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言多必失,看到云卿闪亮着的眼睛。小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支支吾吾的转了个身,扭扭捏捏的扯着她的小衣襟儿,搓了搓,然后哼了一声。
“哼,我就是没看清。”
之后任凭谁怎么逗扯她,她都不说话了。
这种逗弄的方式让小小想到了一个自己很熟的人,那就是此时此刻没在她身边的弄月。
迷糊中的小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弄月跟云卿进行比较。
跟弄月相比,总觉得云卿差了很多。
云卿不温柔不体贴,弄月温柔,可是说的情话又让小小不敢完全相信。
一个就像天边的流云,抓不住行迹,另一个又像天边的月儿,就算一直陪伴,也总觉得少了那么些温暖的柔情蜜意。
至于君彦,对于小小来说总是一个温暖的存在。像是大哥哥,却又时不时的在她干涸的心灵上浇灌那么一点甘露,让她不至于干涸而死。
小小是大姑娘了,此时此刻的小小也只是希望有一个喜欢的人陪在身边。只是现在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
一只手握不住流沙,
两双眼留不住落花,
千只雀追不上刘霞,
万只蝶挡不住霜打,
此情此景,不如放下。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君彦很快就从边疆回来了。
小小还记得他回来那天整个京城都轰动了。那天的君彦穿着一席暗黄色长袍,暗色花纹顺着双腿爬上了烫金的勾边儿。他发冠高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的多骑着一匹白马,透过龙威马铠,淡淡的灰色花纹在马匹身上氤氲开来,在太阳的光泽下,馬的毛闪着银光。好一个少年鲜衣怒马。
跟在他身后的有一名外邦少年,她穿着一袭紫色裙袍,露着大腿,偏偏又一种撕裂的风情。一只腿上挂着黑色的过膝袜子,另一只腿光裸在那里,露出的小脚丫以及脖子脑袋上都拴着银饰,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和君彦的白马相得益彰。
大家都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身后这位颇有苗疆风格的少女的身份。
“那谁,你说这位不会是来和亲的吧?看着姑娘长得真标致。”家长里短的老妈妈们如是说。
“啧啧啧,听说这苗疆丫头们不仅擅长巫术,这床上功夫也是一流,这太子去了一趟之后就带了这丫头回来不是说他们……哈哈哈哈哈”猥琐的大叔如是说。
“麻麻快看,那个姐姐身上有一条蛇在爬。”街头坊间的小丫头一边哆哆嗦嗦颤悠着,一边鼓起了胆子跟麻麻撒娇。
小小从早上就在内城的城墙上等着他凯旋回来的消息。只是小小在看到君彦身后姑娘的时候,心里突然一紧。
她没有身份问那人是谁,所以在她张开双臂等待君彦怀抱却只得到了一句“抱歉”和一个充满歉意的目光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有些受伤。
一个人走不到天涯,
两场雪封不住嫩芽,
千个字说不出情话,
万封信写不出牵挂,
放下,容我将你放下。
那天的酒会庆祝的是君彦的凯旋,整个朝堂之上后宫之间都充满了喜庆的氛围,就像每年过年或者给君照临庆生的时候一样,到处张灯结彩。
这耀眼的红色看在小小的眼里,有些刺眼。
君彦哥哥不一样了。
她当着众人的目光,举起了酒盏,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君彦面前。
苗疆带回来的姑娘没说话,自从被安排在君彦旁边之后,一直都没有什么大动作。
她垂眸坐在君彦的旁边,充满了温柔和婉约,甚至比小小更像一个大家闺秀。
“君彦哥哥,这杯酒敬你,庆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从此平步青云,继续得皇上赏识。”小小瞪眼盯着君彦,一字一句的从牙尖挤出的话。
她把“我想你了”“你怎么了”都藏在了心间,埋在了肚子里。
她举起酒杯送到唇边,准备仰起头一饮而尽。跟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那甘冽并没有通过她的喉咙灼烧她的胃口,而是手腕的地方微微有些疼。
她抬起眼,看到君彦正注视着自己。这也许是今天的第一次注视,亦或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第一次的身体触碰吧。
君彦的眼睛里有血丝,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上的劳累,总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精气神。
他有些气虚,握住小小的手越来越松,越来越松,最后干脆松开她的手,而只是拽出了在她手中紧紧捏着的酒杯。
“小小,别喝酒,你还是孩子。”君彦一边这么说,一边别开头,微微的避开了小小的灼热眼光。
“呵呵,孩子么。”小小身形一晃,伸手抽出了别住她头发上的发钗,一袭黑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就如同月华一样,晃到了他们的眼睛。
“以前你说我是孩子,因为我头发短,现在我的头发很长了。后来你说我是孩子,因为我没有发育,现在我长大了。君彦哥哥,我不是孩子,这庆祝你平安回来的酒我还是能喝的。”她重新夺回君彦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顿时整个朝堂上充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曾几何时,小小跟君彦有染的消息早已经散布在整个宫里,今天多少人都只是为了看笑话而站在了这里。
旁边的苗疆姑娘抬起了头,她轻轻的拍了拍挂在她身上的青蛇,那蛇就如同流水一样从她身上滑了下来。
是蛇么?小小开始以为她身上的那个只是一个小挂饰,没想到真是一条小蛇。这小蛇吐着血红色的信子,在她身上游弋,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小小,这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似乎那眼神里面有憎恶也有愤恨,更像是要吸走她的灵魂。
小小想起了相传南蛮五毒教的巫术跟蛊术,心里很是害怕。那蛇似乎就是那姑娘,姑娘心里的感情,全都在这条小蛇身上宣泄着,叫嚣着。
小蛇爬到了地上,姑娘站了起来。“你是小小吧?”她说的中原话不是很标准,带着浓浓的苗疆味道,小小勉勉强强可以听懂,可是还是多半靠猜的。
小小先是一愣,然后她看到了君彦的身子在发抖。下一秒,君彦伸出了双臂,把这姑娘揽了过来。“豆豆,不碍事儿,小小是自己人。”
听到“豆豆”这两个字,所有在场的人脸都变了色。
苗疆圣女巫豆豆,从小就跟黑苗寨子里长大的。据说最喜欢跟蛇虫鼠蚁打交道,而且不论是什么毒物都能被她驯养的服服帖帖,这条小小的青蛇可以安安分分的在她胳膊上爬一天就是最好的证据。
宁愿得罪阎罗王,不染黑苗女儿香。
大家都开始议论了,这君彦是不是被这女人控制了,不然为什么会安安分分的守在她身边,今天更会为了她来得罪自己的“小情人”。
小小明白自己面对的是谁,心里有些没底。如果汗珠再明显一些的话,估计都会入雨下一样的淌下来。
所谓输人不输阵,虽然对面这苗女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可是这地上游走着的小青蛇实在是巨大的威胁。她歪着头想了一下,决定试试自己新发现的秘密武器。
她把怀里揣着的有着那绿色粉末的手帕扔在了地上,决定跟这苗疆姑娘斗斗法。
表面上她故作镇定,实际上她很是害怕。她心底里暗暗乞求着,希望当天的那只奇奇怪怪的猫头鹰队长还能来救驾,收了这小蛇。
看到小小这无异于自杀的行为,云卿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小小死在这里。
他小心翼翼的挡住了巫豆豆正在看小小的视线。然后再一次学着弄月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对着巫豆豆调笑。
“君彦,不错啊,这几日不见居然收了异域风情的美人,这弦歌知道了还不得吃醋?来来来,酒满上。”他一边熟络的勾搭着君彦的肩膀,一边对着小小使眼色。
而此时此刻小小心里正在暗自嘟囔着“天王老子,一直以来我墨小小也没惹过你,我只希望你能在此时此刻召那天的那个猫头鹰来。我只想见它一面,就一面。”她双手合十,仿佛已经魂游方外了。
巫豆豆把露出来的一条腿轻轻的搭在了桌子上“卿,彦他大度的很呢。”
一条裸露的玉腿在外边伸着的感觉,似乎是在勾引着云卿。这让整个内朝堂上叽叽喳喳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了。
她伸出裸露的手臂,悠悠的搁在君彦的下巴上。“彦,你说呢?是不是?”话说毕,还对着君彦飞了个眼。
君彦一副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表情,连连点头。
满屋子对君彦鄙夷的声音不绝于耳,大家都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这皇储有问题,将来一定会耽于美色。
而在这片朝堂之中,只有一个人看到了君彦眼中的清明,那就是君照临。
面对这场闹剧,他一直不曾说过一句话,而他看到君彦对于这巫豆豆的“深情”眼神里有忍让,有鄙夷,有仇恨,偏偏就是没有爱,这让他很满意。
他满意的喝下了杯中酒。看来,彦儿真是长大了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