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那个,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们那么过份。”
一进学校,被等在大门口的林青云堵个正着,一上来什么都不说,直接给她道歉。她既为自己给她带来的麻烦而愧疚心虚,道歉自然也是诚心诚意的。
“没事。”欢喜摇头,她没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他们做了什么对她也根本不算什么。真惹到她的逆鳞,那也不是道歉能解决的。至于让林青云来道歉,那更不必了。那些小子的好奇心导致他们做那一切,如果她能阻止,昨天不会被那些给拦下来。她一个人,拗不过那些小子。算是要道歉,也该那几个小子来。
她到是有些意外,那几个小子看来被教训的不轻,昨晚居然跟林青云通了气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都是我的错,我要是不跟他们说你在我们学院好了。你,要不你打我吧?”
欢喜差点被她逗乐,见她认真,只能叹气摇头:“没有,我没在生气。算你不说,他们迟早也会知道。”她认真的看着她:“只是,我阻止不了别人对我的好奇心。但我不希望别人借由着好奇,而窥视我的。”
“不会,再也不会了,我保证。”林青云连忙摆手:“他们,他们都保证过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那个,他们,他们还说,想要专门向你道歉。”说到最后,她眼底又露出了丝兴奋:“他们几个昨晚似乎吃了点亏,脸上的伤今天早上还没消。你是没看到,他们……呃。”大概发现自己幸灾乐祸的太明显了,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不必了,我没放在心上。”这件事能这么解决了,那是再好不过的:“走吧,要上课了。”
人与人的关系,一旦有了交集,便难免越牵扯越多,不管是这交集是好的还是坏的,交集是交集。除非当机立断的断开,拉开距离,永不再见。否则,总是还要连上的。
林青云在知道她不怪她之后,立刻又恢复了本性。对她各种好奇,却又记着她之前说的,不喜欢别人窥视她的的话。所以,不停的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她,一副我有很多话想说,你快来问我的模样。
欢喜看着她这样,都替她难受,干脆一下课抱着书跑了。
幸好今天只有半天的课,所以她便连宿舍都没回,直接准备回家。
结果刚出校门,又遇到了略有交集的人。
“罗欢喜。”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欢喜停下了脚步。也让身边不少知道罗欢喜这个名字的人,视线一起集中了过来。
说起来,欢喜也算是这个学校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不管哪个年代的大学生,都有一颗浪漫的心。这个年代的,其实更重一些。
大家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弄个什么校园美女榜出来,可也暗磋磋的评选出了个校花校草。还有各系各年级长得好的,基本也是被广而告之。国画系这一届如今只剩下七个女生,欢喜很荣幸成了系花之二。第一是是林青云,长的好,会打扮,且有才艺。迎新会上的小提琴,直到如今,还有人时时提起,暗暗称她为小提琴公主。
身为系花之二,知道她的人,实在不在少数。好吧,其实也没多少。毕竟整个美院的学生,也那么点而已。
看到来人,听到对方满是惊喜的声音,欢喜却并不觉得有多高兴。她更多的是惊讶:“季树荣?”
“罗欢喜,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季树松一脸喜色的走了过来,“我真怕找不到你呢!”
“找我,有事?”她暗暗打量对方,才一个多月没见,这个人已经大变样了。不只是穿着变了,变得更多的气质。如果不是这张脸还是那张脸,她会觉得,这人是一个社会成功人士。
“是的。”他点头,随即又四下看了看:“唔,这里似乎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对了,你一定还没吃中饭吧?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边吃边说?”
欢喜眉微皱:“不必了,我中午还有事。”她左右看了看,直接指了学院门口的一株松树。那株松树边上是一个水泥砌的花坛。那里也挺偏僻的:“那里吧。”
季树荣笑道:“那也行。”
两人移过去,欢喜便直接问:“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以前考到京都的一些学长学姐们,这些年组织一个同乡会。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出门在外的,老乡是亲人。所以,平时都会时不时的聚一聚,认认人,以后有什么事,也好守望相助。而每年,都会有个迎新会。凡是从咱们那里考出来的学生,都会被邀请参加迎新会,这样更容易加入同乡会这个大家庭。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互相帮忙。他们知道我跟你熟,所以让我来找你,向你发出邀请……”
“这件事……”欢喜眉轻拧着,她是有些为难的。认真说起来,她实在算不上他们的老乡。但人家找上门来,她要是直接不认,显得无情。毕竟她也确实是从他们那边考出来的,不管她出生在哪里,户籍迁出地,确是他们那边。只是她本是不想跟太多不相干的人有交集的。不管是什么同乡会,里面的全都是不相干的人。“这件事我知道了,但长辈管得比较严,是不是能参于你说的这些活动,我还不知道。”
“你现在已经成年了,你的长辈算再严,应该也不会阻止这种对你有益无害的活动吧?”季树荣一脸的惊讶。
欢喜摇头:“这个我可不好说。这样吧,你将你们的活动内容,以及时间、地点先告诉我,我跟长辈争取。”
“那好吧。”季树荣笑了笑,很好脾气的应了下来:“时间是这个周末,地点却还没确定下来。这样吧,我回去找负责人问问,过两天我再来通知你。”
“也好。”顿了一下,又问道:“对了,你再顺便问一下,这个同乡会是什么性质的。同乡会这样的聚会大概多久举行一次。聚会又是以什么形式进行?是茶话会,还是别的?要不要收什么费用?尤其是每一次聚会,应该会有花费吧?这样的花费是按什么形式收取的……最后,你也知道,原则上讲,我跟你们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同乡。这个,不知会不会影响?毕竟,到时你们一口的乡音,我却一句也听不懂,那也挺尴尬的。”
季树荣很认真的将她的问题全都记了下来,听是听到最后一句话,他略怔了怔,半晌才道:“那些问题,我会问清楚的。至于别的,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同学。我相信,他们也会非常欢迎你这个老乡的。”
“那麻面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至于他来到她的学校附近,她要不要把他当客?她完全没有这样的觉悟。
“好,我们过两天再见。”对于她的失礼,季树荣表现的风度十足。
因为有这么个插曲,于是,回去的路上,欢喜便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哪怕回到家,也是什么都没想明白。走出去认识更多的不相干的人,还是固守着自己的天地,只跟一些避不了的人结交。
她的理智和情感在激烈的冲突着。
理智告诉她,因为过去的种种,她有些社交障碍,有些自闭。理智告诉她,她需要走出去。这个世界不会有人猜到她的秘密,上辈子的事绝对不会再出现。但是,情感却将她的双腿牢牢捆住,让她固步自封。
但可怕的是,不管是她的理智还是情感,都很强烈,不愿认输。于是,她往往会觉得十分矛盾。
而这些冲突,使得她很不喜欢意外。
今天季树荣的到来,是意外,这意外让她为难。如果没有这个意外多好,她不用矛盾了。
回到家里,自然是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很忙。随意找了点东西吃,便进了画室。趁着光线好,她开始绣花。做这样的细致活,她的心绪容易平静。
等到傍晚,许超跟李青阳一起回来。
看到欢喜在家,他们并不意外。欢喜的课表,早在第一时间,贴在画室的一个架子上。
“对了,小喜子,今天得了几张太妃园的画展的门票,咱们几人一人一张,还有的剩,你要不要邀请同学一起去?”许超一看到她,立刻拿着几张彩印的门票过来显摆。
欢喜将门票翻来覆去的看,印制的十分精美。不愧是画展的门票,不管是设计还是色彩都漂亮极了。
至于他问的话,她只能摇头:“没有需要邀请的同学。”
许超眉一挑,“看来我们小喜子挑朋友的眼光很高啊,唔,不错不错,挑朋友是要眼光高点才行。要不要哥给你找几个小伙伴一起玩?哥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欢喜被他逗笑,却强装一本正经道:“那是,我可是超哥你训练出来的,怎么也得随你吧。”
许超大喜:“这话哥听。恩,该这样,继续保持。”
李青阳斜了他一眼,才对欢喜道:“去看画展,你还得添身衣服。”
欢喜知道人家到大戏院听歌剧什么的,都要盛装出席的。这画展应该也算是他们这些上流人士的一个交流场所,那穿得慎重些也是应该的。但这次许超过来,可是给她带了不少衣服。许超的眼光当然不差:“不用了,超哥这次带了很多衣服给我。”
许超给欢喜带的东西,放在一个箱子里。连开都没开,直接送欢喜的屋里的,除了之后收拾的欢喜外,别人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先看看再说。”
“我去拿。”欢喜立刻回屋,将许超送她的衣服拿出来。许超的眼光确实没说的,全都是时新的款式,或粉嫩可,或秀丽大方。各有特色,且价格全都不便宜。
欢喜拿了两套出来,一套是裙子,浅绿色,荷叶领,长袖长表摆,直到膝盖下面二十公分。腰间配一朵莲花造形的腰带。为此,许超还为她配了一双薄靴子。靴子也是绿色的,链扣上坠着莲篷状的扣子。其实还有一个粉色的帽子,同样是配有莲花形的掐花。
另外一套则要简单的多。白色开司米蝙蝠衫,黑色的直筒裤子,红色短款斗篷。
“怎么样?”欢喜将两套衣服往身上比划。
“穿莲花这套,这套小喜子穿起来,肯定跟小仙女似的。”许超指着裙子那套道:“小喜子脸粉嫩的,正好跟这颜色配。到时肯定惊艳全场。”
“穿斗篷。”李青阳直接拍板定论。
许超哪能依他:“斗篷是给小喜子平时穿的。到那种地方,还是裙子更合适。到时别的小姑娘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是把咱们小喜子给比下去了吗?”
红色斗篷也够招眼的了:“她是去看画展,不是去比美。而且,她是画参展,跟别人不同。”
“先敬罗衣后敬人。在那个圈子里,总是要打扮的漂亮些的。”许超皱眉,“我家小喜子可不能受委屈。”
“斗篷足够了。”那条莲花裙要是穿出来,欢喜肯定要被所有人盯上。那套衣服,分明是半个月前,法国服装展上的一套。国内能买到并且穿上的,代表什么,他不信许超不知道。
“没有这件漂亮。”许超当然希望自家妹子是最漂亮的。
“没必要。”李青阳盯着他,“她现在还不适合成为最耀眼的那个。”
许超沉默,这个理由他完全无法反驳。他希望自家妹子最漂亮,他也相信,他能护好小喜子,可那确实会带来麻烦。不过,他还是不放弃:“来,小喜子,换上裙子,哥现在带你去公园玩。”
李青阳脸都黑了:“闭嘴,跟我来书房。”直接揪了许超去了书房。
欢喜懵望着两人的背影,低头看了看两套衣服,又看向那两人。她怎么觉得,这两人怪怪的!不对,事实上,怪怪的只有李青阳而已。
其实她觉得,这两套衣服都不够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