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风,这么一个剧,你和我要一千万?”
娄卿将手里的钢笔一扔,颇具分量的钢笔砸在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记响声虽不至于震耳欲聋,但也足够令坐在他对面的韩松风缩脖子了。
韩松风也不知道今天娄卿为什么和吃了一样,可事关拍摄资金问题,哪怕娄卿要朝他脑袋上拍板砖他也要据理力争一把。
“娄总,《江上数峰青》是一个大ip,原书和作者在文界都很出名。现在的市场流行ip剧,只要肯投入,收获绝对不会少,所以……”
“我的确很欣赏你要拍的这部剧,但你也得明白,这种题材注定只能拍成剧。”娄卿双手撑在桌上,俯身对韩松风说道:“六百万最多了,回头打到你的账户上,再多你自己想办法。”
面对老板英俊而冰冷的面孔,韩松风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美丽不打折……”
“那我可以打折你的腿。”娄卿冷冷吐出这一句后,直起身来:“ta,送客!”
听到娄卿传唤的刘飒立即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过来,架起椅子上的韩松风往外拖。
“ta,”韩松风的心在滴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老板越来越远,恨不得伸出一只尔康手来挽留娄卿:“老板为什么这么无情冷酷又无理取闹,他以前不是很大方的吗?”
刘飒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背:“你命不太好,老板昨天去玉珑回春吃饭,发现喜欢的人被别人包养了,你说他心情能好吗?你要晚一天来估计没这回事了,可惜啊你撞到枪口上了,所以你自己想办法拉赞助去吧!”
说完,她按开电梯门,将可怜的韩导推了进去,然后挥手,微笑。
“韩导,预祝你旗开得胜。”
可怜的韩松风浑浑噩噩地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合上,心情糟糕透顶。
俗话说,兵马不动粮草先行。因为有些外景的档期很满,韩松风不得不自己垫钱先将院落包下了。如今一下子少了四百万的预算,其他费用势必吃紧,
省钱无非“开源节流”四个字,换句话说是拉赞助,用新人。广告好拉,可有天赋的新人却不好找。想到男男主角已定,可《江上数峰青》里那个戏份超少人气极高的舞男刺客人选到现在还没有着落,韩松风开始头疼——他上哪里找长得美身段好跳舞牛逼片酬还合理的男演员去啊?
在他的长吁短叹里,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底层。
刚迈出电梯门,韩松风的的手机唱了起来——
“没有人能在我的bg里战胜我~~~”
他低头掏出手机一看,发现居然是跑路若干天的话题人物,他的御用编剧江嫣打来的电话。
韩松风点了下屏幕,接通电话:“喂,你还知道出现啊?嗯,啥?你给我找了个长得超级好看的新人演员!还会跳舞?你下午给他带到我的摄影棚里去,我给看看去!”
下午,白檀溪怀揣着新鲜出炉的身份证,规规矩矩地站在韩导面前等待他老人家发表高见。
“不错,不错!”韩松风眼冒精光,一双招子死死地黏在江嫣带来的新人身上,“外貌非常符合《江上数峰青》里刺客十七的形象。听说你会跳舞,那古典舞会吗?”
白檀溪有技能卡在手,什么舞跳不了?算导演让他脱了衣服跳部落风格的肚皮舞,他也绝对没有问题。
“会。”
“那你先来一段剑舞,二瓜,给他拿把剑。”
站在韩松风身后的小姑娘红着脸应了一声,跑到道具间翻出一把相对轻巧的软剑来递给了白檀溪。
白檀溪接过那把悬着红剑穗的武器,握住剑柄缓缓抽出。
银光一闪,拔剑出鞘!
韩松风歪在躺椅上,见这个新人以倒把剑起势,十分有模有样,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二瓜,给他放主题曲。”
二瓜扁扁嘴,掏出手机点开一个音频。
霎时间,一抹悠扬的笛声从中流泻而出,笛声清雅悠远,隐隐透出一股潇洒不羁之意——这竟是要白檀溪根据音乐即兴发挥现场舞上一段。
白檀溪轻勾唇角,有挂在手,这不算什么。
只见他绷足提气,银闪闪的软剑如同有了生命般在他的手中灵活的动了起来。
手腕翻转间,剑花如雪般绽开,快得叫人只能看见一片四溢的寒光。
他唇角带着一抹笑意,干脆利落的抹剑旋身,身姿轻灵,动作转换承接圆润,透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潇洒肆意。
那便是剑舞的气韵啊!
韩松风看得激动得直拧自己的大腿根儿,差点以为自己是呆在哪个一票难求的大剧院里看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们表演传统精粹,谁他妈小时候没有个侠客梦呢?他也有啊!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寒光十九州。这是他要找的十七!
“录像了没?”
回答韩松风的是二瓜无情按在他嘴上的爪子——人家二瓜姑娘正录像呢,你话多!
二瓜姑娘虽然死死地抿着嘴,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可心里的弹幕却一直开着。
“666666666666身体这么软!”
“卧槽了协调性辣么好!”
“夭寿了脱离地心引力了啊啊啊啊!”
“脸俊舞美,此人不红天理难容!”
一曲终了,白檀溪收剑入鞘,慢慢走到两眼发直的二瓜和韩导面前。
“韩导,你看我的表演……”
“太骚了!决定是你了!”
韩松风一拍桌子,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只手死死地抓着白檀溪的双手,激动的说:“很好,你来演十七!这下演员人选齐活了!”
“那工资问题呢?”江嫣插了一句。
“一会儿签了合同后,我先给他一万定金,以后按月结算薪水。不过檀溪是新人,戏份又不多,看在他是你朋友的份上,我会尽量多照顾他一点的。明天开机上香,还要拍定妆照,你们两个千万不要迟到了。”
韩松风说完套话,正指望小新人对自己投以感激崇拜的眼神呢,哪里晓得白檀溪望向他的眼神不仅一点都不崇敬,反而极为复杂。
二瓜群发完短信回来,发现自家导演依旧拉着新人演员的小手不肯放,眼神儿也跟着不对劲起来了。
“韩胖子,你要拉着我小哥哥的手拉多久啊?”
韩松风这才发现自个儿特别gay的摸了新人的小手很久,可韩导是谁啊,他怎么会因为这点失误下不了台呢?
“我只是觉得他手上的戒指有点眼熟而已,”韩导正色道,“我好像在哪里也见到过这样的金戒指。”
二瓜:……说得和真的似的。
十月二十六日,农历九月廿六。
宜出行纳财,祈福祭祀,开工求财。
这天一大早,《江上数峰青》的剧组全员被两辆大巴车拉到了一个荒不拉几的鬼地方,举行了开机仪式。
白檀溪憋着哈欠站在一边儿,看着男一号、男二号和男三号按次序走到垫着红绒布、供奉着猪水果的案桌跟前上香拜神,看他们那一脸严肃劲儿,和大年三十晚上上山烧头香似的。
待所有主创人员全部参拜完后,韩导同一位看起来仙气飘飘的大师走上前来,将蒙在摄像机上的红布揭了下来。
在剧组成员的掌声里,韩松风满面春风的宣布《江上数峰青》正式开机。
刘添寿是娄氏娱乐里声名远扬的风水师,韩松风与他合作多年,两人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韩松风有个怪癖:他喜欢把他看得上眼的演员带到刘添寿面前,让刘大师给他们算命。刘添寿也知道他这个好,谁让他卖身给娄氏公司算命都是包年价呢?
“今天,你又打算让我给谁算命?”
——和平日不同,刘添寿今天没有穿居士服,而是穿了一身绣花法衣。他头顶金冠脚打绑腿,手持拂尘,一脸高深莫测,再配上他那长长的胡须,这副高人做派完全可以去隔壁封神榜剧组客串十二金仙。
韩松风笑道:“我们这里新来一小新人,模样好,身段好,底子好。我觉得能红,你给掌掌眼?”
刘添寿捻须一笑,没有说话,韩松风知道他这是同意的意思。
“二瓜,你把我们剧组的颜值担当喊过来,说我有事情找他。”
过了一会儿,白檀溪和江嫣跟着二瓜走了过来。
“韩导,您找我?”
韩松风拍了拍白檀溪的肩膀,和他简单地介绍了下刘添寿:“这是我们公司的刘大师,刘大师在易学上颇有建树,要见他一面可不容易,错过这村可没有这个店了。”
系统一听,马上亢奋起来,这不是瞌睡时送枕头吗?
“搞玄学的啊!这个好,让他给你算算科尔温那狗比在那里!”
白檀溪心里不太痛快,明明是科尔温先撩他的,凭什么自己还得一副倒贴的模样想办法去找他呢?
韩松风的本意是让白檀溪在刘添寿这里算算事业,哪晓得白檀溪根本不跟着套路走。
“刘大师,什么都可以算吗?”
刘添寿捻须一笑,缓缓点头:“当然。”
白檀溪笑了笑,“我想找一个人。”
刘大师听完这一句,立即放下了他捻胡须的手——上次娄卿说要找人的那次,因为一问三不知,害得他捻断了好几根胡须。
胡子不比头发,保养起来不容易,每一根都要珍惜。
“可有姓名、照片,生辰八字之类的东西?”
“没有。”
这似曾相识的对话!这一模一样干脆利落的语气!
刘添寿听完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莫生气,莫生气——他知道,他知道会是这样!最近难道很流行三无寻人吗?简直和娄四少一样扯淡!
等等,和娄四少一样……扯淡?
刘添寿瞳孔微缩,电光雷火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
他连忙问倒:“小友,你叫什么名字?”
白檀溪不假思索的答道:“白檀溪,白果的白,檀香的檀,溪水的溪。”
刘大师绷紧了脸皮,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等等,我去打个电话。”
在白檀溪和刘大师交流寻人问题的时候,韩松风把江嫣拉到了一边,和她捣起了鬼。
“嫣嫣啊,”韩松风握着江嫣的手,酸唧唧地说:“这个白檀溪是你的新欢吧?”
江嫣又不能说出她自己遭受绑架而白檀溪救了她一命的事情,只能“呸”了他一声:“你当我什么人了?”
韩松风只当她不肯承认,继续说道:“我觉得他人不错,比金少时那个混账东西强多了。不过,依我来看,他应该和你性取向一致。”
“……关我屁事,”江嫣听得一脸莫名其妙,“无论小哥哥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他都是我的小哥哥。再说了,娱乐圈里的人什么时候在乎过性向问题了?”
“都一口一个‘小哥哥’了,还说没关系。”韩松风一咬牙,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票来硬塞到了江嫣手里,“喏,维密内衣秀的票,这可是检验男人性向的好东西啊!”
谁知江嫣居然一脸惊喜的接了过去:“韩胖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维密秀的啊,这票好难搞的,你居然弄到了,厉害了我的哥!”
她喜滋滋地把票翻到背面,看了眼日期:“看时间是今晚啊,那我今天晚上和小哥哥一起看内衣秀去!”
被叫破小名的韩大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