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静为自己辩解完,发现奶奶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好像在等待她做出什么承诺。欧阳静当然明白奶奶想听她说什么。但是……唯独这件事,她想听从自己心声。
“还有呢?”等不到孙女的承诺,奶奶只好开口问。“你还要跟那个小子谈恋?你们才多大点,你们懂什么叫?你们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奶奶激动的拍起了桌子,越说越激动。
然而面对奶奶一系列的质问,欧阳静只管闭口不言,她视线穿过奶奶的肩头落在对面的墙面上,一只飞虫正锲而不舍的往灯管上扑。欧阳静盯着那只小虫,下意识的放空脑子屏蔽奶奶激动之下有些过激的言辞。
不一会,奶奶说得口干舌燥,然而一看孙女却还是油盐不进的倔强模样,她睁着眼睛紧盯着前方的样子让奶奶在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死去的儿子。这一幕像是时间倒流了十几年,那会也是在家里客厅,她的儿子跪在地上任她打骂,是不肯松口答应跟那个女人断绝往来……
奶奶手不觉抖了一下,这些年来她独自一人的时候也经常反思,是不是她当年把儿子逼得太紧,才导致了后来一系列无法挽回的事情。同样的错误,她不应该再犯第二次。
“你忘记你爸爸的教训了吗?”奶奶喝了口水继续质问,只是声音已经有些低哑,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欧阳静这才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落到奶奶身上。发现奶奶的眼神不再严厉,而是疲惫中夹杂着痛苦,她十分熟悉奶奶这种神情——奶奶又在想爸爸了。哪怕奶奶成天把她爸作为反面教材教育她,但丧子之痛像是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日日夜夜无休无止的折磨着这个老人,即使是时间也无法将它抚平。
“奶奶……”欧阳静心里一软,声音也跟着软了很多,但态度却异常坚定,她看着奶奶的眼睛说,“可裴煜跟妈妈完全不一样,我也不会走爸爸的老路。”
奶奶本以为在她一番有意的讽刺下,欧阳静该会激动的反驳她。然而这孩子却只是站在她跟前,静静的看着她,不争辩也不妥协。奶奶终于长叹了口气,在孙女的目光中把本来要教训她的话一一吞了下去。她的乖囡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在她怀里撒娇的小粉团子。而她也老了,老到已经不知道该拿这些年轻的孩子怎么办。
“他家里是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你现在不肯分,将来迟早也会有那么一天的。”奶奶突然撂下这么一句话,摇了摇头。
欧阳静心里一沉,但很快把那些念头抛开了。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像当年,谁又会想到她甚至没有能活过十八岁?
“奶奶,菜都凉了,可以吃饭了吧~”欧阳静扯出个笑脸,挽着奶奶在餐桌前坐下。奶奶也终于没有再提此事。
一顿晚饭祖孙俩各怀心思,吃得异常沉默。
奶奶的一番责问倒让欧阳静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她不想放弃裴煜,哪怕他们以后会如奶奶说的一样。
欧阳静还不知道,她急于证明自己的那个吻,让裴煜一连了好几天。脸上的笑意没停过,连下课后打篮球他也一直眉眼含笑。
“妈呀!裴煜你中邪了吧?”于一洋看着裴煜笑得一脸沉醉的从他手里抄走球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把糊上裴煜的脸:“喂,醒醒!打个球你也一脸是什么意思?”
“我去!你好脏!手里的灰全摸我脸上了吧!”裴煜把球一扔,冲到操场边的水池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脸。
“谁叫你打个球也发春!”于一洋哈哈大笑,洁癖还真好对付!嘲笑完裴煜,他又八卦心起,一路小跑凑到裴煜旁边,问:“裴哥,说实话吧,你笑成这样不是跟静姐又有发展了?”
裴煜关掉水龙头,抹干脸上的水,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那还用说!哥哥我是谁?”
“哟哟哟哟!”于一洋夸张的惊叹,又压低声音问裴煜:“你不会是……把静姐吃了吧?”
“去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乌漆麻糟的东西!”裴煜虎着脸毫不客气的给了于一洋当头一掌。“我在你眼里那么禽兽?没成年我能干那事吗?”
“那是发展到接吻了?”于一洋贼心不死,缠着问。
裴煜干咳一声,又给了他一拳,把眼里放光的于一洋推远了:“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想再上微博。”
于一洋想起去年那事,脸色顿时一黑,往旁边跳开保证裴煜跟他的距离足有一米远。
不过他实在是很难理解裴煜成天到底在乐什么。“连初吻都没搞定你成这样了?”于一洋不解的问。
裴煜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的怜悯:“这种两情相悦的感觉,你们单身狗不会懂的。”他说完又奔回球场,精神百倍的继续体育活动。大约是心情特别好的缘故,裴煜这一场球打得格外恣意,压得对手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的于一洋恨不得拿球照他脸上砸!情场得意球场也得意,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场下来,裴煜打得浑身畅快。看清楚了欧阳静的心以后,他简直觉得全世界都是灿烂的阳光。真不枉费他挖空心思晾了她那么久!过程虽然煎熬,但结果显然出乎意料的令人满意。
于一洋实在不懂裴煜为何这么高兴。不过铁哥们高兴好,他也懒得再去深挖。而且说起来,现在更需要担心的人不是裴煜,而是邱明达。
自从那天裴煜三叔强行把邱胖胖送回家又不动声色的告了他一状以后。邱明达陷入了被家里严密监管的水深火热之中。
早晚都是司机接送,直接在校门口领人,出门上车,完全杜绝了他一个人乱跑的可能性。不仅如此,邱明达的父母还拜托老师,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他任何借口的请假——病了也没事,去校医务室呆着,等人来接。
更惨的是,邱爸还在他的书房安了摄像头,完全杜绝了邱胖上家教课打盹偷懒的可能性。
几天折磨下来,邱明达硬是萎了一圈。讲话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于一洋跟裴煜打完球回教室的时候,看见邱明达正在收拾书包,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他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去受刑。
裴煜跟于一洋互相看了一眼,叫住邱明达,让他等等他俩。
“行啊,你俩慢点收拾,最好能收拾个把小时。”邱明达有气无力的说。
“你还真是跑那个什么会所去跟踪卓少了?”于一洋问。他其实不是太清楚具体情况,裴煜为了遮掩他三叔跟何芮暗中调查的事,也把事情经过说得语焉不详。
邱明达哀怨的望了裴煜一眼:“还不都怪他三叔,我刚进去不到十分钟。”
裴煜耸肩:“十分钟还不够,十秒你都不该去。”
邱明达翻白眼:“我已经够惨了,你能不说风凉话吗?”
“达子,我看你是自找的,我家里人还都在呢,帮小姨她出头什么时候要你操心了?”于一洋说着又打量邱明达:“我警告你,你别想对我小姨出手——虽然她肯定对小孩没兴趣——我可不想喊你姨父。”
裴煜在旁边添乱:“怎么不行了?追薇姐,让老鱼喊你姨父!”
于一洋立马扑上去勒住他脖子:“拉倒吧!你是唯恐天下不乱!这种祸害勒死得了!”
在裴煜个于一洋打闹的实话,邱明达使劲分开他俩,认真的说:“你们别乱说,败坏薇姐的名声。我也没多想,是薇姐也算是带我们玩到大的,我实在看不过去她这么好的人被那个卓少欺负,想起给他一点教训。”
闹腾完,三人也到了校门口,邱明达照例被司机领走。直到坐进车里,往家开了十分钟以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又忘记问裴煜他三叔那天说的什么“裴煜指使他踩点”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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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六月中旬,初中生涯的最后一场考试在一旁蝉鸣声中结束了。
中考过后,有人欢喜有人愁。像裴煜跟欧阳静这种稳上附中的倒没什么好说的。英华的学生绝大部分也都顺利升学,极个别的也是因为种种原因,被家里送往国外读高中。
而五中考不上高中的孩子没那么惬意了,中考一过,那些平时中下游水平学生开始各种找门路,不是想塞进高中,是想进一个好点的职校。而成绩吊车尾的那几个干脆直接都没来考试。
但最让人觉得惊讶的是,陈立铃那个吊车尾,不但洗干净脸上的彩妆来参加了中考,而且考后也还在积极的联系职校。欧阳静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挺佩服她的,人掉进泥潭容易,但是爬出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不管怎么说,重生之后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管是捡回一条命的陈立铃,还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