瓜老实答道,“韩导把自己那张椅子让给娄四少了。”
“真没骨气。”
二瓜也不想出去看娄四少这尊活菩萨,倒不是菩萨不好看,是有些烧香磕头的香客姿态太难看,于是她干脆留在这里给江嫣打起了下手,帮白檀溪画了一个妖艳贱货的妆容。
收拾完妆容后,二瓜和江嫣一拉抽屉,掏出三对硅胶胸贴拍到桌上。
二瓜:“只要肯努力,男人都有沟。”
江嫣:“不巨何以聚人心,反串也要争第一。”
白檀溪看了看眼睛晶亮的两位姑娘,又瞅了瞅桌上的胸贴,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不会用啊。”
“没有关系!我们帮你挤胸!”二瓜拍着胸脯骄傲地说,“我在当场务之前,可是在内衣店里上过一年班的。哪怕你平得能开坦克,只要过了我的手,保证给你挤成珠穆朗玛峰!”
系统无情的嘲笑起了白檀溪:“儿子,你以为演员这碗饭很好吃?一万块定金都收了,你好好配合吧!”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间化妆间里不断飘出这样的声音——
“脱脱脱!”
“小哥哥你好白啊,皮肤好滑啊!”
“先用湿巾擦一遍胸部,再用纸巾擦掉多余的水分,不然固定不住。”
“第一对贴好了!二瓜,把第二对拿出来。”
“好了!三对叠加,当当当!快把衣服换上看看效果。”
也亏得二瓜姑娘在这里,不然光靠江嫣和白檀溪两个人,还真不一定能搞定这套繁复之极的舞衣。
等白檀溪换好衣服别上头纱后,江嫣拿着修容笔站在他的面前,笑眯眯地同他说。
“来,两手叉腰,吸气!对,这样保持不要动,我再给你画个沟。”
娄卿坐在韩松风的那张破折叠椅上已经坐了一个小时了。
上至男一号男二号男三号,下到化妆师导演场务,他通通都看了过去,是没看到他想见的人。
纵然心里百爪挠心,娄卿面上依旧一片淡然,教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眼看男三号的定妆照都拍完了,娄四少终于按耐不住,转头问韩导:“所有的定妆照都拍完了吗?还有没拍的吗?”
谁知韩松风这傻逼脑子里只有一根筋,话都不会好好说。
“没有呢,还差个刺客十七没拍。您是累了吗,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娄卿差点被韩松风这货的回答给气笑了,本来他还有点懊悔扣了《江上数峰青》剧组四百万的预算,如今看来这四百万扣的一点儿都不冤枉,应该再多扣个一百万。
“对了,二瓜呢?”韩松风浑然未觉自己已经把身边的投资商给搞毛了,只顾抓着身边的打杂小哥二毛询问他头号打杂的去向。
二毛朝着右边努努嘴:“这不是来了吗?”
娄卿下意识的朝着二毛比划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两个笑意盈盈的小姑娘扶着一位打扮成天竺舞姬模样的丽人从拐角处慢慢走出,“她”满身琳琅,手臂上套着二十来个金手镯,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虽然“她”脸上的妆容很重,但娄卿一眼认出了眼前的这位美人儿是白檀溪。
白檀溪身上的衣物似乎非常沉重,因此他走得不快,一步三摇,姿态非常优雅。
娄卿望着白檀溪胸前每走一步要颤动一下的两坨肉,陷入到深深地沉思里来。
刘添寿好像没告诉他,他家宝贝儿变成了个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