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柳尽欢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很多事都是凭着本能完成的,他当时根本不用思考,立刻做出了反应。但是,回过头看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很惊讶——原来他真的那么在乎师父,甚至愿意为了师父付出一切。
是的,一切。
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和沈回川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如果他还能做得更多,如果他还能做到更多,那他一定不会犹豫。比如说,师父要征服世界,那么他把世界捧到师父面前;师父要成为神仙长生不老,那么他会扫清所有障碍,给师父送上灵草、灵矿、仙器、丹药、符箓;师父要把渣渣们都干掉,他会提前动手,根本不想让那些肮脏的血沾上师父的手指……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还做不到这些。面对强大的敌人,师父仍然需要自己动手。但是,现在做不到,不意味着以后做不到,不意味着十年之后他还是做不到。等到那个时候,师父只需要坐在他一手打造的王座上,专心注视着他捧着一切来献给他,足够了。
“三条规则。”柳尽欢沉默了很久,目光才从虚无里收了回来,看向一脸渴望的钱安,“首要规则,亲自为他实现所有的愿望,不管他有没有意识到。次要规则,不管他需不需要,一直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生活和事业。第三规则,温柔而又坚定地排除对手。”
钱安愣了愣,开始品味这三条规则的涵义。其实,这些句子都不难理解,可是想要真正做到却非常困难。因为这完全是把另一个人当成了这个世界的中心,一切都围绕着他来转动。而且,它们的先后顺序也很微妙,微妙得让他忍不住问:“如果对手实在太强大,没有办法排除怎么办?”
“强大的对手其实指的不是实力强大,只是对你在意的人的影响力越来越强大,影响到了自己的地位而已。所以,只需要在他的影响力有限的时候,把他彻底掐灭够了。”柳尽欢回答,“在这个人没有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之前,剔除干净。”
“……有些人是不可能剔除的。”钱安摇了摇头,“算是你,也没有选择把每个人都排除在沈的生活之外。比如骄扬和我们,对于沈来说都很重要吧?你好像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大家相处得很好啊。”
柳尽欢看了他一眼:“我确实希望,师父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其他所有人都不存在。”被他看了这么一眼,钱安突然觉得背上有点发凉,像自己真的很多余。“但是,这不现实,这也不是师父的期望。所以,我学会了妥协。”
说到这里,柳尽欢勾起了嘴角,露出了微笑:“只要我的地位不动摇,只要我一直是特别的,你们是多是少都无所谓。因为你们都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人,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你们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只有我不一样,我的生活是照顾师父,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我随时可以陪着他,永远可以陪着他。”
他的笑容里带着强烈的自信,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甚至还隐藏着甜蜜。钱安忍不住抖了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是他的错觉吗?突然有种被塞了一嘴狗粮的不爽感。
呵呵,暗恋的人果然是最感性的,看到什么都像是看到狗粮。不过,这样的狗粮,算闻着再香,也不想吃下去啊。一点也不真实,一点也没有办法参考,要是再仔细想想还会觉得有点诡异。他真的不愿意联想,某个内心蛇精病的狂犬,在某一天某一时某一刻突然把饲主扑倒了……
不,拒绝联想,拒绝想象。他还是回归现实吧。“那我呢?我想把那两个战斗狂拆开,是不是太晚了?”
“不晚,他们又不是情人,也没有结婚。算是结婚了,也能离婚。”
“……”怎么觉得这种撬墙脚也无所谓的思想很有问题?他可是有道德底线的人。当然,再怎么道德,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初恋(暗恋对象)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跑了。“根据你那三条规则,我应该优先满足贺园的战斗狂好,然后每天跟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最后才是排除情敌?”
“不能本末倒置。因为情敌出现,满脑子都想着对付情敌却忘了自己的目标——呵呵,别人还以为你喜欢的是情敌,相相杀呢。”柳尽欢吐槽,“不管做什么,都别忘记最重要的人到底是谁,你要打动的到底是谁,你要抢夺谁心里的地位。”
钱安听得连连点头:“说得很对,那情敌呢?怎么对付?”
“转移情敌的注意力,让他遇到更感兴趣的人。”柳尽欢并没有忘记自己和钱安见面结盟的“目的”,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势均力敌的对手,可以收徒弟的好苗子,有趣的人,你都可以找过来试试。或者,干脆你自己去试试。贺园看你们战斗的时候,注意力也会分给你的。”不过,会分多少,他不能保证了。
“还有别的建议吗?”钱安表示,他一点也不想被情敌压着打,真的。
“……能说的我都说了。”柳尽欢无语了。他也没有谈过恋,更没有追求过什么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泡汉子三十六计之类的玩意儿?“警告你,别打我师父以及我的主意。其他人随便折腾,我没有意见。”
钱安还想把他当成自己的军师呢,当然不可能得罪他:“竞技场已经满足不了他了,a阶顶级哨兵都不够他打一顿的。你觉得,最近我们能弄出什么有挑战性的任务交给他来完成吗?比如说,反杀雇主之类的?”
“呵呵。”柳尽欢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走,“他会对这种任务感兴趣吗?得了吧,你要是没有什么好招数,别使出来了。不然,到时候刷的只会是负分。慢慢想吧,我回去了。对了,这件事严格保密。”
钱安扑倒在桌子上,苦恼而又满含期待地琢磨着“三条规则”。不管怎么样,他好像能看到“曙光”了。感觉柳尽欢的这些建议都很实用,至少让他明白自己到底该做什么了。不过,听取了单身狗的建议还有点不够,也许还可以去问问格维亚?不管怎么样,他可是这一群人里面唯一一个有伴侣的成功脱单人士。
至于他们现在有点尴尬的关系——其实也没什么,毕竟都是熟悉的老朋友了,“迷途知返”不容易。而且,以后都是好伙伴了,这种气氛持续下去也不太合适,正好需要一个破冰的机会。很好,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于是,第二天,格维亚在何塞的病房里见到了钱安。两人刚开始还有点拘泥,但几句话之后慢慢地放开了。曾经的心结彻底消散,说话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像是过去几年并没有出现什么隔阂,他们始终都是老朋友一样。
听说钱安要追贺园,格维亚当然非常支持,给他出了很多招数。这些招数或者浪漫或者死缠烂打或者温情脉脉,总而言之,配合柳尽欢的三条规则一起食用,预期效果好像应该挺不错的。钱安的信心更足了,赶紧奔向武术训练馆,在贺园面前刷存在感去了。
他驾驶磁悬浮车离开的时候,正好和另一辆车错身而过。那辆车看起来非常豪华高调,实际上也确实是最新最好的一款车。不但速度提升、平稳性提高,防护性据说也比得上高级机甲。当然,价格也是逆天的。不过,对于没有办法驾驶机甲的普通人壕来说,拥有这么一辆车也算是过过机甲的干瘾了。所以,不管在联邦还是帝国,这款车都很受吹捧。
豪华车停在了诊所的地下停车场里,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是一个b阶哨兵,副驾驶座上则是一位a阶哨兵。a阶哨兵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周围,b阶哨兵皱了皱眉头之后,才亲自打开后车门,微笑着说:“教授,感觉怎么样?我们已经到诊所了。”
“……我……我不行了……”后座上躺着一位枯瘦的中年男人,像只虾一样蜷缩着身体,脸色青白,浑身都是冷汗。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陷入了昏迷状态,完全失去了意识。
“啧啧,普通人可真弱啊。”b阶哨兵满脸嫌弃。听说只是连续工作了几天,病成了这付样子,连爬都爬不起来了,还得让他背过去——要不是中立区没有针对普通人的医疗服务,他们也不会特地赶到南区这种无聊的地方来,直接把他丢给向导医生不完事了嘛?
“背上。”a阶哨兵冷冰冰地命令,“他不能死。”
“不是个普通的老东西吗?”b阶哨兵低声诅咒了几句,才很勉强地把中年男人扛了起来,“怎么办?直接让医生来急救吗?看样子真的快要死了。”
“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救活了行。”a阶哨兵点点头。
一分钟之后,急诊室接了这个病患,一连串检查下来直接送到手术室了。听说是什么身体虚弱引发的“急性肠胃炎”,又并发“肠穿孔”和“败血症”,结果“休克”了什么的。两个哨兵都不懂普通人医疗的名词,当然不知道这种病到底严重不严重。但是听说病人要住院之后,他们俩都不愿意在外面继续傻傻地等了,交了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