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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息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男士香水的味道,令刚刚转醒的人深深地蹙了蹙眉头。
张声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皮,眼睛被吊在天花板上的华丽吊灯晃到了。
耳畔边不断传来一阵歌声,那是一个很独特的女声,听起来既腻人又火热。头顶的光芒其实是温和的暖橘色,并不怎么刺目,但却无端引起了张声的厌恶。他抬起一条手臂遮挡住直刺下的光线,下意识地扭动了下身体,只觉得浑身异常沉重,头痛欲裂。
我这是在哪?我怎么会在这儿?
张声有些想不起来了。
但毕竟没少在声色场里混着,那甜腻的音乐和这昏黄诱惑的灯光通常会出现在什么场合他却心知肚明。
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张声便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火热异常,身体血液更是尽数向着下腹涌去……他下面竟然早已经有了反应。
此刻的意识已经几近朦胧,连上一次最后一刻清醒时发生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但几乎已经成为本能的,张声知道自个儿这是中了招了。
是谁?!
哪个不开眼的、好大的胆子,竟然想用这一招对付老子!以为这样能趁机上位或是从我这儿捞到什么好处?
简直是异想天开!
别人想算计他,张声便偏不叫人如愿。他从来是这样的人。强行集中起了精神,几乎是咬着牙撑起了被情/欲折磨得酥软疲乏的身体,张声试图从床上翻身下地,忽然间客房对着的浴室门被打了开来。
抬起迷糊的眼朦胧看去,张声几乎瞬间打了个激灵。
实在是,事实与他之前所猜测的相去甚远。
从浴室里面走出来的并不是他之前所想的,哪个有几分姿色却苦于无法出头、为了名利胆敢对他下药的小明星或小模特儿。从里头走出来的竟然是个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身材微微发福、看起来足有五十岁了的样貌平凡的老男人。
那老男人见他坐了起来衣裳半敞开的样子,原本还没什么表情,这会儿登时便来了兴趣似的,眼睛亮了几分,直直地向他奔了过来。
“没想到你小子喝醉了以后,还挺怜人儿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不是很灵光的大脑自动想着。
看见他神色迷茫的样子,那边的脚步又快了一分:“来之前你自己洗好了吧,脱衣服吧,还愣着干什么?”
“轰隆”一声,张声本不甚清醒的脑子这下彻底懵了。他出来混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他让别人脱衣服,算是被脱那也是为了情趣,合着这老流氓还想要睡他?
活了大半辈子了这事儿还是头一回发生,没来得及细想,一股打从心底里蔓延出来的恶心盖过了药物作用下的□□,张声在那老男人扑过来的一瞬间猛地将人推开,身体里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踉踉跄跄地抬腿快走了几大步,强行令自己打起精神集中目光,终于摸到了门边儿上。
老男人想嫖他竟然完全不避讳,连门锁都没扣。张声只轻轻转动了下门把,一用力将门拉开了。他凭着一股蛮力,一瞬间扑了出去:“来人!快来人啊卧槽!”
偏偏也是他运气好,装饰豪华堪称富丽堂皇的酒店走廊内,一个推餐车的服务员刚刚敲开了他隔壁的房间送餐,张声这一嗓子喊出来很快吸引到了别人的注意。
“先生?您还好吗先生?”要求送餐的客人刚刚打开房门,那服务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那位年轻的先生这边走了过来。他同时将对讲机捏在手里,做好了随时通知前台的准备。
由于冲出来时用的力道太大,张声这会儿脑子和四肢又都不听使唤,他几乎一跑出来扑在了地上。那本想过来搭把手扶他起来的服务生在看见他昳丽的布满红晕的容颜之时动作一顿,又有些犹豫了。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房门也猛得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妆容精致、穿着白色职业套装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跑了过来,看见瘫倒在地上的人,她有些闹不明白:“你怎么跑出来了?”
这个时候原本被张声大力推开,因为没有一点准备而狠狠栽了个跟头的老男人也跑了出来。他面上满是火光,明显气得不轻。在看见瘫倒在地的青年的时候便什么也顾不上了,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似的,骂道:“你这个小贱货,竟敢偷袭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老男人这时候已经跑到了张声身边,然而瘫在地上的青年却已经无力挣扎。他抬脚欲踹,却被女人及时拦住了,“楚总楚总,您消消气!有话好好说!他哪儿伺候不周了,我这让他给您陪不是!”
“陪什么不是!”老男人怒吼了一声,完全不顾满走廊都能听见的可能,但女人拉着他不放,他又当了多年的老总,在人前总还能克制住自己讲究个身份气度,终究是没再踹下去,只指着地上的人说道:“这小子为了红千方百计的勾引我想爬我的床,怎么着,合着你是逗我玩呢?还是想跟我玩儿欲擒故纵?”
听楚总这么一说女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声有容貌也有灵性,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做为公司分派给他的经纪人,邢美丽一直都挺喜欢这孩子的。只是他哪儿都挺好,是野心大了些,总想着靠潜规则上位一飞冲天,并且他眼光也高,第一次直接把目标放在了在这方面名声在外的自家老总身上。
可惜张声的相貌虽然出奇的好,但楚总也是阅人无数,并不心急。他越见张声急迫越是吊着他,哩哩啦啦地拖了三个多月才把人给带出来。
带出来之前楚总发了话,张声已经被公司安排以组合的形式出道,邢美丽也由很多练习生的负责人转为了他们这个组合的经纪人。
既然手下的艺人主动寻求潜规则,你情我愿的事情做为经纪人邢美丽便也不会多加阻拦。况且这一回他要是能把楚总伺候好了,恐怕不仅仅是一个组合成员那么简单了,日后想要什么资源没有?
只是之前他俩分别前这小子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这才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反悔了?
如果不愿意倒不如踏踏实实地混圈,凭张声这个外貌和才气,运气好的话年也未必出不了头。邢美丽打心底里瞧不上他这种自己作死的行为。
但心里虽然这么想,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楚总给安抚好了,要不然这位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楚慕文那边还在骂着:“他是不是智障!主动要爬我的床,临门一脚又他妈的反悔了,我他妈今天非得踹死这小子不可!”说到生气的地方他又忍不住抬起脚,当真在蜷缩在地上的青年身上踹了一脚。
邢美丽不敢再拉着,只连忙喝道:“张声!你搞什么?还不快给楚总道歉!”
然而药物的作用越来越强烈,浑身灼热的厉害,张声的下面早硬得不像话了。他极力忍耐着不发出声音,但被踹了一脚还是没忍住,由齿缝中泄出了一丝呻/吟。
这一声实在是有点儿妖媚了。配上青年一双通红的水雾弥漫的双眼,直教人觉得周身有电流通过似的。连已经机智地选择不插手的服务员也忍不住多看了瘫在地上的人几眼。
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了青年的身上,反而没有人注意到餐车停着的房间门口处,多出了一个身形非常高大的男子。
张声早已没有精力注意旁人的反应。因为算是药物作用,但刚才那一声泄的也太过耻辱了。而且他不甚清醒的大脑这会儿已经消化掉了那老男人说的话——合着还是我勾引了他、主动要爬他的床?
荒谬,实在是太他妈荒谬了。
张声隐隐觉得这事情不对,但也已经无法细想,本能驱使他要赶紧离这老男人远一点。他将自己的舌尖咬出了血,迫使自己清醒一些,然后咬着牙再次爬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这该死的药效过了再说!
视线变得极度模糊,张声不知道自己走的有多么里倒歪斜、踉踉跄跄。伴随着老男人的怒骂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隐隐约约间,张声只看见了对方一身剪裁得体的高级西装,和一张刀削般轮廓鲜明硬朗的面庞。
他对这人的面容有些印象,且这印象还不算坏。
现如今虽然想不起来是谁,但不坏的印象让他下意识地向对方求救道:“救……救我……”
几道吸气声瞬间响起。
用尽了力气,张声此刻已经称得上是神志全无。他不知道自己向对方扑过去以后便直接抬起双手挂在了对方的脖颈上。更不知道甫一贴上这具相对来说体温较低的身体,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着对方贴蹭了起来。
看见了青年的一系列动作,邢美丽惊恐地捂住了嘴巴,生生地倒退了一步。只因为张声现在招惹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楚家老太爷的嫡孙、楚总的亲侄子,更是楚家现在的掌权人楚天。
能越过楚家所有的二代,年纪轻轻地直接掌了权,本身说明他有着非同一般的过人之处。更何况据说此人做事心狠手辣,脾气阴晴不定,说喜怒无常也一点都不过分,是出了名的高高在上又狠戾无情。得罪了楚总还有可能活,但若是得罪了这位……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因为太难取悦所以谁也不敢轻易招惹的男人对于自己突然被青年勾住脖颈、往脖子上喷气的行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眸光微微有些闪烁。
下一刻,他竟然抬手环住了青年异常劲瘦的腰肢。
只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便令楚慕文和邢美丽都狠狠吃了一惊。二人齐齐想到,难道张声这小子临时变卦是因为看上了楚天?
当真是好大的野心!
楚慕文的面色更像是生吞了一百只苍蝇一样,那叫一个难看。他本不服老爷子越过他将楚家交给这毛头小子的决定,现在一直勾引自己的小明星竟然还临时变卦投入了楚天的怀抱,这让他如何忍得?
而邢美丽想的却是:楚少怎么没推开他?难道张声真的走了狗屎运,被这位看中了?如果真是这样……
在两个人都在各自思量间,男人已经轻轻挑起唇角,对楚慕文道:“既然他不愿意,二叔你别与这小辈计较了。”
男人的语气素来都是轻飘飘的,但落在旁人耳中却常有千斤之重。算是同自己的亲叔叔说话,那语气也是二分尊敬中伴有八分的不容置喙,妥妥的霸道总裁范儿。
楚慕文虽然对楚家由楚天掌舵的事情颇为不满,对于这个侄子一直都十分的不服气,但他并不敢公然下了楚天的面子。见楚天的手在那小子的腰肢上缓缓滑动,心里别提有多酸了。
然而虽然舍不得把吊了这么久也没吃到过一回的尤物便宜给他,但他仍旧心里盘算一番,觉得这种情况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反正这小明星是自己娱乐公司出来的,以后也跑不了他的掌控。他要是真能在楚天身边站得住脚,对于自己来说也是有利的;若是站不住,那以后自己想要整治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想通了以后的楚慕文便对楚天笑道:“既然阿天你喜欢,那让给你。别说是他,你看上哪个明星了只管跟二叔说。”
楚天却说:“天色不早了。别忘了咱们到这儿来是干嘛的,明天还要开会,二叔早点休息吧。”
楚慕文扯着略微僵硬的嘴角,答应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心里早已经把对谁都一副命令口吻说话的楚天骂上了一通。
等到楚慕文的房门一关上,酒店良好的隔音设施将一切都隔绝在外了以后,回过神来的邢美丽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她虽然不惧与达官贵人打交道,但是站在这位“小”楚总面前却忍不住要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楚总也只不过管理着csc这一个娱乐公司而已,这位小楚总负责的可是整个楚氏集团。
正当她犹豫着是应该将人接过来还是直接退回房里,那边忽然又发生了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之前还怜香惜玉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的小楚总,这会儿突然丝毫不留情面的把人掼在了地上。
楚天的神色变得极为冷淡,连眼角余光都不肯赏给对方似的,冰冷地说道:“明明自己有手有脚,偏偏要靠着爬男人的床换取利益,真是下作。”
他语气仍是淡淡的,仿佛连一声鄙夷都不肯为了地上之人发出。
身体重新贴上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张声觉得好过了不少。他隐约能听到一些声音了,然而旁人的话他虽听进了耳中,却无法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具身体发生了什么,现在的他只有一种想要艹天艹地艹空气的冲动。
看着面颊布满嫣然之色,一双布满水汽和情/欲杏核眼、趴伏在地上轻声呻/吟的人,楚天皱了皱眉头,略带厌恶地说道:“嗑药嗑太多了,赶紧送他去医院吧。”
听了这话的邢美丽变得木若呆鸡。合着楚少这是根本没看上张声,那他特意把人从自己叔叔那儿要过来是要干嘛,单纯的挑衅?
……无论怎么样,张声的这步棋都下错了。她原本还很看好他,现在看来他想要在娱乐圈混下去,实在是难了。
邢美丽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敢有半点耽搁,赶紧打电话叫来一个助理一起送张声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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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服务生把餐车留下,楚天重新回到房间以后伸直了一双长腿靠在沙发上。
另一个戴着银丝框架、长相斯斯文文的男人正坐在电脑前准备最后的资料,见楚天一副极度疲惫的模样还不怕死地打趣道:“刚才我偷偷搁门边儿上看了一眼,楚总当真是坐怀不乱,那样都能把人推开,在下佩服。”
楚天看着自己在西裤遮掩下仍能看出微微隆起的胯部,微微有些无语。被人那么蹭他当然是有感觉的,他又不是不行。
但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如果不是这两天精神有些恍惚又猛地听见了那么一个名字,他压根儿不会出去凑那个热闹。
不过是读音相似的名字而已,那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呢。
他已经死了。两天前刚捞上来了尸体。
烦躁地一把将系在颈间的领带扯开,楚天抬腿向卫生间走了过去,还不忘吩咐道:“别看热闹了,关于声唯的收购,咱们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