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吴歧倒是端了一副酒过来,梁绿珠目光一定,心中有了猜测。
“这是西边产的养颜美酒,婶子你尝尝。”言语之间,吴歧已经给周氏倒酒了。
他刚刚在门帘外听了片刻,知道周氏对梁绿珠没有坏心,他也放心下来了。
虽然周氏不是梁绿珠的亲娘,好歹也对梁绿珠有养育之恩,值的他如此款待。
周氏看了看梁绿珠,又看了看吴歧,不知该说些什么。
吴歧自然是感觉到了桌上众人面色的变化,眯了眯眼,认真道:“这是我这当·······”原本还想开点玩笑,被梁绿珠一瞪,他忙不迭改口:“这都是我这当小二的应该做的。”
下午时分,梁绿珠送周氏回村。
路上周氏问起了梁绿珠嫁娶的事儿,还与梁绿珠说了罗子阳与梁大海往来甚密的事儿。
还一在的跟梁绿珠保证,这也就是梁大海的一厢情愿,在这个家里,她的婚姻大事是她自己做主的,她不会容许梁大海胡闹。
梁绿珠心中感触,只觉得周氏这辈子懦弱了一生,如今为了自己的事儿肯跟梁大海对着来,也足以证明周氏是心疼她的。
“娘,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儿的。”
一个梁大海,她还没有看在眼里,最重要的是往后周氏能幸福,只有周氏他们好过了,她才不算对不起梁绿珠本尊。
周氏见梁绿珠沉默,犹豫了半响,终还是将心里的犹豫问了出来:“绿珠,那吴歧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待你可好,他当真被吴家赶出来了?我瞧着不像。”
之前周氏也没有多提吴歧,梁绿珠没有想到如今周氏竟一口气问了这么多,她对着吴歧,竟是这么上心的?
稍稍一愣,梁绿珠挪开了目光,不自在道:“你提他做什么。”
周氏面上有些失落,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梁绿珠已经变的不愿意跟她说心里话了。
她明明对她依旧是很好,可偏偏她就是能感觉的出来,绿珠跟她少了许多话。
难道是因为前阵子的事儿?
那时候,她怀疑梁绿珠不是她亲生的,吴修远才是他亲生的,那时候的她,多少对梁绿珠是存了一点很意的,只觉得是梁绿珠占了她儿子的位置。
可,如今她一想明白了,心中不竟十分愧疚。
不管绿珠是不是她生的,好歹,她是将绿珠养大的人,这么多年了,绿珠的待她也更是好,他们母女之间的情谊,哪儿能就这么说断就断啊!
“绿珠。”伸手,她拉住了梁绿珠的手,不断的拍着梁绿珠的手,嘴角打颤,想说些什么话来,可闷了半响,也始终没见着她说出一句话来。
“娘?”周氏越是这样,梁绿珠就越是担忧。
她总忍不住怀疑,周氏今日过来不光是一个梦境,十分有可能是遇上事儿了。
正要追问周氏当真是为了什么事儿,又听周氏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絮叨道:“一定要好好的。绿珠,你一定要好好的。”
梁绿珠有些晕头雾水,打定了注意先不问,回头跟着周氏回去看看,到底有没有欺负她娘,她待上半日就知道了。
“绿珠回来了?”河道上,王雪花端着一盆子的衣服往这边走来。
“雪花婶儿洗衣服呢。”梁绿珠更王雪花打了招呼,也没再耽搁,到了村头的时候,周氏脸上早推了之前那古怪的悲伤,反倒是拉着梁绿珠的手跟梁绿珠介绍着她没回来这阵子,村里的变化。
周氏原本就不是个会说人闲话的人,所以她说起了家常来,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直到梁绿珠快到家的时候,遇到了赵秀秀和张春秋。
赵秀秀跟梁绿珠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张春秋又是在梁绿珠那处碰过钉子的,于是,两人之间都没有对话。
梁绿珠想起在街头遇上张春生的事儿,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我瞧着赵家表妹脸色不太好,难道又是因为张春生的事儿?”
周氏一听她问起这话,连忙将手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一边又是兀自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绿珠,你怕是还不知道的吧,那赵秀秀找跟张春秋也好上了,再跟张春生没有关系了。”
“啊?”梁绿珠困惑,还有这样的事儿,她已经是许久没有回村了,更是别说听别人提起来了。
周氏怕梁绿珠因为不知道,而招呼了口角是非,连忙朝着梁绿珠悄声道:“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说起来啊,绿珠,你怕是不知道的吧,你记好了,千万别再春生他娘面前提起赵秀秀这个人。”
梁绿珠看出了母亲言语之间的认真色,不由失笑:“娘,看你这严肃模样,好歹他们也是姑侄关系,难不成,还能闹成仇人不成。”
毕竟,张春生对赵秀秀也不重视,更何况,这些时日以来,张春生又是逛花楼,又是吃五石散,这再是好的姑娘,只怕也会死心的吧。
“岂止是仇人,见了面就骂,非得骂个狗血淋头才是。”周氏小声嘟囔了一句,梁绿珠想着赵氏过往对赵秀秀的袒护样,不由打了一个冷禅。
这事儿,似乎也当真怪不得赵秀秀的不是。
言语之间,两人已经到了自家门口,梁大海似是早就听着声儿了,快步过来,朝着梁绿珠看了一眼就要关门。
梁绿珠沉眼看着梁大海,周氏更是冷声斥责道:“梁大海,你这没良心的,我刚带着女儿回来,你就关咱们大门,你是巴不得咱们女儿不回来了不成。”
梁大海一听,转身就往屋里走。
梁绿珠惊讶于如今的周氏说话竟是这么管用的,顿时又失笑,自己刚刚回来的路上担心成了那样,原本还担心有人欺负了周氏,如今想来,倒是不像。
梁绿珠刚跟着周氏回了屋子中,就听见梁大海冷声挖苦道:“怎么,到了现在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她早忘记这个家了。”
“绿珠,你别听你爹的,他就是这样一人,也不会说话。”周氏安慰梁绿珠,梁绿珠摇头,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怒色:“爹可不要忘记咱们这家是如何从无到有的,我还望爹珍惜当前的好生活。”
梁大海的面色变了变,只觉得梁绿珠就是在提醒着他他过往做的糊涂事儿。
怒气冲冲的朝着梁绿珠那边走了去,冷声指责道:“梁绿珠,你今儿个既是回来了,我也与你说个清楚,你最好被再像以前那么忤逆不孝,目中无人,你该嫁人,你就赶紧嫁了去,别气死你爹娘!”
“大海!”周氏拉住梁大海,将梁大海拉到了一旁,又跟他说了几句,梁大海终是瞪了梁绿珠一眼,转身朝着外头走去了。
梁绿珠没有想到周氏如今对梁大海还有一手,不由问道:“脸,你跟他说了什么,我瞧着倒是很管用的。”
“我让他进后山检点柴禾。”周氏拉着她进了屋中,小若谷正在屋里休息,梁绿珠不好打扰,和周氏一前一后的进了灶间煮饭。
梁双喜一从外头回来就看到梁绿珠正在院子里择菜,高兴的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梁绿珠。
梁绿珠也被梁双喜吓了一跳,只听见耳旁传来了她脆生生的喊叫声,心中也是暖和和,只宠溺的斥了一声:“要当真这么想二姐,怎么不来铺子上找我。”
“咱爹不要。”梁双喜撇着嘴说了一句,话语当中满是委屈。
一旁的周氏笑了两声,顿时直摇头:“哪儿是你爹不要,分明就是你年纪到了,性子又野了一些,你爹怕媒婆见你如此毛躁,不给你说好人家。”
“娘,你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维护我爹。”梁双喜越发不满了,撇着嘴拉着梁绿珠的手,控诉道:“二姐,你可得给我做主,我可不想被爹当货物一样打发了去。我看那花婶儿看我时那挤眉弄眼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她不能给我介绍什么好人家,你看大姐就是个列子,大姐就是那花婶儿给介绍的人家。”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爹也没有逼着你,你若是不合适,终归不答应就是。”周氏无奈,这小女儿确实任性了一些,不如绿珠懂事儿。
“别,我可不相信,我二姐不照样不喜欢罗少东家吗,我爹根本就是钻钱眼儿里了,他不照样。”说到了这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只推嚷着梁绿珠道:“对了,二姐,你快些走,别一会儿爹看到你回来了,又打你的主意。”
梁绿珠见她确实吓得不轻,摇了摇头,失声笑道:“二姐就是回来给你讨公道的,二姐走了,你怎么办。”
梁双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一想起的以前他爹在梁绿珠面前碰的壁,倒是放松起来了。
“对了,我早该想到把二姐你叫来替我出头的。”
“出头,出什么头,大后天你花婶儿就要过来了,你还这么咋咋呼呼的,你要真想当一辈子的老姑娘,我还不想养了。”
梁大海的大嗓门从外头传了过来,梁双喜回头过去,整个人下意识的往梁绿珠身后站起,只是看向梁大海方向的时候,梁双喜呆住了。
准确的说不光是梁双喜呆住了,连着梁绿珠也周氏都傻眼了,不为别的,只因为此时此刻,梁大海的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俊俏公子。
这俊俏公子不是吴歧还有谁,只见他手上提着两跟大鱼,怀里还抱着两坛子老酒,那两边的肩膀上,一边挂了一个大肘子,看上去说不出的接地气,让人几乎快要忘了,面前这人可是曾经那十指不沾阳春水,洁癖满满的吴家大少爷!
梁绿珠在咽了几大口口水之后,终究忍不住喊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走的时候,明明是交代了他和小木匠,让他们好好的看着店面的,他倒是好,自己前脚才回了村子里,她后脚又跟了过来,倒是机敏的很啊。
“我给梁叔送点好酒好菜来。”吴歧说着,已经把肉和酒朝着灶房的方向搬了去。
梁大海则一脸得意的样子,俨然对于吴歧这样的态度十分满意。
“我可告诉你,你这些酒肉的钱,我可不给你报账的。”梁绿珠快步跨步到了吴歧跟前,指着他带来的东西一通黑脸。
倒不是因为别的,她就是不喜欢他这么惯着梁大海,梁大海这样的赖皮科考试没有底线的,只要吴歧惯了一回,只怕她往后都得惦记着吴歧。
她是存的一片好心,替着吴歧着想,没曾想,吴歧倒是笑了:“放心吧,我那欢喜楼生意倒是不错,吃不垮的。”
“还不赶紧进来。”屋里头传来了梁大海不满的声音,吴歧应了一声,这就麻溜的跟了出去。
梁绿珠皱着眉头,脸上的神色好不到哪儿去。
倒是一旁的周氏走了过来,劝道:“你爹再是不好,终归是你爹,他性子倒是不坏,你就由着吴歧更他相处相处,终归不是坏事儿。”
梁绿珠自然不担心吴歧有事儿,只不过,她就是见不得梁大海这样占人便宜。
直到她整个人被周氏拉到了灶下,梁双喜又凑了上来,关切的问了一句:“二姐,我不是听说这吴大少爷,不,这过去的吴大少爷已经没钱了吗,他怎么?”
梁绿珠呼出一口气,对梁双喜也没有隐瞒:“那欢喜楼还是他的,我也是才知道的,他这人藏的深,谁又知道他的!”
嘴上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目光还是下意识的朝着屋子里看了看。
梁大海是个无赖,自她来到这个时候的时候,她就已经清楚了,她有对付无赖的法子,可他呢?
手臂上猛的被人拍了几下,梁绿珠困惑的看向拍她的梁双喜,又听梁双喜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你说街东头的欢喜搂是他开的,他即便不是吴家少爷了,还这么有钱?”
梁绿珠点头,一旁的周氏没有说话,心里则是暗松了一口气。
吴歧好过,对她的绿珠而言倒是一个好事儿,往后,她的绿珠嫁给了吴歧,也终归不用过穷酸日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