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白涯城一战,万宸国大败。战后,万宸国依照天誉皇及奕尧君的赌约,将连日来占领的北澜国的五座城池全部归还,并在短短七日内,将数十万大军全部撤出北澜国,班师回朝。
听说,千依林一战,冷焰带领天誉皇亲自训练的五百禁卫军及一万大军大败青灵国十万大军,成为历史的一大传奇。
听说,青灵国璧心公主早已对奕尧君芳心暗许,情深意重。在此战中,不惜以身挡剑,救下奕尧君一命。
听说,璧心公主身负重伤,一直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听说,此战之后,天气一反常态,大雨滂沱如银河倾泻。而天誉皇于城墙之下淋雨淋了三天三夜,滴米未进,谁都不敢劝。直到最后,天誉皇因肩头旧伤复发昏倒在雨里,被将士们强行带回去时,口里还一直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当然,这些都只是听说,因为现在,已经是一个月后。青灵国及北澜国两国百姓口中谈论最多的,无疑是奕尧君和璧心公主的大婚。
因君上立后大典临近,整个北澜国皇宫一片张灯结彩,本就富丽无比的北澜国皇宫,被大红绸缎及奇珍异宝装点得异常喜庆华贵,从这奢华程度,足以看出准备之人对这场婚礼的用心和期待。
和这奢华的皇宫相比,荀兰殿里就显得清净了不少。没有脚步匆忙、进进出出的宫人,就连在殿里布置的宫人都不敢大声喧哗。
“汐儿,这是我特地命人为你量身定做的喜服,你先试试看,若有不喜欢的地方或者不合适的,我再命人修改。”墨亦凡接过宫人送来的喜服递了过去,目光灼灼。随着婚期越来越近,他一个月以来一直无法平复的心情更加紧张和雀跃。
青汐浅笑着接过大红的礼服,顺从地去试衣服。墨亦凡看着她浅笑离开,脸上也浮起一丝安然的笑意。想起一个月前,他依旧心有余悸,他从没见过那么多血,她就毫无气息地躺在那里,身体如铁一般寒冷,寸寸侵蚀着他的心,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她活不过来了。
若不是夜宸旭刺在她胸口的那一剑刺偏了半寸,恐怕如今,她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他也不可能有机会为她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不是没有看到她唇边清浅的笑意不及眼底,他也知道,她并非像传闻一般,早对自己芳心暗许。但是她不顾自己挡下的那一剑给他的震撼,不次于他人生中的任何一次,而且经历过那次如同生离死别一般的痛苦后,他的心无法接受失去她的痛,所以他执意为她举办这场婚礼。
他不在意她爱不爱,他只求自己能守着她,寸步不离。那些她心底的伤,就让他来慢慢地医治吧。
正想着,青汐已经换好了装,墨亦凡眼底满是惊艳。
青汐极少穿红衣,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入万宸国和亲入殿面圣当天,偶尔一看,让人惊为天人。
上乘质地的云锦曳地三尺有余。剪裁合体的款型衬得她被就高挑的身材更加盈盈不堪一握,惹人爱怜。正妻独享的正红之色给她因伤病而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更衬得她明艳动人。
而那奢华的云锦之上,用金线绣着精致的图案,不是皇后所用的牡丹,亦不是凤凰,而是昙花,青汐最爱的昙花。纯正的颜色给花瓣染上潋滟的红,像极了幽昙谷盛开遍野的血昙花。
而她,不施粉黛,面带浅笑,无我无他,傲然清冷。
墨亦凡深深看着眼前这个他此生唯一深爱的女子,有种做梦的恍惚。她,真的要嫁给自己了吗?幸福和喜悦包围着他,他感觉到自己眼中有些晶莹在闪烁。
这样灼热的目光,让青汐垂了眸,可冷不防地,却被他拉入怀抱:“汐儿,你真美。”
从未经历过婚礼的他,声音因喜悦和激动而微微颤抖,青汐就这样顺从地被他抱着,笑而不语。
墨亦凡似乎也习惯了她这样的安静,接着道:“汐儿,我爱你。此生,你是我唯一的妻。”
也许唯一的妻这四个字对一个帝王而言,不过是哄人开心的虚妄承诺,但是对他而言,却是他毕生所求,父王生前对母妃的冷落,让母妃遍尝深宫冷寂,而母妃的骤然死去,却让父王如梦方醒,后悔莫及。
世有弱水三千,只得那你爱的那一人足矣,那些浮华如梦,不过过眼云烟,而伤了的心却再也挽不回。那又为何,不死守着这颗自己想要珍惜的心,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和爱情!
墨亦凡诚挚的承诺在耳边回响,青汐心底不无感动。他此刻口中说的爱,她也相信是他心里的。可是,脑中忽然想起曾经夜宸旭信誓旦旦的承诺,他也曾说,此生她会是他唯一的妻,那时,她心甜如蜜。可是不久之后,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立后纳妃,她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谁能告诉她,一个帝王一夫一妻的承诺有几分可信?谁又能告诉她,她这颗残缺不全的心,是否能够再次相信自己也会有幸福?
墨亦凡见她依旧沉默,松开来,却看到她连日来一直平静无波的眸中写满黯然。知她心里想起了谁,心底骤然一痛,可是他也知道,遍体鳞伤的她早已不再愿意相信这虚妄的承诺,那么所有的一切,就让他用一生来证明吧!
青汐如今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不一会儿便累了,待青汐睡着以后,墨亦凡才悄悄退了出来。
“君上。”一出殿,墨亦凡就听到郁寒的呼喊。
墨亦凡循声望去,无意识地往殿内看了一眼才道:“你来做什么?”
听出他语气里的防备和敌意,郁寒唇角划过一抹苦涩的笑意:“君上,你真的要不顾大臣反对立她为后?”
墨亦凡想起那帮腐朽固执的老臣们,心情瞬间变得阴沉:“立后一事乃孤自己的事,孤自己做主便可,他们没资格置喙。而且,他们反对或支持也与孤无关,她一定会是孤的王后,而且会是孤一辈子唯一的女人!”
说完,墨亦凡大步向前走去。
“就算你可以不顾大臣的反对,但是你连这个也不管吗?”郁寒见他如此坚决,不得不将自己的筹码拿了出来。
墨亦凡一回头,看到的是郁寒手中拿出的一道圣旨。隐隐知道里面写着的是什么,墨亦凡将圣旨夺了过来。看着,墨亦凡的脸色瞬间一白。此事已经过去近十年,他早已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当时的他都以为只是大人间的一个笑话,谁知,父皇竟然下了旨意!
“你以为你搬出父皇的圣旨就能左右得了孤?就算要违抗父皇的旨意,孤也不可能娶你。”
说起先皇,墨亦凡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他已经操控了母妃的一生,如今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却还留着这道圣旨想要左右自己的人生!他凭什么不经过自己同意便给自己定下婚约!
“虽然当年他对雪太妃……”郁寒顿了顿,接着道:“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先皇还是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一言九鼎。若墨亦凡不从,那便是不忠不孝!
这话中暗含的威胁之意让墨亦凡哑然失笑:“他已经害死了母妃,绝不会让他再害死孤!当天若不是他看上母妃宫里的一个宫女,他又怎么会在母妃宫里,母妃又怎么会死在夜宸旭手里!母妃手把手教孤武艺,她的身手孤最清楚不过。若不是他伤透了母妃的心,就凭当时夜宸旭的能力,又怎么可能一个小小暗器便让她毙命!母妃就是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在他面前,她刚烈傲然,她就是要以这样决然的方式离开他!要他一生内疚愧悔!”
回忆起当时的事,墨亦凡声音控制不住的哽咽,然而也异常坚决:“孤绝不会像他一样,做个负心之人!此生,我墨亦凡非青汐不娶,娶了她之后,也定忠于她一人,绝不纳妃!”
他坚定的话语似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入郁寒心口,郁寒的泪生生滴落,心底一直忍着未曾说出口的话也脱口而出:“不论她是安暖阳还是青汐,她都没有资格成为北澜国王后!她曾与恒仲帝青梅竹马,又曾与天誉皇生死相许。她从来就没爱过你,你现在不过是她最后的依靠罢了,所以她才死皮赖脸地抓着你不放!”
“住口!”墨亦凡厉声喝止,双拳已然紧握成拳,极力隐忍着心头的怒意:“不要逼孤打女人!”
郁寒却已然失了控:“我偏要说!她已经是天誉皇的女人,她还怀过天誉皇的孩子,她是个不干不净……”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暗含不受控制的内力,生生地劈了下来。
郁寒一个不稳,跌倒在地,唇角早已渗出血来,和泪水混在一起,滴滴砸在地上。
墨亦凡却毫不怜惜地拂袖而去。
“就算你可以不顾大臣的反对,不理先皇的圣旨,难道你就不怕她知道当年你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吗?如果她知道那件事是你做的,你以为她还会愿意嫁给你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