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皇后慵懒地靠在美人靠上,听着掌事姑姑禀报各宫妃嫔的情况。
在听到长信宫的荣贵妃又得了皇上赏赐之后,皇后娘娘的眼皮就跳了跳。
单单这个月,荣贵妃就得了皇上五次赏赐了,不过是怀了皇嗣,是男是女尚未得知,皇上的赏赐就隔三岔王送去长信宫,是惟恐她这个中宫皇后不知他对荣贵妃肚中皇嗣的看重吗?
“娘娘,皇上他还——”
瞧着皇后脸上叫人发瘆的冷笑,掌事姑姑心头就打了个寒颤,剩下的话生生卡在嗓子眼。
竖着耳朵听的皇后忽见声间断了,皱眉望过去,“皇上还做什么了?”
掌事姑姑吓得一哆嗦,忙垂了头回禀,“回娘娘,皇上还命人在长信宫建了灶,说是往后长信宫的一应吃食,全由李院正和张太医二人负责,一应汤药,皆由二人亲自煎熬,不得让旁人插手。”
呵呵!
皇后听完心中冷笑两声。
皇上这是在防贼一样防着她这个中宫皇后,生怕她这个中宫皇后对荣贵妃下手,可他也不想想,就荣贵妃那身子骨,用得着她动手?
就算荣贵妃能安然撑到生产,可她那身子骨,能不能顺利生产都不知道,就算她能顺利生下,来日方长,那孩子能不能顺利养大成人谁又知道呢?
“娘娘,奴才打听清楚了,昨儿是卫国公带着人进宫的。”
桂公公拭了一把额头的热汗,方才迈进宫殿禀报。
皇后听了眼眸一闪,淡淡问道,“昨儿皇上带着那些人,是去了哪个宫里头?”
“回娘娘,奴才打听清楚了,皇上昨天带着人,去了凤阳宫。”
桂公公忙又回禀,心里头却是有些惊奇。
自打先女皇驾崩之后,皇上登基,就命人将凤阳宫给封了,再不许人进凤阳宫,有一次,有个刚进宫的小宫女不知道宫中规矩,进了凤阳宫,皇上知道后,直接命人将那宫女活活杖毙,自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进凤阳宫了。
可这一次,皇上竟然亲自带着人进了凤阳宫,真正是奇怪之极。
“娘娘,德妃娘娘求见。”
内侍的禀报声打断桂公公心中翻滚的思绪,若有所思的皇后则抬起头,红唇轻启,“让她进来。”
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德妃迈了进来,冲着皇后娘娘弯腰福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摆了摆手,“坐吧。”
德妃就坐了半边锦杌,挺直了腰杆看着皇后道,“娘娘,那荣贵妃如此嚣张,娘娘您忍得下,臣妾却是忍不下了。”
“皇上如今正宠着,忍不下你也得给本宫咬着牙忍下去。”
淡淡瞥德妃一眼,皇后凉凉地道。
德妃一愣,小心冀冀地看着皇后道,“娘娘,您当真不用臣妾出手?”
她膝下只得一个公主,此生全靠倚仗皇后才得了妃位,是故一听闻昨儿皇上又赏了荣贵妃之后,她这才赶紧跑来未央宫向皇后表忠心。
自打投靠皇后以后,皇后不便出面做的事,她心知肚明的全帮皇后做了,她家世并不显贵,能攀上皇后才是她在这吃人的深宫立足的根本,只要能在这宫中立足,她根本不介意当皇后手中的刀。
皇后皱眉,颇有些不耐烦地道,“你这时出手只是送死,荣贵妃的身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就容她得意一两年又如何?”
若不是看在德妃这把刀用得很上趁手的份上,皇后也懒怠提醒她。
听了皇后的话,德妃这才有如醍醐灌顶,忙不迭的点头,“还是娘娘您目光长远,臣妾却是愚蠢之极的人,多亏娘娘您提点。”
荣贵妃的身子变成那样,还是她动的手,怎么她一时就没往这上面想呢?
德妃一边暗骂自己糊涂,一边赔着笑脸讨好皇后。
聊了一会,见皇后脸上有些不耐烦了,德妃就起了身告退。
皇后躺在榻上眯了一会,方才睁了眼看着掌事姑姑道,“谴个人出宫去定国公府,让国公夫人进宫。”
掌事姑姑恭声应下,匆忙退了出去。
定国公府此时正乱作一团。
老国公的双眼紧紧盯着跪在身前的长孙,双眼里俱是失望。
这孙子才刚禁完足,一出府又招惹事非,长此以往,整个定国公府,都将会被这不孝孙连累。
与其等这孙子再招惹事非连累整个国公府,倒不如现在就去了他的世子之位!
“泽明,你明日进宫上折,纳兰文瑞不学无术不孝长辈,委实不堪大用,世子人选,改由纳兰文礼担任。”
老国公冷着脸说完,跪在地上的纳兰文瑞如遭雷劈似的抱着他的腿放声大哭,“祖父,孙儿知道错了,孙儿再也不敢了,您再给孙儿一次机会吧。”
一边的定国公夫人于氏亦跪在了地上,嗑头道,“父亲,儿媳求您,再给文瑞一次机会。”
老国公丝毫没有心软,冷然道,“于氏,慈母多败儿,文瑞如今变成这般,也是你纵养之过,我主意已定,再不会更改,你带着文瑞退下,若文瑞惹事生非,莫怪我不念祖孙之情。”
见老国公没有丝毫的心软,于氏满心悲苦,狠狠瞪了一眼痛哭不已的儿子,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呢?
但凡他生性一点,老国公也不会夺了他世子之位。
不过好在,文礼也是她亲生的,长子的世子之位落到嫡次子的手中,于她而言,损失不大,只不过因着向来心疼长子,所以于氏这才有些不甘愿罢了。
“老国公,国公爷,宫里娘娘命人传了话,让国公夫人进宫。”
管家匆忙走了进来禀报,老国公朝于氏望了过去,“于氏,你收拾一下速速进宫。”
于氏点头,退了出去。
老国公怒其不争地瞪了跪在地上大哭的纳兰文瑞一眼,淡淡道,“哭什么,退下。”
纳兰文瑞向来惧怕老国公,只得恹恹地退了下去,却没回自个的院子,反倒朝国公夫人于氏的院落行去。
“娘,您带儿子进宫,儿子要找皇后姑妈求情,只要皇后姑妈肯帮儿子,儿子的世子之位就能保住。”
见了于氏之后,纳兰文瑞就拉着于氏的手苦苦哀求。
于氏素来疼爱长子,听了他的哀求哪有不依的,当下就带着纳兰文瑞进宫去见皇后。
进了未央宫见了皇后娘娘,于氏还没说话,纳兰文瑞已经扑通跪在皇后面前,放声大哭,“皇后姑妈,您救救侄儿吧,祖父他要把侄儿的世子之位给三弟。”
皇后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侄子,脑门跳了跳,斥道,“嚷什么?给姑妈起来好好说。”
她这侄子虽有些不务正业,却最听她这个姑妈的话,所以皇后对这侄子,倒也有几分亲情。
纳兰文瑞起了身,小心冀冀地瞄了皇后姑妈一眼方道,“姑妈,我昨儿出府,在一品轩喝多了酒,当众抱了安阳侯府的姑娘一把,那姑娘回去之后一时想不开上吊了,祖父他知道之后大怒,这才——姑妈,天地良心,我昨儿真是喝多了,姑妈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于表弟。”
皇后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于氏问道,“弟妹,那安阳侯府的姑娘,可还活着?”
于氏侥幸的点头,“听说下人发现得早,这才捡了一条命回来,娘娘,这事文瑞虽然有错,可他真不是故意的,娘娘可能想个法子帮帮文瑞?”
皇后皱眉,心里开始掂量安阳侯府的份量。
安阳侯在朝中担着礼部尚书之位,身份倒也不差,若是能和安阳侯府结为亲家,对她而言只有利而无弊端。
“弟妹,本宫记是文瑞的亲事还不曾订下?”
皇后转头看着于氏,于氏轻轻点头,心里多少已经明白皇后问起亲事的原由。
“如此甚好,你回去告诉父亲,就说本宫说的,文瑞既然未曾定亲,安阳侯府的姑娘贤惠端庄,这桩亲事,本宫自会寻了安阳侯夫人进宫赐婚,还有,弟妹回去之后,可告诉父亲,长孙逊到了上京且进宫见了皇上。”
皇后干脆利落的说完,又看着于氏道,“弟妹,你可都记下了?”
于氏忙点头,“娘娘放心,臣妇都记在心里了。”
“天色不早了,弟妹且回府吧。”
皇后挥后送人,于氏忙起了身,带着纳兰文瑞告退。
出了宫后,纳兰文瑞苦着一张脸道,“娘,儿子不想娶安阳侯府的姑娘为妻。”
于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是你皇后姑妈的主意,你不娶也得娶,除非你不想要世子之位了。”
纳兰文瑞一听世子之位,便不再吭声。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
在隆清帝当朝为乔书容正名且让她官复原职之后,朝中大臣们虽满心讶然,可这天下到底是皇上的,皇上都说这乔相并未谋害先女皇,他们自然不会去和皇上争论。
于是,曾经败落的相府,一扫从前的凄凉,门庭若市,再度热闹起来。
而对于各府前来拜访的大臣夫人,乔相都是来之不拒,很是热情的待客。
这一天,送走宾客,乔书容往内院行去。
“殿下,这都几天了还是没有动静,您看,是不是再想个法子?”
进了厢房之后,乔书容皱眉看着望舒,颇显焦灼地道。
望舒眉眼一弯,淡淡看着她道,“阿容,要有耐心。”
幕后之人若这般轻易就沉不住气冒然动手,那她就要轻看那幕后之人了。
像现在这般,潜伏在暗处伺机动手,才能证明那幕后之人的价值不是吗!
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乔书容脸上有了些许的羞愧,她的确是太沉不住气了。
城西,一栋僻静的宅院里。
“主子,郦修远当年并没有将乔书容杀死,如今又放了她,这可如何是好?”
站在下首的男人很是恭敬地看着上首年轻男子,不无担忧地问。
年轻男人眸光一闪,“华昭已死,乔书容不足为惧。”
“主子,那长孙逊已经进宫见过了隆清帝,随后隆清帝就放了乔书容,长孙逊他会不会查到了什么?”
下首的男人忧心忡忡地看着年轻男人,女皇死了这么多年,这长孙逊还不肯放弃追寻当年真相,当真是让人厌烦之极。
年轻男人默然无语,半晌过后,他轻轻摇头道,“当年安排得甚是周密,长孙逊不可能查出什么,乔书容那边,暂且不要动。”
他以为当年郦修远已经杀了乔书容,却没想到郦修远竟然没杀,长孙逊显然是相信了乔书容,才会说服郦修远放她出来,长孙逊究竟有没有查到些什么呢?
这一刻,年轻男人心中,也不是那么肯定了。
又过了十多天,乔相府依然风平浪静,隆清帝的脸色,因着乔府的风平浪静,愈发阴沉。
好在长孙逊进了宫,也不知是怎么劝说隆清帝的,隆清帝倒也按捺住了。
这一日深夜,由梦中惊醒的望舒,翻身下了床,行至窗畔,看着窗畔随风摇摆的树枝,思绪也随之飘动。
翌日早,白芍醒来见自家殿下站在窗前,慌的忙起了身,“殿下,您怎的不叫奴婢和沉香起来服侍。”
望舒转过头,双眼灼灼地看着她道,“命人上吃食吧。”
这边沉香也醒了,二人服侍着殿下洗漱过后,就退了出去。
很快,早点就送了过来。
望舒小口小口喝着碧粳粥,桌面的点心,却是动也没动。
白芍和沉香见了,不由互望一眼,殿下明显有心事,且不悦。
用完早点,望舒漱完口净了手吩咐,“阿容下朝之后,让她来见我。”
白芍沉香点头,手脚伶俐地将桌面殿下不曾动过的点心撤了,白芍留在房中服侍,沉香则去前院等着乔相下朝。
乔书容下完朝回到相府,就被守在前院的白芍请去了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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