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到了周天，裴煜吃过午饭急着赶去学校。

“儿大不中留。”裴爸下了结论。

裴煜出了家门却没有去学校,而是直奔欧阳静家。欧阳静和奶奶现在已经搬到新买的房子。也是很老的小区，位置比较偏,但环境比之前的要好。小区里基本都是在这住了几十年的人,彼此都十分熟悉,因此裴煜这张生面孔一出现还是挺引人注目的。

出门遛弯买菜的大爷大妈走过路过都要结结实实的打量裴煜几眼。裴煜那么厚的脸皮,硬是叫这些人的看得窘了。

“我在南门等你。”估摸着快到欧阳静出门的时间,裴煜发了条消息。刚发完,发觉又有老太太在盯着他看。刚想要说点什么，一抬头,居然是欧阳静的奶奶！裴煜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奶、奶奶好！”裴煜破天荒的口吃了,一时间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

“你来做什么？”奶奶满脸警惕的打量着他,看脸色对他很是不满。

“我……”奶奶来得太突然，裴煜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本来为了避开奶奶还特意在她家小区外等着……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欧阳静接到裴煜的短信冲出家门,奶奶不久前出门买东西,估计这会该回来了，他俩不会撞上吧。结果还没到门口，看见奶奶跟裴煜俩站在大门外大眼瞪小眼的。这是修罗场吧……欧阳静简直要以头抢地,这都能碰上，什么概率啊！

“奶奶，我帮您拎！”欧阳静只好当做没看见裴煜，跑到奶奶身边抢过奶奶手里的塑料袋。边说，还边跟裴煜使眼色，叫他快走。

可裴煜只当没看见，不但不走还在奶奶转身后去接欧阳静拎在手里的袋子。

“你干嘛？不想活了！”欧阳静跟裴煜做口型。

裴煜只是笑，仗着人高手长，硬是从她手里夺过了袋子。奶奶没有明着赶他走，基本算是认可了一半。他看着欧阳静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还安抚她，“没事，奶奶不管呢。”他也做口型。

欧阳静可没他这么乐观。跟裴煜一起心惊胆战的跟在奶奶后边走到家门口。欧阳静住在一楼，裴煜拎了一路的菜，出于礼貌，这会怎么都应该请他进去喝杯水。奶奶也确实没有赶他，反而在开门后还找了双拖鞋给他穿。

裴煜简直受宠若惊，急忙换好鞋子。奶奶的态度让欧阳静也跟着松了口气，接过裴煜的书包放在玄关处的鞋柜顶上。“你先坐，我给你倒水。”

裴煜压根不渴，但为了能在欧阳静家里多赖一会，他还真乖乖的在沙发上坐下了。刚搬过来的缘故，家里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家具摆设都是从老房子带过来的，裴煜怎么说也是跟它们一起生活了两个多月，现在换了身份重新看到它们，除了恍如隔世的感慨，更多的却是见到老朋友的亲切感。

以前欧阳静用来学习的桌子现在放在客厅里做电视柜。他也在这桌上学习了两个多月呢。裴煜感慨着，走到桌子跟前。

“给你水。”欧阳静刚好倒了凉开水出来，把杯子递到他跟前。

“原来那个放电视机的矮柜呢？搬家没带过来？”裴煜接过水，顺口问。问完才发现奶奶端着个果盘站在他们边上。

欧阳静也吓了一跳，忐忑的看向奶奶，却见奶奶看着裴煜的眼神有点古怪，却还是当做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招呼他俩吃瓜。

裴煜这才发现，欧阳静穿的还是居家的碎花绵绸裙，他不由惊讶：“你不去学校？”

欧阳静摇头：“今天是我爸的生日，准备吃了晚饭再过去。”她说着看了眼挂钟，“四点多了，你吃完瓜赶紧走吧。”

裴煜不干了：“那我也吃了晚饭再走。”

“你别得寸进尺。”欧阳静压低声音，“趁奶奶现在还没发火赶紧走，她一提我爸特别恨早恋。”

“不会，我了解奶奶，她没赶我走是接受我的意思了。”裴煜也坚持。

在他俩争执不下的时候，奶奶又拿着个塑料筐过来了。“你俩闲着把菜给择了。”她在裴煜跟欧阳静面前放下筐跟一捆空心菜，说完又转头进了厨房。

“哎！好咧！”裴煜答应得特别爽快。

欧阳静则彻底惊到了，奶奶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她看看奶奶的背影，又看看笑得得意的裴煜，半天没合拢嘴。

“奶奶这是怎么了？”欧阳静拿起几根空心菜，心不在焉的择着。

“我看你真是傻了，奶奶认可我还不好啊！菜都快让你掐烂了！”裴煜说着从欧阳静手里抢过那几根菜，利落的扒掉了烂叶后将它们掐成几节扔进筐里，动作倒是十分熟练。

欧阳静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奶奶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说着又看看裴煜，实在是没看出来裴煜今天跟以往有什么不同，怎么让奶奶态度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裴煜碰她一下，小声说：“我猜，奶奶可能知道我俩换身体的事了。”

欧阳静睁大眼睛：“怎么可能！我可没说过。”

裴煜摇头：“奶奶看我的眼神有点……我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是是觉得好像被她看透了。算了，反正奶奶对我留在家里吃饭没意见行。”他说着又瞅着欧阳静傻笑。

欧阳静被他笑得脸上微红，低了头去专心择菜。跟裴煜俩坐在一起择菜感觉还真是挺奇妙的，好像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一样。

虽然是给欧阳静的爸爸过生日，但是因为家里只有祖孙二人，奶奶以往做的菜色虽然稍多，但是每份菜分量都挺少。今年因为多了裴煜，端上桌的菜比往年分量都要足一些。

吃饭时，奶奶照例在空位子上摆了一副碗筷。一边给“儿子”添菜，一边说：“俊文，你女儿也考上附中了。年级第二呢，拿了奖学金的。她可比你有出息，也比你懂事，你放心吧。哦，旁边这个是你女儿的同学，成绩也比你好，年级第一。”

“奶奶，你别说了，人家听了瘆得慌。”欧阳静看到奶奶又开始“脑补”父亲的存在，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裴煜一眼。

裴煜急忙说：“不会不会。”说完还朝空座位乖巧的道了声“叔叔好。”

你还能演得更像一点吗？欧阳静简直服气！

对于他的配合，奶奶却不给面子：“乱拍马屁。人都死了听得见什么？吃饭吃饭。”

欧阳静看着奶奶也是觉得无语，当爸爸还活着的不是您吗！

裴煜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乐呵呵的吃起来，时不时的夸一下奶奶做菜好吃。要不说他这学神的头衔不是白封的呢？夸人也夸得十分又技巧，算奶奶对他有防备，一顿饭下来也被夸得眉目舒展了。

吃完饭，他又要跟欧阳静抢着洗碗，这回奶奶没再放任不管，指定要欧阳静洗碗，而她也跟着进了厨房，还顺便带关了门，看也知道是借着机会跟欧阳静说什么。

裴煜虽然好奇，但也只能抓心挠肺的在门外等着。等欧阳静从厨房出来，看他的眼神更是让他的好奇心又上了个台阶。奶奶这会也开始下逐客令：“走吧，再不回学校天都黑了。”

“奶奶再见。”至此，已经心满意足的裴煜开心的跟奶奶道别。

换鞋的时候却听奶奶说：“下次别过来了。正是读书的时候，都要好好学习，等你们能负担自己了再来谈不的。”

裴煜抬头，发现奶奶神情非常认真。不由也正色说：“我知道了，奶奶放心！”

奶奶没再说什么，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开。

回学校的路上，裴煜忍不住问欧阳静：“奶奶在厨房跟你说什么了？”

欧阳静看着前方，手指在前排椅背上扣来扣去：“还能是什么啊，是让我好好学习别一天到晚谈恋呗。”

“我怎么觉得不止这些呢？”裴煜突然捉住她的乱扣的手。“你心里一有事手不老实。奶奶到底说什么了？你不说我挠你痒痒了啊~”他说着空着的那只手放到嘴巴哈气。

欧阳静条件反射的躲了一下：“真没什么……啊哈哈哈，别闹！我说我说！”

“说吧。”裴煜放过她。

欧阳静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然后很快又移开了去，哼了一句，声音小到不能再小。在电车的噪音干扰下，裴煜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他不由故技重施，继续追问。欧阳静被逼急了，稍稍放大了声音：“奶奶叫我千万别跟你那什么……”

博大精深的中文！那什么，这三个字，几乎可以取代一切不适合或者不方便直接说出口的话。然而裴煜还是在一瞬间心领神会。

身为气血方刚的正常少年，心理上又已经算得上是成年人，他要说没对欧阳静有过任何想法那太假了，更不用说他偶尔还会做些不可描述的梦。当然，现在两人身体年龄确实太小，他算有过那种难以启齿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可被奶奶这么说破，他居然顿时红透了耳根，立马松开了抓着欧阳静的手。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数秒的静默后，他俩心照不宣的开始顾左右而言它，拼了命的扯开话题。直到车快开到学校，这种迷一般的微妙气氛却并没有什么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