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在两位新朋友正慢慢地互相适应彼此的存在，很有默契地一起收拾院子，打算空出一个角落进行烧烤的时候，祝欢的院子里又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蛇族部落族长纳加和银狼部落族长斯诺特站在门口，用很微妙的目光望着两个年轻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异样的表情，似乎对眼前这个和谐友的场景感到既意外又奇怪。

泰瑞尔小心地放下手里装药草的藤匾，笑着向着斯诺特族长摇了摇手，表情看起来格外坦然，像是他出现在蛇族部落祭司的院子里完全是很正常的。而祝欢也同样淡定，像自家院子里多了个银狼族少年也丝毫不突兀似的。

两位族长甚至有种错觉——他们什么时候解除了敌对关系，成了朋友吗？不然这两个年轻人怎么来往得这么紧密？看起来像是普通朋友？或者说，看起来像一家人似的？两天前的夜里，难道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蛇族部落的祭坛广场上倒吊着的两排银狼崽子都是大家的幻觉？或者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其实都是他们为了调剂生活玩的一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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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大人，银狼部落已经把石币和猎物粮食之类的送过来了。”纳加族长对祝欢的称呼用的也是敬语，但是说话的时候比较亲切随意，“想去看一看吗？清点清点，或者帮我想一想怎么分配给大家。”

当着两位银狼族兽人的面，直接说起了“分配”的问题，这两个蛇族部落地位最高的人好像并不觉得尴尬，或者伤害到了他们的自尊。祝欢微微地点头：“这是我们该得的补偿，清点和分配都是必须要做的。既然你相信我，交给我来吧。”说着，他和纳加族长一前一后走出了院子。

斯诺特族长看了泰瑞尔一眼，向他招手示意。既然新朋友已经走了，泰瑞尔也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院子里，于是懒懒散散地走到他身边：“您一个人过来了？不可能搬得动那么多东西吧？”他几乎可以想象，现在蛇族部落的祭坛广场上究竟有多热闹。一群蠢货父母和蠢货互相抱着哭泣、大声咒骂的场景——那画面太美，真是不敢看啊。

“当然不是，大家都过来了，毕竟都想看看孩子过得好不好——当然，我觉得，他们还是不看比较好。”斯诺特族长望着前面蛇族部落两人的背影，“你怎么会在这里？本来想叫上你和我们一起来，露丝说你一早出门了。没想到，你居然来了蛇族部落。而且，你似乎和祭司大人相处得很不错？”

泰瑞尔并不在意他似乎不经意的试探：“我本来也以为他们不会让我进来，也许我这张脸他们已经熟悉了？觉得没有攻击性？”事实上，他觉得比起自己这张脸，或许送出去的四耳兔才更有魅力。礼物这种东西，果然谁都不会嫌弃。

“至于祭司——族长，您不觉得祭司很厉害吗？和这么厉害的人成为朋友不是件好事吗？一直以来我挺佩服您，因为您懂得用草药给大家治病。但是，遇到连草药也没有办法治的重病的时候，果然还是要靠祭司。”提起祝欢的时候，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与平时的表情完全不同。

斯诺特族长挑了挑眉：“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对。如果我们部落也有祭司的话……”

他的语气里似乎含着些复杂而又奇怪的情感，泰瑞尔敏感地发现了，却当作自己什么也没有察觉，继续语气欢快地接过话题：“没错，如果咱们部落也有祭司的话，每年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不管是像昨天似的幼崽从高空摔下来，还是出去打猎不小心受重伤，甚至是很奇怪的各种病症以及中毒之类的，祭司应该绝大部分都能救过来。银狼部落的人数每年都在减少，实在是因为死去的人太多了，而且不少都是幼崽或者青壮年兽人。

然后，他很自然而然地提出了盘旋在心中的那个问题：“说起来，我很好奇，两百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闹得神殿连一个祭司都不给我们派？我们也没有办法真正获得试炼的机会，去参加什么……雌雄大会？”

斯诺特族长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你年纪太小了，这种事情没有必要知道。等你成为一个部落里排得上名号的强者之后，我再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泰瑞尔，相信我，我并不是在敷衍你。”

呵呵，不想回答的时候，大人总是这么说。这种借口已经听得太多了，都懒得反驳了。

银发赤眼的少年一向觉得，自己比部落里绝大部分成年人都更加成熟、更加理智。但是，因为年纪的缘故，好像总是受到各种各样的不公平对待，得不到自家阿爸沙司或者族长的信任。算是对他最宽容的阿妈露丝，很多时候也并不完全相信他的判断。

“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会去问那些想说的人。”于是，泰瑞尔这样回答。

斯诺特族长很快联想到了他的举动，做出了和之前祝欢一样的判断：“这是你接近蛇族部落祭司的原因吗？你这个孩子，宁愿听别人说过去的那些事，也不愿意等我告诉你？你那么想知道过去的事？”

“祝欢是祝欢，和这件事没关系。”泰瑞尔说，表情有些严肃起来，“而且，你让我等着，其实什么承诺也没有给我。到底是让我等几年？还是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或者最后什么都不会告诉我？我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必须尽快知道真相，才能改变大家现在那些已经扭曲的想法。银狼部落的过去不重要吗？要知道，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现在，我们没有未来。”

斯诺特族长一愣，似乎很意外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然，他的反应也只是觉得“孩子长大了”，很欣慰而已，并没有虎躯一震，立即把真相什么的、答案什么的都说出来。泰瑞尔发现自己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之后，只能在记忆里继续搜寻，是不是能换一个人来问这件事。

很快，他们到达了蛇族部落的祭坛广场上。泰瑞尔并不想引起那些蠢货们的注意，所以没有跟着斯诺特族长走过去，而是在一个眼熟的蛇族兽人身边蹲了下来，戳了戳他的手臂：“喂，四耳兔的肉好吃吗？做成了烤肉还是炖肉？”

“啧，我家雌性还没来得及开始做呢，听说你们银狼部落来了一大群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而且这么闹腾，嘴里又不干不净地骂人，现在谁还有心情吃肉啊？”对方满腹牢骚，仔细一看是他之后，又很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小子，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我知道。”银狼族少年顿时觉得自己和他产生了共鸣，“我也觉得他们来得太快了！我拿手的烤兔肉都没有机会做出来给祝欢吃！”事实上，他们只顾着收药草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开始准备。而且，按照现在这样嘈杂吵闹的状况，估计今天也别想着继续了。可惜他带来的那些肥嫩的四耳兔……本来应该两个人一起吃才更有意思，现在也只能留给祝欢，让他自己料理了。

“祝欢？你竟然敢直接叫祭司大人的名字？实在是太不尊重了!”

“啊，对不起，一定要叫祭司大人吗？感觉有点别扭。你知道的，我们银狼部落已经两百多年没有祭司了，我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

“……以后对我们祭司大人尊重一点！！”

“好，我知道了。”如果有别人在场，或许确实应该注意这些细节，泰瑞尔心想着。不过，既然祝欢从来没有要求一定要喊他“祭司大人”，说明他还是能够接受叫名字的。很明显，叫名字更亲近——所以，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叫祝欢吧——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以后对我们祭司大人尊重一点！！”

“……以后对我们祭司大人尊重一点！！”(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