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试试最新防x技术,订阅率不足五十的姑娘要再等几个小时~六皇子闻言不由抬步去瞧正躺在摇篮里的小公主。
小公主乃是十月二十五生的,现今方才弥月不久,已然渐渐显出白净娇嫩的模样,只因屋内太暖,她白玉一般的双颊仍旧是晕红的。她此时正乖乖的躺在摇篮里,身上盖了一条芙蓉色的小被,大约是方才睡下不久,看着不甚安稳,花瓣似的唇微微张开。
六皇子很是喜欢妹妹,悄悄用指尖替小公主拢了拢被角,忽而见着那芙蓉色小被上绣着的一丛白色小花,便用手指了指,悄声问道:“母妃,这上面绣的是兰花吗?”
谢贵妃幽远的目光在锦被上绣着的几丛兰花上一掠而过,眉宇之间似是掠过一丝极淡的哀色,美人含愁,犹如白雪覆红梅,总是更添几分妍色。
“是啊,是兰花。”谢贵妃极淡的笑了笑,微红的薄唇轻轻一抿,仿佛是宫殿外那薄且易碎的红色琉璃瓦,“兰花乃前朝国花,每年三月二日兰花节的时候,满宫之人皆要佩兰,白色的、粉色的、紫色的有各色各样的兰花摆满了宫殿,我闭上眼,提着裙裾从回廊一路的跑过去,都能闻到风里的兰香宫里上下都能每个公主和皇子出生的时候都会有一块兰花玉佩,每一块的兰花都不一样。母妃也有一块,只是后来给了你父皇,下回在让他拿出来给你看看。”
那是她最无忧、最欢快的日子,甚至连呼吸的空气都显得如此甜蜜而芬芳——那时,她尚且还是熙朝的公主,尊贵至极。她可以满宫的乱跑,可以和她那位被称作至尊的父皇撒娇,提着裙裾一路跑过去的时候,左右的宫人皆要跪地行礼。而现在呢?她踏过亲族的鲜血和尸体上,为灭她家国的人生儿育女,日日强作欢颜,谨小慎微,无一日不似在地狱。
六皇子年纪虽小却是极聪慧的,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谢贵妃身上那种极重的哀痛,不由把自己小小的身子埋到她的怀里,小声唤道:“母妃,你怎么了?”
谢贵妃伸手抚了抚儿子的脊背,微微垂下眼,语声柔柔的,犹如一粒粒玉珠般圆润:“只是想起了一点旧事。”她顿了顿,眼睫犹如蝶翼一般染着细碎的灯光,柔声细语的道,“六郎,你记着:为了你,无论叫母妃做什么,母妃都是情愿的。”
这原是他们谢氏的江山,合该传给留了谢氏血脉的人。她苟活至今,为的不也是这个?
虽说此回乃是有惊无险,但郑娥到底还是受了惊,皇帝心里颇是心疼,亲自给她那被木渣子刺伤的手掌上药,还好生的安慰了一通。好在郑娥很快便缓了过来,说说笑笑一如往日,倒是叫皇帝放心不少。见着时候不早,皇帝这才赶了几个孩子去睡,自个儿去和皇后做“大人的事”了。
因皇后已叫人整好地方,郑娥今日自是不会再与二公主一同睡了。她与二公主等人分开后便独自躺在宽大的床榻上,靠着枕头睁眼看着昏昏的内殿,忽而想起从二公主处听来的鬼故事,只觉得眼前的一片的黑暗犹如狰狞的巨兽一般仿佛要张口把她整个儿吞了,说不出的恐怖。
郑娥越想越怕,蹬了蹬腿,几乎要吓得叫出声来了,最后终于忍不住抓了个小枕头抱在怀里,咬着唇左右四顾的一番。在此时,她忽而望见一个黑影从门口处进来,正轻手轻脚的往她榻边走来。她吓得脸都白了,慌忙间只顾得上把手头的小枕头朝那黑影丢过去,然后便自欺欺人的闭上眼睛,一咕噜的钻进了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儿。
过了一会儿,郑娥便感觉到有人隔着被子戳了戳她的身子。她又怕又委屈,抽了抽小鼻子,软软的和那人商量道:“可不可以先别吃我,萧叔叔说我还小呢,还不够吃的。”
对方微微一怔,随即刻意压低了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唔,是有点小,那我得再等几年啊?”
居然真的要吃我!太坏了!
郑娥把被子抱得更紧了,撅着屁股趴在榻上,小心翼翼的掰着指头算了算:“等我十岁,不对,十三岁嗯”她把十根指头都算完了,眼眶跟着红起来,正打算要拿脚趾头再算,耳边忽而听见闷笑声。
这笑声十分耳熟。郑娥悄悄掀开被子,怯怯的往外看了一眼,心里的恐惧不翼而飞,她气鼓鼓的瞪了对方一眼,愤愤然的道:“四哥哥!你作什么吓我?”
萧明钰一面笑一面坐在榻边坐下,顺手替她整了整那乱成一团的被子,口上应道:“我何时吓你了,不过是顺着你的话说了几句罢了,谁知道你吓成那样”
郑娥还有些女孩家的小脾气,被他弄得又羞又恼,索性便坐在榻上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萧明钰,扬着下巴不理人。
萧明钰没法子,只好伸手替她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碎发,轻声解释道:“我是怕你白日里受了惊,晚上睡不着,特意来瞧瞧你的。”直到此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救了郑娥、真的改变了梦中的事情。
他动作小心的很,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似的,万分珍重。郑娥被他顺了一会儿毛,白嫩的双颊虽仍旧是气鼓鼓的却又忍不住便悄悄的扭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才呐呐的道:“那,那你能陪我睡吗?”她有些害羞,颊上泛红,小小声的道,“我一个人的话有点害怕,你可不可以等我睡着了再走?”
“好啊,”萧明钰立刻应了,他英气的剑眉微微一扬,双眸黑若点漆,那已显出轮廓的面上微微带笑,“你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郑娥又转头瞧了瞧他,与他对视片刻,确定他说的是真的便拉起被子又躺了下来。
她把头靠在枕头上,拉了盖到脖子处,然后才扭头对着萧明钰,眨了眨眼,眼睫看上去又长又卷,像是小小的扇子。
哪怕是在这样的黑暗里,她的一双眼睛都如朔夜的星辰一般明亮动人,看人时显得既认真又专注。她这样眨着眼睛看着萧明钰,从被子底下出手拽了拽萧明钰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求恳道:“四哥哥,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要不然我睡不着”
萧明钰被她看得心软,闻言却是一怔,不由道:“父皇以前也给你讲故事?”
“是的啊,”郑娥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下颚抵在被子上,面上似有几分倦怠,“我睡不着的时候,萧叔叔会讲故事哄我睡。”
萧明钰微微颔首,一手按住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一手抚了抚她的额角:“好啊给你讲个故事。讲什么呢”他想了想,慢慢的道,“下月十八便是圣寿节了,去年的十二月十八日乃是皇祖母六十整寿。那会儿可热闹了,命妇们也跟着入宫拜礼,不仅宫里连着三日都摆了宴看戏吃酒,连宫外都叫人搭了棚子唱戏贺寿。父皇还令人重修了几座佛寺,僧人在寺内诵经,念经之声如潮水一般此起彼伏,经日不止,各国各地送了寿礼来。对了,岭南那里送了一座“翡翠亭”,大概有十个你那么高,用孔雀毛做的瓦片,光照下来的时候,看上去像有好多好多眼睛”
萧明钰说到一半,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忽而顿住声,垂了头去看,郑娥果然已经睡着了——也不知她是何时睡着的,现下睡得正香,乌黑的眼睫一根根的垂落下来,呼吸绵长,唇角还有一滴晶莹的口水。
萧明钰便止住了声音,从袖中抽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口水,捏了捏被角。他垂首静静的看着郑娥,许久方才缓缓的起身,放轻脚步往外走去。
殿外的宫人见着萧明钰从里头出来便躬身礼了礼,还有人提着灯笼上前来要替他引路。萧明钰摆摆手,让人退下,随口道:“我自个儿走一走。”说罢,他抿了抿唇,踏步走到了外头空旷处,满地皆是如水一般轻而凉的月光,微微仰了头,便能看见夜空中的万点星辰。
萧明钰独自站在底下,周侧无人,终于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自上一次太后圣寿,他跌了一跤后便夜夜噩梦,仿佛在心里头藏了一把刀刃,时不时的往外戳着人,剐心剐骨、血肉模糊的疼,逼着他早早失却少年该有的欢喜和天真,知晓什么是秘密和谎言。
甚至,对着郑娥这般懵懂的幼童,萧明钰都不能明言自己的心事——难不成,他要说:我梦见你死了,梦见母后死了,梦见兄长死了,梦见我自己死了?
谁会相信呢,多么可笑的梦。
太后暗自叹口气,任是她这般的,瞧着眼前驽钝的亲侄女,一时之间也只觉得有些灰心:当年,她亦是千挑万选方才从几个侄女里选中了王氏,原是打算给幼子做正妻的,只是当时高祖皇帝看中了许氏先赐了婚,没法子才委屈侄女做了侧室。没成想,王氏手里抓着这么一副好牌,连二皇子都生了,居然也能叫到手的妃位给跑了,简直是让她这个姑母都跟着丢脸!
太后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忍着气点了一句:“你在我跟前装可怜又有什么用,要紧的是皇帝!”
王昭仪抬了头,面上犹有泪痕,似是茫然。
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皇帝是我生的,他的性子我最是明白不过,那是真真的‘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他如今喜欢那姓郑的小丫头,那便是喜欢得紧,恨不得所有人都跟着喜欢。你偏要与他逆着,轻了便是故意讨他厌烦,重了便是忤逆君上。你既要讨皇帝喜欢,那便再不可对那姓郑的有什么坏心思,当她是亲女儿一般的疼着便是了,是装也得给我装出笑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