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凛冽,寒气侵肌,东暖阁的小院中却一片热火朝天。钱沫沫和一个小宫女合伙将第二个推好的雪球搬起架在了第一个雪球上,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娃娃的雏形就出现了,一边的小太监立即将钱沫沫吩咐的东西拿了过来。
一根胡萝卜和两个核桃被钱沫沫当做雪人的眼睛和鼻子点缀在上面那个略小的雪人脑袋上,瞬间,方才还犹如两个山楂丸的雪人立即活灵活现,表情生动起来。钱沫沫端详这雪人看了半天,总觉得哪里有些不满意,随即她伸手在雪人的鼻子下面画了一个生气抿嘴的弯度,这才满意地笑了出来。
怒目睁圆,鼻挺唇抿的雪人在钱沫沫的眼中和她脑海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她有些解气地对着雪人直哼哼,回首对一个小太监说道:“去,给我找一个扫把过来,要破旧点的。”
一帮小宫女和太监虽然不知道这位九王妃到底要做什么,但看王妃弄出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东西当下立即转身就去拿扫把去了。破旧不能用的虽然没有,但是平常他们用的还是随手就能取来的。
没一会,一个小太监就笑呵呵谄媚地将一个扫把拿给了钱沫沫,接过扫把钱沫沫嘿嘿地坏笑着将那个扫把一个调转,扫把头朝上插在了雪人的侧腰上,这一下可让那几个小宫女和太监笑的直不起腰来,憨憨的雪人怒目以对,好像正手执扫把头在训斥谁一般,十分的搞笑。
钱沫沫越看越感觉好笑,心中的那股郁气好似也随着她噗嗤一下的忍禁不俊给释放了出来。看着几个小太监和宫女正在认真的欣赏自己的佳作,钱沫沫坏笑一声顽劣的性子尽显,她趁人不备偷偷团了一个雪球,猛得砸向一个站在她对面的小太监。
“打雪仗喽,今天不分主仆,谁要是能陪我玩的尽兴重重有赏!”
手中的雪团砸在那小太监的肩膀上,松散的雪沫立即四分五裂掉落在地上,那个小太监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一下立即跪倒在地上。他这一跪旁边的几个太监宫女也全都跟着跪了下来,完全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干什么啊?快起来,我没有要责怪你们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和你们一起打个雪仗而已,快起来!”
钱沫沫手握着重新团起的雪球,脸上是有些凝固的笑容,独自站在雪地中看着面前跪倒在地的宫女太监,凄凉孤寂。难道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她连打场雪仗的人都找不到么?手中的雪团渐渐地在她的手中融化,如花笑容也慢慢地在钱沫沫的唇边退却,眼神中的光彩不知不觉间黯淡了许多。
难道这就是身居王妃要付出的么?要是以后夜殇登上那座险峰,那么她
苦笑着摇摇头,钱沫沫无奈的刚要将手中的雪球丢掉,她的脸颊处一阵微痛,冰冷的感觉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脖颈中。顺着雪球飞来的方向望去,景嬷嬷正宠溺地望着她,心中一暖钱沫沫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王妃都说不分主仆大小,玩的开心还有重赏,都还愣着干什么,不想要赏赐了!”
景嬷嬷到底是湘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她这稍一动员,跪在地上的几个小太监和宫女都有些动摇,互相地你看我,我看看你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时一个胆子大点的小太监站起身来,团起一个雪球试探着扔向钱沫沫身边不远的小宫女,那个小宫女头上的簪花立即被打歪掉在了地上。
有了这个开头,那个小宫女也不甘示弱的团起一个雪球扔了回去,可惜准头却有些偏,直接砸在了另一个小太监的脑门上,刹那间,整个东暖阁的小院里乱成了一团,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欢乐的嬉笑声溢出庭院,将从附近路过的小宫女和太监都引来一观。
战况正酣的庭院里,钱沫沫这边一开始倒是没有人来主动偷袭她,但是被她几次偷袭成功的小太监和小宫女偶尔也会稍稍反击一下,在看到钱沫沫的确没有因为被雪球砸到生气,反而很开心后,几个小太监和宫女都开始大着胆子向钱沫沫猛砸雪球。
各自为政的混战中,狼狈不堪的钱沫沫哪还有半点王妃的庄重样,头上的簪花步摇都歪在一边,摇摇欲坠。两鬓的碎发也随着她的左右闪躲滑落在耳际。
这样的钱沫沫一点都没有狼狈的神态,反倒到有一丝凌乱慵懒的性感。手忙脚乱的她总是来不及团好一个雪球就被对面不知哪来的雪球给击中,要不是景嬷嬷在一边帮她团雪球估计她连回手之力都没有。
接过景嬷嬷团起的两个雪球,钱沫沫嘿嘿地一笑将两个雪球合在一起,团起一个都快赶上她脸大小的巨大雪球,两个手紧紧地捧着,躲过飞来的一个雪球,小跑几步准备将手中的雪球砸向一个离她最近的小太监。
也许是脚底粘上了太多雪的缘故,钱沫沫突然脚下一滑手里捧着的雪球被她高高地直线抛起,整个人就扑向大地母亲的怀抱,吓得她瞬间禁闭双眼一声尖叫。
做好摔得狗吃屎的钱沫沫却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她睁开眼睛一看,熟悉的面孔放大在她的眼前。那是她曾暗自描绘了千百遍的五官轮廓,都说薄唇的男人薄情,她一开始不相信这一说法,现在却不得不信。
啪!
除了钱沫沫和景嬷嬷所有人立即吓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吱。
钱沫沫朦胧的眼神中一道白光闪过,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夜殇俊美的额头上,白色的光芒瞬间在夜殇的额头上炸开了花,四散纷落的白光流星一部分落在了钱沫沫的脸上。
冰凉的雪沫在她的脸上融化,钱沫沫这才反应过来那道白光是她团起的那个巨无霸雪球。缩缩脖子,她在心中吐了吐舌头,这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她刚堆了一个雪人版的夜殇,这会子将所有人都想象成假想中的夜殇攻击,没想到居然真打到本尊了。
黏在夜殇额头的雪沫融化成雪水,顺着夜殇线条硬朗的脸颊流淌下来,在他光洁的下巴凝聚成一滴晶莹。钱沫沫不敢再等到那滴雪水珠滑落,忙拉了一下自己的披风,从夜殇的怀中退出一步,垂首站在一侧等候发落。
景嬷嬷见状,立即来到钱沫沫身边将丝帕递了过去,努努嘴示意钱沫沫过去替夜殇擦一擦,犹豫了一下,她才接过景嬷嬷手中的帕子。
身高只到夜殇下巴的钱沫沫忽略掉他的目光,稍稍踮起脚有些费力地举手去够夜殇的额头,本来身高就有影响,刻意和夜殇保持距离的钱沫沫站的又离他有些远,试了两次也没能成功替夜殇擦去额角的雪水,反而已经被夜殇的体温给烘干了个七七八八。
憋着一口气努力保持平衡准备再次出击的钱沫沫,手中的丝帕被一只温暖修长的手一下抽离,看到夜殇自己抬手擦拭,钱沫沫有些讪讪地浅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旁边的景嬷嬷都摄起一把冷汗。
“母妃让本王来瞧瞧王妃是否安然,看样子,本王的王妃精神好的很嘛!”
夜殇将手中的帕子塞到钱沫沫的手中,黑沉阴冷的俊脸上不带一丝温度,将整个刚才还嬉闹火热的庭院迅速降温,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无一不是战战兢兢。
撇了一眼旁边造型怪异的雪人,夜殇挑挑眉摔袖转身向通往庭院外的走廊踱步而去。
“夜王爷,今日之事臣妾在这里谢过王爷了!”
钱沫沫恋恋不舍地望着那魂牵梦绕的背影,脱口而出的夜殇被她及时收回改成了王爷。靛蓝的背影在她的声音中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耐烦,不等她说完就气冲冲地加快了脚步,那样子好像刚才被雪球砸中也没有出现,难道是他反应迟钝了?
这么一闹,已经冷场的东暖阁庭院想要再恢复刚才的热闹是不可能了,钱沫沫也有些索然无味地叹口气跺了跺自己鞋尖粘上的雪沫,转身回到了屋内。
王爷王妃一走,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也犹如孟获大赦,一个个赶紧起身收拾一下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徒留满院杂乱的足迹和那个呆萌别扭的雪人夜风中独立。
夜,是最好的掩护着。
东暖阁庭院外的回廊一侧,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那里久久不曾离开,他背手而站透过回廊上的雕花镂空窗望向东暖阁亮着灯的屋子,眼中的宠溺的光点似乎都能隔着那扇窗户穿越进去,传达给影射在窗棂上的伊人。
一阵寒风吹过,廊下守夜的小太监缩了缩身子,偎在墙角下打起了盹,那道身影迅速地闪身到庭院的雪人身边,看着前面某人的杰作不由得笑了。
透过灯烛的余晖,那张绽放雪莲一般笑容的人正是夜殇,他抬手随意地一划将那个雪人紧抿的嘴改成了微微上翘的笑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