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赶到盖石村时,太阳已经偏西,光芒斜照在这个破旧的川南小村;村民们早被全部撤离,走在村子里,没有丝毫人气,显得萧索而凄凉。
“有炮火支援,来多少灭多少!”罗传在他的连部咬着牙说道。
赵东点点头,合上笔记本;初战出现的问题很多,他全记了下来,以后都是训练的依据,也是他这支小军队宝贵的财富;不过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有没有信心继续坚守?”他把目光转向了韩万全。
“有!”韩万全严肃答道,他今天表现远没有罗传出彩,伤亡三十七人却打得拖泥带水,罗传独自打跑一个营,又过来支援他,伤亡也不过十八人,这让他很难堪,一心想下次战斗挣表现。
“好,我会用炮火全力支援你们!”赵东点头说道,“立足村里建筑,连夜抢修工事,做好长期准备,明白吗?”
“明白!”两人立正回答。
现在敌人已经知道他手里有炮兵,不需要再藏着掖着,既然拼人命拼不过对方,那就拼炮弹吧!而且他自己知道保安团的弱点——缺乏近战火力!没有迫击炮这样的近战支援火力,没有冲锋枪,甚至没有手榴弹——因为他搞不出引信,工兵携带的炸药块全放村里了,刚才的战斗一点没用上。
不过,经验总是可以积累的;只要不是全军覆没,他还能翻本!
想通了这点,他就知道下面该怎么做啦。
黔军的火炮在傍晚开始发shè,目标就是夹在毛以宽部主力和李虎山团之间的盖石村,零散的爆炸声在村子里响起,不长时间就把整个村子遮护在烟尘中。
赵东一直盯着那里,心里默默数着爆炸次数。
“三门炮。”他基本肯定毛以宽手里炮很少,全是七十五毫米以下的山炮;火炮shè击不到半个小时就停止了,也不知道是缺炮弹还是什么原因,不过赵东基本不担心对方的火炮,盖石村到处挖的都是防炮洞,这样密度的火力打击效果很差。
他现在打定主意,以盖石村两个连作为钉子,在火炮掩护下牢牢钉在这个要点,诱使对方进攻,然后用强大的火力打击对方;只要黔军打不下村子,撤退是唯一选择,那么胜利就是他的啦。
黔军一直没有进攻,夜sè笼罩的大地在远方的朦胧中,刺耳的枪声偶尔划过四周;赵东安排好防御后跑回团部,他打算在天亮前眯一会儿。
谁知刚躺下不久,罗传就打电话过来报告,说是发现一股几百人的黔军,估计是一个主力营,从盖石村以南、靠近綦江北岸一带向贾嗣镇开去。
这个情报令他睡意彻底消散。
“毛以宽是要夹击盖石村,想把他两个连吃掉啊!”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李虎山团实力不足,又被保安团主力威胁,对六零阵地和盖石村两个方向都无能为力;毛以宽加强李虎山部,看来是决心一举把他两个连吃掉。
“尼玛,毛以宽够狠啊!”赵东现在骑虎难下,撤回来绝不可行,那样黔军就汇合了;继续加强盖石村又没有兵力——他手里算上侦察连就五个连,再分兵就危险啦!
他急得在团部乱转,末了一咬牙:“毛以宽,这都是你逼我的!”转身就命令所有连以上军官来团部开会;他对一举拿下一个团防守的贾嗣镇没有信心,但是却可以把保安团主力推进到镇子北部边缘,在那里建立防守阵地,打得主意还是防守,靠物资补给把对方耗跨;不过这也是他首次冒险进攻。
“我们要进攻!”赵东一拳砸在地图上,对着年青的军官们吼道:“毛以宽死了这么多人,还想打咱江津的主意,那我们就打到他不敢再打坏主意!”
“进攻!进攻!”军官们纷纷嚷起来;赵东的指挥风格很保守,这些后生们可耐不住xg子,早就想给黔军一点厉害看看,现在要进攻,正合他们心意。
赵东鼓足了手下士气后,立即就开始策划方案。
李虎山整夜都在忙碌;凌晨三点半时,补充给他的一个营赶到镇上,他立即命令就地驻扎在镇西;然后把手下三个营兵力集中在他的一营,为明天的进攻做准备。这伙川兵火力强大,他打了两仗,损失了七百多人,还有些人当逃兵跑掉了,现在加上辎重兵也不足一千。
不过对方兵力显然不足;他观察很仔细,川兵以对面一个小山包为核心建立防线,人数已经不多,否则没法解释对方始终不进攻他占据的镇子;因此,天亮后只要攻下挡路的村子,胜利就是他们黔军的。
可是这伙川兵从哪冒出来的,他始终搞不明白!到此刻为止,他连一个俘虏都没抓住,真是一伙奇怪的川娃子啊!
凌晨时分,李虎山听见了炮弹划过天空的啸音,然后在镇北轰然炸开,几发校shè弹过后,连绵的炮声响起来!他心里一沉,立即调了一个连前往镇子北侧;很快就有一个士兵过来报告,说发现川兵几百人从北面进攻。
“几百人?”李虎山黑着脸,计划中的进攻要取消,毛以宽旅长会怎么看他?可是现在还只能先守住在说,他吐出一口痰狠狠骂道:“妈拉个巴子川耗子!”按照他的经验,几轮炮击过后,进攻就会展开,假如对方指挥官会协调的话。
可是今天却出了意外,对面的炮弹不停的落在镇北一带,爆裂的弹片横扫四周;黔军对这样密度的炮火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战壕挖得极浅,士兵只能趴在里面,现在密集的炮弹打过来,给守军大量杀伤。
“快撤到镇子里!”李虎山见对方炮弹无穷无尽,只能下令撤回镇子;一个小时后,炮火开始向小镇延伸,连绵不断的炮弹劈头盖脸砸过来,把镇子北部罩在一片烟尘中。
李虎山从没见过这种拿炮弹当子弹使的军队,整整一个多小时的炮击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打过来的炮弹少数也有一千发,毛以宽一个旅正规军,手里的炮弹也就一百多发;这当真是民团吗?他趴在地上躲避炮弹,心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川娃子从西边过来啦!”几个溃逃的黔兵从镇子西部跑来,疯狂的叫嚷着,“有好几百人哪!川娃子打过来啦!”
李虎山跳起来,一把拉住那个叫喊的士兵,正要发问,突然一颗炮弹在附近爆炸,顿时他只觉身体一轻,仿佛腾云驾雾般飞起来了。
“团长死了,大家快撤啊!”周围的黔兵在长时间的炮火打击下,神经早已接近崩溃边缘,这时纷纷大叫起来,再也不顾炮火的连续打击,抱着头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