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达贵是被一脚踩醒的。
用料结实的厚底皮靴重重地碾在他的脸上,四四方方的硬跟刚好堵住了他的嘴,将一串不和谐的问候强行变成了呜呜声。
白檀溪大马金刀地踩在张达贵的脸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脚底下的人肉垫子。
看他那一脸嫌弃的模样,好像他踩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坨臭狗屎。
“打人不打脸,那踩脸吧。”
系统:“……宿主您老人家帅耍够了吗?哔装够了吗?你再这样踩下去,被张达贵压在下面的黄金玲要闷死了!”
“哦。”白檀溪瘪了瘪嘴,高抬贵脚,趁着被解除禁言的张达贵还没有飙脏话,他抬腿是一记飞踢!
被捆在一块儿的黄金玲夫妇一下子顺着他的力道,车轱辘似的滚了出去。在一阵天旋地转里,两具上百斤的彼此倾轧,一会儿头磕地上吃了一嘴土,一会儿腿碰椅子上痛得喘不过气,夫妻两个难受得只能连声叫唤,“唉哟”声不绝于耳。
见白檀溪那头发了球,江嫣冷笑地举起了手中的木棍,等两人滚到她面前时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棍子如雨点般的落在黄金玲夫妻的身上,闷响不断,直打得他们哭爹叫娘!
打了一会儿后,江嫣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毕竟她之前被绑了许多天,身体虚弱,手脚活动不开,之所以有力气打人完全是凭着心中的一股怨愤之气。
这股力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听着她急促的喘气声,趴在地上的人贩子夫妇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小丫头,后继无力,没用得很!
可江嫣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他们?她将手里的棍子“啪”的一声丢到了地上,转而从桌子底下拖出了一张条凳来!
系统和白檀溪一直都在关注江嫣的举动,见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一时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这是想做什么?”
只见这个姑娘两手一撑,一屁股坐在了八仙桌上,像个山大王似的将一根细腿狠狠地踩在了条凳的一头,嘴里还发出一声冷笑来。
“老王八蛋们,给你们见识见识我打糕的本事!”
说完,她脚下一使劲,使那条结实无比的条凳的另一头高高翘起——
然后一松脚,条凳的另一头便从空中落了下来,两根细长的凳腿又快又狠地砸到了黄金玲夫妇的脸上。
白檀溪:“……不愧是职业编剧,是在下输了,到底还是城里人会玩。”
系统:“……完美诠释了‘对待同志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这句话诶,不过我比较担心她把这两个人直接玩死了。”
被条凳不断爆头的张达贵一边扭着脖子闪躲,一边嘶嚎起来:“你个小女表子!你这么做是犯法的!我要报警!”
白檀溪走上前去,对着他的下半身是狠狠两脚!这下一来,张达贵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因为重点部位遭袭他的脸直接扭曲了,嘴里除了抽气声其他什么音节都发不出来。
“两位放心,在你们醒过来之前,我们已经用你家的电话为二位报警了。不过山路难走,警察叔叔开到这里怎么也得一个多钟头吧?在此之前,你们的时间都是我们的。”
一个小时后,一辆黄绿色的军用越野车停在了黄金玲家门口。
车门一开,四个便衣警察动作利落地从车上跳下了下来。
盯着眼前高得离谱的院墙看了一会儿,一个脸黑得发亮的高个儿男人吐掉了嘴里的烟屁股,扭头问他们的队长李贺松:“如果通讯录所登记的地址不错的话,应该是这里了。李队,我们现在进去?”
被称为李队的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咔嚓”一声打开了手里木仓的保险,吩咐其余三人:“匕首拿好,以防万一。”
其余三人纷纷点头,“李队,我们省得。”
“上。”
随着李贺松的一声令下,四人动作迅速地朝院门冲去,在逼近院门之际,四人齐齐贴在两扇木门上作掩护。
李贺松呼出一口气,握紧了手上的枪,探出半个头来观察院内的情况。
结果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进去看看。”
等李贺松警官带领着几位兄弟破门而入的时候,被眼前的画面深深的镇住了。
屋里,两名美貌的少女并排坐在条凳上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地上躺着一对被捆成麻花的中年夫妇。
那对夫妇一看到他们几人和看到了救世主一样激动,一边拼命蠕动一边大声呼救:“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快救救我们啊!”
这屋里的情况,李贺松瞥了一眼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典型的拐卖不成反被草。
他的视线落在了条凳上坐着的两人身上。
“……刚才是谁报警的?”
白檀溪立刻站了起来,走到了问话的那位警察面前,不卑不亢地伸出了一只手来,似乎完全无视了他手上的木仓。
“是我,我是白檀溪,敢问警察叔……同志们怎么称呼?”
“我姓李。”李贺松收起枪,领着其余三人进了屋,“白女士,你能说说事情的经过吗?”
白檀溪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他尴尬地纠正了下警察叔叔的称呼。
“我是男的,李警官。”
此话一出,那四个便衣警察都愣住了。李贺松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眼前这个比姑娘还好看的男人,最后憋出一句:“……白先生,请你讲述下事情发生的经过。”
江嫣连忙拖出另外两张条凳,特别热情地招呼这四位警察坐下,简直比地上躺着的那两位更像是主家。
“警察叔叔们坐啊,有话坐着谈。”
三张条凳六个人坐,加上地上躺着的二位,刚好凑满一张八仙桌。
地上的黄金玲怎么能让白檀溪先开口呢?她张嘴哭:“警察同志,你不要听他们两个瞎说!我好心好意带她们回来吃饭,她们倒好,想抢劫我!还把我们夫妻两个绑起来狠狠打了一顿啊!”
老婆打头阵,张达贵也不甘落后,像是为了证实妻子所说的那样,他努力地仰起脸来,想给坐在凳子上的几名警察展示他脸上的淤青红肿。
“警察同志,你看我们这一身一脸的伤,都是他们用凳子砸的!”
白檀溪呵呵一声,用手指着黄金玲头上滚到勾丝的山茶花丝巾,气定神闲地说:“他们家的确有钱,山沟沟里的富户都能用小香的丝巾当包头布了,不是一般的豪气,我和江姑娘看了想抢劫他们。”
听了白檀溪的反讽,江嫣以手掩嘴笑了起来。袖子滑下时,不经意地露出了她那伤痕累累的手腕。
“他家这破房子够买我身上一块布吗?往自己脸上贴金。”白檀溪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淡淡道:“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和李警官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白檀溪心知自己现在这身打扮非常古怪,人家警察不问不代表他们不怀疑,他得拿出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一番。
“我这两天来这里出外景——是拍照片的意思,因为这边风景不错。后来我迷路了,身上的包也丢了。我好不容易走出树林的时候,遇到了这家的女主人黄金玲,她说要请我回家用顿便饭,还说派出所离她家很近,有困难找警察很方便的。”
听到这里,一个黑成炭头的警察冷笑了起来:“近个娘!我们开那么快还开了一个钟头,真是骗人不打草稿。”
“后来,我在这里屋的时候,听到了她撞门的声音。”白檀溪指了指身旁的江嫣,“不过这对夫妻说这屋里关着的是他们的疯女儿,但是我觉得不太对劲,放倒了他们把她救了出来,然后报警了。”
白檀溪说完了他的部分,下面该江嫣了。她看了眼李贺松,试探性地开口道:“下面我来说,可以吗?”
李贺松点头:“你说吧。”
“我叫江嫣,是娄氏的编剧,为了写剧本来这里采风。我的遭遇几乎与白哥一模一样,十几天前我被他们夫妻两个骗回家绑了起来,他们想把我卖到更远的地方去,幸好遇上了白哥,不然我这辈子都完了。”
这时,那个黑炭头突然抬起头来,用一种特别奇异的眼神盯着江嫣猛看。
“你是说,你叫江嫣?是江水的那个江,嫣然的那个嫣吗?”
江嫣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其妙,“是,是啊?怎么了警察同志,我这个名字有哪里不对吗?是不是有人去警察局报失踪了?”
李贺松不着痕迹地踢了他一脚,黑炭头飞快地低下了头,嘴里连声说:“没有的事,只是觉得你这个名字特别好听。”
白檀溪:“……”
江嫣:“……”
“吴藏,既然你很闲,那你来搬地上的犯罪嫌疑人。”
这话是李队长说的,名唤吴藏的黑炭头只能苦哈哈地站了起来,去摆弄地上的那两枚肉粽子。翻着翻着,他突然发现那对人贩子夫妇手上居然拷着两个银闪闪的手铐。
“这手铐哪来的?”
白檀溪差点忘了自己还贡献了两洋铐子的事情,他嘴皮子一碰,直接把锅扣到了人贩子头上:“我在他们屋里找到的!用在他们自己身上了!”
被泼了满头脏水的黄金玲一听,大叫冤枉:“我们家里哪有这个!他谎话连天的,警察同志你不要信他们!”
李贺松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现在的人贩子真是嚣张,居然敢用警‖用‖手‖铐来拷住被拐卖妇女的手脚。先押上车,等到了局子里再好好审问,弄不好这是一个拐卖妇女的犯罪集团。”
“警察同志!不是这样的!我们是被冤枉的,这手铐是那个男的自己掏出来的啊!警察同志我们真的没有拐卖妇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