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自打季望舒走了以后,老夫人的脸有如那天边的乌云一般,蓝嬷嬷垂着头不敢吭声,原以为是只温驯的小猫,结果却是那深山养不熟的白眼狼,落差大到蓝嬷嬷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
过了良久,老夫人觉得胸口闷得像压了块石头,便伸手去端桌上的茶盏,蓝嬷嬷忙上前将杯中的冷茶倒掉重新斟了杯热的递过去,老夫人也没了平时优雅的举止,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将手中空了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她吩咐:“去把侯爷叫来。”
不过片刻功夫季青城便已匆忙而至,许是一路上已经由蓝嬷嬷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脸色也是一片阴鸷,进了厢房他便迫不及待的问:“娘,那丫头当真知道当年的事?”
老夫人点头,季青城眼中的阴鸷愈发深沉,默了片刻他挥手让蓝嬷嬷带着房中众人退出后道:“娘,既是如此,只怕留不得了。”
他脸上并没有丝毫的不舍和犹豫,便是老夫人心中也不由有些寒凉,那丫头再怎么也是青城嫡亲的女儿,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青城对这丫头竟是这般的狠心绝情,也难怪那丫头会生成那般的性子!
一丝寒凉和些许的不安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终究在老夫人心里,没有什么比得上季府的声望地位,她膝下的孙女多的是,少一个也无关紧要。
只是一想到季望舒说起那个故事时的淡定从容,老夫人就不由得谨慎,那丫头既然敢用那事来威胁自己,既然敢在她面前说出这个把柄,就应该想到说出这个把柄会有什么后果。
怎么看,那丫头都不像是个不计后果的人。
是了,她丫头定然做好了周全的安排留了后手,所以才敢在她这个祖母面前堂而皇之的说出当年之事,那丫头,压根就不怕自己这个祖母会为了大局除掉她。
“青城,那丫头既然敢在我面前说出当年之事,想来定是有所倚仗,若冒然行事,只怕得不偿失,她这般年幼,戚婆子的事定不可能是她自己查出,这丫头背后肯定还有什么人,若是对这丫头出了事,谁知道那背后之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在心里反复斟酌一番,老夫人却是摇头。
老夫人的话很有道理,季青城便也颌首,一想到当年之事居然会有人知晓,他虽有不安却不曾害怕。
当年之事便是被那暗地里的人泄漏于世人,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顶多也就是被人背后议论,他倒不相信,朝中几哪个不怕列的言官敢因为这事而去上折弹劾他,即便真有那不怕死的去上折弹劾他,以今上对他的恩宠,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子家务事而真弃他不用。
这事如若流传出去,顶多就是二女芙蓉不太好嫁罢了,不过以靖安侯府如今的地位,就算高嫁不了,低嫁却是大把人选的。
他生气的,只是自个的女儿居然敢用当年的秘辛来威胁老夫人,在他看来,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到最后居然还敢反咬他,养条狗还会冲他摇尾巴,养个女儿却养出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向来将事事掌控于手心的靖安侯,实在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更何况,牵制他的人还是他嫡亲的女儿。
“娘,那难道就许任这丫头不管?”被自己女儿狠狠咬了一口的季青城,三分不甘的看着老夫人问。
老夫人唇角微勾:“且先看看,反正她住在这府里头你还怕她飞上天不成?如今平南王妃盯的紧,没必要因小失大,她年岁也不小了,这亲事总该是捏在咱们手里头,她若又不是那些个蠢笨的,总该知道轻重。”
季青城微微点头,“娘想的周全,倒是儿子一时想岔了。”
行云阁里,由从福安堂出来一路上就没展过颜的茯苓又忍不住叹气。
听到她的叹息声,季望舒心里也不免叹了口气,茯苓这丫头看着是稳重,可心思太重,所以打她重生在这个身子以后,有许多事她宁愿和甘草商量,也不愿意说给茯苓听,便是因为如此,可是看着这丫头因为担心她而整夜睡不着觉,她又于心何忍。
“茯苓,你是不是担心老夫人会因此而发怒?”放下手中的书,她问。
茯苓忙不迭的点头:“姑娘,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望舒却不回她,只拿眼看着一边的甘草道:“甘草,你且说说你对今日之事的看法。”
甘草放下手里打着的缨络,脆生生的道:“姑娘既问甘草,甘草便也直说了,姑娘如今虽然回了府,可甘草却觉得,还不如在庵堂过的自在,至少在庵堂没有人想害姑娘,可在这府里头就难说了,甘草觉得,无论是侯爷还是老夫人,都不曾把姑娘放在心上,姑娘便是再讨好老夫人,只怕也入不了老夫人的眼,既是这般,姑娘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呢。”
说完她又朝茯苓望过去道:“茯苓姐姐你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便是忘了姑娘她不是那懦弱之人,茯苓姐姐难道忘了这一年多来,姑娘所做的哪一件事说出去都能震惊整个上京城,茯苓姐姐,你要记住,不管姑娘做什么,都有姑娘的目的,我们信任姑娘就好。”
她噼哩啪啦说了一通后觉得有些口渴,便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气喝完,然后笑咪咪的看着季望舒道:“姑娘,甘草说的可都对?”
季望舒微笑点头,转头去看茯苓,见她若有所思,显然心中也转了弯,便道:“茯苓,甘草说的都对,但更重要的是,如今侯府是逼不得已才接了我回府,我的存在原本就是每个人都不喜的,今日我若退了胆让了步,它日这府中每个人都会认定我季望舒是个好拿捏的,到了那里,是个人都想上来踩在你们姑娘我头上,可今日我不肯退让,反其道行之,府中那些个跟红顶白的小人,自然也会在心中好好盘算,我季望舒是不是她们拿捏得住的人。”
与其说是威胁老夫人,不如说是她在宣告靖安侯府所有人,她季望舒从来就不是那胆小懦弱任由她们揉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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