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冷焰不解地快步走去,夜方旭无奈地笑笑。冷焰没有爱过,所以他不懂,这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当他听到戚庄说,青汐就是暖阳的时候,他何尝不也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兴奋地一晚没睡,兴奋之余,他也会紧张忐忑,他只想立马飞到她面前,告诉她这两年来,他是多么想她。
他想问问她,就算她恨皇兄,可是为什么不早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那么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再让她受这么多委屈和伤害!
他想向她忏悔,若是两年他能够早些将她带走,她就不会承受这么多的苦痛。
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当面告诉她,而且当时他是真的想要这么做,就算他帮皇兄代理朝政,但是朝廷之事,从来都约束不了他。
但是最后,他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皇兄现在比他更需要她,更重要的,是她不需要自己,她是暖阳的时候不需要,她是青汐的时候,更不需要。那么他能做的,就是让皇兄能够有时间有机会好好补偿她。
“沈安,传令下去,明日回京。”将士们已经回营休息,空旷的训练场上,只剩下夜方旭孤身一人。他遥遥望着北澜国的方向,脑海里浮现出暖阳温暖的笑意,心底的疼痛无以复加。
暖阳,你承受的苦难太多了,我只要你幸福,幸福就好。
而他远远遥望的北澜国,文武百官刚刚退了朝,自议政大殿鱼贯而出,三三两两的人群边走边还讨论着今日朝堂之上讨论过的政事。
一直心神不宁的墨亦凡龙袍都顾不及换下,便疾步朝寝宫走去,那个女子已经昏迷了这么久,别说太医,就连北澜国所有的能人异士,他都几乎让他们一一给青汐看了。
可是他们都说,除了“情噬”之毒,她没有其他大碍,可是他等了这么久,她却依旧不醒,虽然知道她暂时不会离开自己,但是他觉得再让他每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沉睡的模样,他会发疯的!
然而,当他忐忑不安地走进寝宫,心脏却瞬间漏了一拍:她不见了!
“来人!汐儿人呢?!”迅速扫了四周一眼,并没看到人,墨亦凡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些,然而,却仍然控制不住地吼出了声。
外头的侍女闻声,立即赶了进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床,瞬间一愣:“刚……刚刚奴婢还看见青汐姑娘躺在床上,怎……怎么……”
这位侍女不敢再说下去,腿一软,跪倒在地。君上这段时间对这位青汐姑娘多么上心她全都看在眼里,现在青汐姑娘忽然不见了,还不知道君上要如何处罚!
“来人哪,让所有的侍卫全都去找,没找到人谁都别回来见孤!”墨亦凡威严的声音里,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说着,自己也快步走了出去,他不能让她再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绝不!
墨亦凡从没有觉得一天的时间竟然这样长。他几乎将整个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没有找到她的踪影,他颓然地坐在尚存留着她气息的寝殿里,听着派出去寻找的人一拨一拨地回来禀告,心已经跌入了谷底,“再继续找”这四个字,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已经说了多少遍了。
她如今身体没好,甚至连醒没醒来都不知道,她又能去哪里呢?
万宸国吗?不可能!以她的性子,连夜宸旭那般求她她都不肯回去,她又怎么会去那里呢?青灵国吗?虽然她是如今的身份仍然是璧心公主,但是青之奕那晚的所作所为早已让她伤透了心,她又怎么肯回去?
会不会是谁偷偷将她带走了?
会是青之奕吗?因为两国结盟,他现在可以在北澜国皇宫自由出入,想要将青汐带着轻而易举,可是探子传来消息,青之奕一整天都在青灵国安排战事,根本无暇顾及青汐,更何况,青汐昏迷时,青之奕再来北澜国与他协商两国联手的事时,也顺便来看过她几次,丝毫没有将她带走的意思。
那夜宸旭呢?也不可能。虽然今日探查到夜宸旭确实醒来了,而且他也确实出了万宸国往北澜国而来,但是,他似乎也在找她。
那会是谁呢,她又能去哪里?他甚至怀疑过郁寒,将她传来当面对峙,可是结果却仍然让自己失望。
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过一遍,墨亦凡将目标锁定在殇月身上。以她的身手,想要入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青汐并不难。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外操办红泪的丧事,而且明天是红泪的头七。
是了,一定是殇月带着她去了红泪坟前!
“来人,随朕一起去幽昙谷!”墨亦凡的心稍稍安了些,至少能她现在是安全的,至少不是她要逃离自己所以才要走的。
“皇上,如今因夜宸旭的出现,万宸国军心大振,随时可能挑起战事,皇上现在离宫恐怕不太合适,更何况,幽昙谷是青灵国的范围,虽然青灵国现在是盟国,但是也不得不防。”墨亦凡的马行至宫门处,被快马加鞭赶来的郁寒拦住。
“宫里的事护法就暂时替孤处理,孤明日就回,有这么多护卫跟着,没人伤得了孤,放心吧。”墨亦凡耐着性子吩咐着,心早已飞到了幽昙谷去了。
郁寒也知他心意已决,难得地没有再拦他,因为她知道,只要有关那个女人的一切,她都拦不住他!咽下心头的不快,郁寒退到一旁,让开了路。
北澜国皇宫因青汐的忽然失踪闹得鸡飞狗跳,而从北澜国通往幽昙谷的路上,一辆马车飞快地向前奔去。
“殇月,加快些速度。”
马车里,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子无力地斜靠在榻上,身子已经虚弱不堪,本就瘦弱的身躯如今更加盈盈不堪一握,似乎下一刻,这颠簸的马车就会将她的骨头摇散了架,然而,心急如焚的她,却不停地催促着。
“是,公主。到幽昙谷还有一段路程,我们赶路也赶了一天,现在天已经黑了,公主您先自己拿些东西吃了,先睡会吧。”殇月担忧地看了一眼马车里的青汐,举起的马鞭又收了回来。通往幽昙谷的路颠簸不平,公主刚刚醒来,而且身体一直未曾好转,怎么受得住。
“我现在又怎么睡得着,昏迷了这么久,我已经错过了亲自送红泪下葬的时间,明天是她的头七,我不能不赶不上去送她最后一程。”她现在只恨自己提不起内力,只能借用马车慢慢赶路。原来几个时辰便能到的距离,现在她只怕到明天都赶不上。
殇月闻言,不觉心下一酸,公主昏迷的时间越长,证明毒性越深入几分,可是她在醒来后,顾不得担心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红泪怎么样了,在明知自己身子经不起折腾的前提下,仍然固执地要自己送她去幽昙谷送红泪最后一程,她拗不过,只得带了她出来。
因为出来得急,来不及通知奕尧君,而且又怕出宫遭到阻拦,所以她们没告诉任何人就出来了。这些天墨亦凡对公主的关心她也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她们已经出来一天了,墨亦凡肯定发现公主不见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动来,不过现在她也顾不得了。
一夜未眠,一夜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二日春日第一缕晨曦照进幽昙谷的时候,两人抵达了目的地。
临雪峰在晨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闪耀着夺目的光彩,山脚之下,血昙花依旧无我无他地盛开,染了血一样的红色,像极了那个女子身上娇艳的红衣。而满谷的夜光蝶依旧不知昼夜地绕着红泪的墓飞舞着,仿佛也在哀悼这位风华绝代的传奇女子。
再次回到幽昙谷,心情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她累了倦了,只要回到这里,有那么多姐妹在这里迎接,而如今,物是人非,这幽昙谷再美,世上也再没有血昙阁、没有那个传奇的“红色夜妖”。
但是她不后悔解散血昙阁的决定,只要有血昙阁的存在,音攻便会成为各国争夺的焦点,以一敌百的武功对于那些野心勃勃的人而言,总是有太大的吸引力。
复仇的路上,她已经错得太远,不想再继续错下去,也连累了血昙阁的姐妹们。
来不及等马车停下,青汐便撑着身子跳下了马车。她推开殇月搀扶着的手,强撑着疲惫虚弱的身子,一步一步缓缓地朝那个小小的坟包走去,坟头,不知是谁在她们来之前,奉上了一朵白菊花,在晨光的照射下,上面的露珠还反射着晶莹的光线。
青汐愕然抬眸,朝四周看了一眼,然而,什么也看不到。
“红泪,我来了……”收回目光,青汐跌坐在墓碑前,声音出奇地平静。干涸的双眼,再也涔不出一丝泪水,然而,那颗不堪重负的心,却早已崩溃。
可是,就是这毫无起伏的声线,让殇月的泪水无声跌落,如果可以,她倒希望公主可以哭出来,她的心里承受了太多太多。
然而,青汐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有。她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墓前,双目空洞茫然地看着墓碑上刚刚漆上去的红泪的名字,惨笑无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