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绫下意识看了文锦绣一眼,那双平静的眸子宛若两颗黑宝石安静地卧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她手中帕子捏紧了些,道:“父亲,姨娘说得对,妹妹也是受人蛊惑啊!”
明明是嫡夫人设计的阴谋,可是文凛却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不用想都知道是畏惧永明侯府,想想还真是让人寒心,文锦绣与文沐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但二人都没说话,事情已经查清楚来了,该怎么做文凛心中早有打算,他们也不打算多说。文锦绣低声吩咐如幻将兮琴的尸首厚葬,文沐宸则吩咐云松带走了陈实。
嫡夫人此时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她愤恨地盯着文锦绣,后者却是一派淡然,她气的心口一疼,转身却见坐在她身旁的文锦织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愣愣盯着那把沾血的长剑出神,嫡夫人眉头一皱,这才发现文锦织的异常,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文凛看她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直叫她冷汗直流。
“父亲,三姐姐也是一时糊涂,不如从轻发落吧。”文锦绣轻叹口气,温声道。
文锦纤一听她的声音来气,她愤恨地盯着她:“不用你假好心,如果不是你,父亲怎么会处罚我!”
“住口!”文凛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看文锦纤的眼神全然变成了厌恶,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换来的是这个女儿的得寸进尺,不光对自己的妹妹多加诋毁,竟然敢下手谋害老夫人!
文凛深吸一口气:“来人,从今日起送三小姐去慈济庵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来!”
“父亲!”文锦纤不敢置信地看着文凛,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父亲,我错了,求您不要赶我走,我不去庵堂,父亲,我不去啊!”
文凛冷着脸喝道:“没听到我的话吗?还不把三小姐带下去!”
六姨娘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恨,却也知道这已经是从轻发落了,只要不丢了性命,以后还有机会,庵堂怕什么,日后还有机会回来的。
处置了文锦纤,接下来是嫡夫人了,文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嫡夫人不能重罚,可这事明摆着是她做的,难道这样轻轻揭过吗?传出去岂不是说他堂堂征南将军畏惧永明侯权势?
这时,齐太医慢步走了出来,文凛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早已忘记齐太医还在内室替老夫人诊脉,看这架势,他恐怕什么都知道了。
文凛压下心中的想法,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齐太医,家母如何了?”
齐太医心中长叹一口气:“老夫人前些日子心悸晕倒,这次又中了毒,身子虚弱气血两亏,以后可要好好静养才是。”
他说着转向文锦绣,眼中带了几分赞赏:“贵府四小姐医术不在老夫之下,手法老练,用药精准,难怪皇上太后都赞不绝口。”
文锦绣微微垂眸:“齐太医过誉了,锦绣不过小小女子,怎么比得上太医德高望重呢?”
齐太医故意提起皇上,不过是怕文凛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罢了,其实他真的是多虑了,文凛虽然脾气暴躁,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心中清楚的很,只要齐太医不要学那些长舌妇乱嚼舌根,他是不会与他为难的,只是齐太医这一出现,文凛不能不罚嫡夫人了,他这个人极为好面子,怎么可能让人觉得他畏惧妻子的娘家呢?
果然,送走了齐太医,文凛的目光落在了嫡夫人身上,嫡夫人从兮琴反口开始,脸上的表情要多扭曲有多扭曲,此时那眼底微带一丝恐惧,她稳了稳声线:“老爷……”
文凛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此刻真的想一把捏住嫡夫人的脖子,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江云骁已经回京,他不能冲动!
“来人,自今日起,夫人禁足安瑞院,掌家之权交给侧夫人吧。”文凛闭了闭眼,不愿同嫡夫人说一句话,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额头上剧烈跳动的青筋暴露了他此时内心有多么狂躁,他说完这句话,连看都不看嫡夫人一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六姨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件事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嫡夫人身为主谋居然只是禁足,而她的女儿被嫡夫人蛊惑,却要被送去庵堂!这叫她如何甘心呢?
文锦绣面色淡然地看了一圈,将众人脸色尽收眼底,嫡夫人恶毒地盯着她,突然冷笑起来,她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走到文锦绣面前,伸手要去扯她的领子,如幻眼疾手快地出手拍了她的手腕一下,只听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嫡夫人额头顿时冒出冷汗来,嘴唇剧烈抖动着说不出一句话。
“母亲小心些,这屋子里桌子椅子边边角角多的很,可别再撞到了,我听着都疼。”文锦绣面上一副关切的样子,平静地望着嫡夫人,慢慢地看着嫡夫人发疯,发狂。
宋妈妈忙扶住了嫡夫人的胳膊,嫡夫人胸脯气的不断抖动:“小贱人,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要剥了你的皮!”
文锦绣轻轻弹了弹袖子上的灰,浑不在意道:“母亲若是喜欢尽管来,我的皮在这,今日事情这样多,女儿有些乏了,不陪母亲说话了,母亲还是早些回院子吧,省的外面天凉吹坏了身子。”
嫡夫人最见不得她这淡然的模样,厉声道:“站住!”
文锦绣停住步子,眉眼间露出一丝不耐烦:“母亲还有什么事?”
察觉到她的不悦,宋妈妈急了,忙小声劝道:“夫人,这不是动怒的时候,您可得顾及着身子啊!”
她焦急地看了一眼嫡夫人的脸色,又转向文锦织:“五小姐,您帮忙劝着点啊!”
文锦织这才反应过来,忙快步走到嫡夫人身边,神色复杂地看了文锦绣一眼,低声道:“娘,您还是先回去吧。”
嫡夫人一把甩开她,怒声道:“连你也要跟我作对?”
文锦绣眉梢挑了挑,不再理会嫡夫人几人,带着如幻转身走了出去。
文锦绫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百转千回,嫡夫人这一回算计文锦绣不成反而被她扳回一成,硬生生断送了文锦纤的前程,看嫡夫人的样子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似乎这已经是一种执念了,越是失败越是疯狂反击,恐怕日后这二人的争斗还会更加厉害。
“绫儿,日后要多加小心了。”六姨娘走到文锦绫身边,语气里含了几分无奈。
文锦绫点点头,与六姨娘一起走了出去,一旁赵敏兰看着,唇角微微勾了起来,今天这件事,她可是最大的赢家,既除了兮琴,又让嫡夫人栽了跟头,还掌握了掌家的权力,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没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她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完了一杯茶之后才翩然起身走进内室,老夫人疲惫过度已经睡了过去,秦妈妈安静地陪侍在一旁,眼角带着泪花。
“秦妈妈,老夫人怎样了?”赵敏兰放轻了声音,探头看了一眼。
秦妈妈见她进来了,微微摇摇头,小声道:“精神不好,才睡着。”
赵敏兰担忧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往床边走近几步,一只手下意识地划过床沿,宽大的袖摆落在床铺上,宛若一片玫瑰红的云霞,秦妈妈看着只觉得眼前一亮,随即注意到她的动作,身体前倾,一只手扶着床沿,涂着淡粉色蔻丹的手指正好落在被子上。
秦妈妈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她快步走上前,伸出一只手将赵敏兰扶起来:“侧夫人,老夫人刚睡着,您还是不要惊动她了。”
她语气尽量平稳,却还是有一丝不自然,赵敏兰蹙眉看着老夫人,叹了口气:“那好吧,老夫人这里拜托妈妈了,若有什么情况可要记得告诉我。”
秦妈妈忙点了点头,神色已经恢复了常态,带出一抹微笑:“那是一定的,老夫人最是疼夫人,若有什么情况,奴婢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竹华斋,文锦绣刚回来,碧雨碧晴立刻围了上来。
碧雨急急开口:“小姐没事吧,奴婢们在外边得不到消息,担心死了!”
碧晴没有说话,只是眉眼间的担忧却满满溢了出来。
文锦绣含笑点了点头,秋妈妈早已准备好了点心放在桌子上,看到两个丫头围在文锦绣身边,不由好笑不已:“小姐,先吃点东西吧,这么长时间劳心劳力,不吃点身体受不住的。”
两个丫头闻言忙拍了拍脑袋,碧雨连声道:“是是是,奴婢都疏忽了,小姐先吃点东西吧。”
文锦绣好笑地看着这几人,接过秋妈妈递来的金丝卷,轻声道:“你们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去问如幻吧。”
碧晴碧雨对视一眼,碧雨瘪了瘪嘴:“我们还是等小姐说吧,那丫头嘴严实的厉害,问什么都不肯说。”
听了这话,任凭文锦绣再淡然也不由轻轻笑了起来,看碧雨这模样,估计没少从如幻嘴里套话,只是如幻哪里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一来二去,也只是让碧雨更加郁闷。
秋妈妈慈和地看着屋子里嬉闹的几人,目光落到文锦绣身上,忽然生出一种沧海桑田之感,若是二夫人在世,看到这样的女儿不知该有多欣慰,只可惜,红颜薄命啊!
等丫头们都出去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文锦绣吩咐人守好院子,这才一把掀开内室的帘子,脸色铁青地看着里面的人,只见段祈煜笑吟吟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见她进来,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上顿时露出委屈的表情:“阿绣,你怎么才进来。”
文锦绣额角不断地抽搐:“你怎么来了!”
段祈煜从袖中掏出一支玉箫递给她,上好的羊脂玉,通体光滑圆润,没有一丝瑕疵:“给你。”
文锦绣蹙眉:“给我这个做什么?”
段祈煜拉过她的手,将玉箫塞进她手里,语气霸道:“把他那个扔掉!”
文锦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段祈煜顿时失语,无奈地叹了口气,文锦绣既然都没想起来,他自然不可能故意提起大皇子,只得将口中的话咽下:“没什么,这个是我送你的,你要常常带着。”
文锦绣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接过玉箫放进了袖子里,注意到这一点,段祈煜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在文锦绣抬头看过来之前又恢复了一贯的微笑。
文锦绣收了玉箫,脑中却是在想着今天的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这么想着,她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段祈煜见她神色凝重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拉着文锦绣坐到椅子上,轻声道:“你今天可是让侧夫人得意了一把啊。”
文锦绣轻轻笑起来,的确,明面上看赵敏兰是最大的赢家,不费一兵一卒,既除了内奸,又掌握了权力,可是爬得越高摔得越惨,若是她不懂得知足,以后怕是比嫡夫人还要凄惨。
“江云骁又向父皇上了三道折子请旨回京,我来是告诉你,万事要提前准备了,恐怕父皇早已知道他回来了。”段祈煜说着,眼中划过暗光。
文锦绣蹙起眉头,慢慢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一直压着旨意不发了,他若是不来招惹我便罢,若是想要找茬,我也不会轻易放过是。”
段祈煜轻笑,他的阿绣从来不是软弱可欺的人,她甚至比他想象的更加聪慧,不过,她不怕江云骁找事,可不代表他会任由那狗东西来烦她,该怎么做他心中早有定论:“江云骁的事你不必担忧,只是他回来的事放到明面上,后宅中那妇人又要得意了。”
这才是让他烦恼的地方,明知道真正凶险的是文家的后宅,可他却不能帮她。
文锦绣看他的模样,唇角微微翘了翘:“不必担心我,她在我手里是讨不到便宜的,父亲畏惧江家不敢把她怎样,可千里之堤毁于蚁,日积月累之下,等到江家倒霉时,是她的末日了。”
江家看起来坚不可摧,兄弟和睦,战功卓著,前世更是皇帝留下的辅政大臣,只是没有什么是没有弱点的,江家也是一样,文锦绣眸中星光点点:“士可杀不可辱,对于江家这种人家,折辱他反而比杀了他更有意思。”
听到她这么说,段祈煜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二人对视一眼,微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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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写感情戏浑身不舒服,来自单身狗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