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二年二月十七,农历大年初二。
下午两点五十一分,载入后世江津县志的三沟村阻击战正式打响。
赵东手里拿着已接通的野战电话,注视着远方一千米的标定线,当小股跑得飞快的凶悍土匪冲过去时,他还没来得及亲口下命令,“哒哒哒……哒哒哒……”沉闷的长点shè骤然响起。
两挺重机枪安放在阵地的两翼,瞬间形成致命的交叉火力,两道火舌舔向数百米之外的人群;望远镜视野中清晰的看到,冲击队伍中排列最密集的那支首先遭到火力打击,高速奔跑中的人体仿佛割麦子似的,被七点九二公厘重尖弹砍倒一片,剩下的就像高压水枪冲击下的耗子一样四散奔逃。
“趴下!龟儿子都趴下!”孙瘸子红着眼珠子嘶声吼叫,他杆子里剩下的弟兄只有两百多号,刚才被“嗖嗖”飞过的枪子儿扫倒一片,不由得心头滴血——这都是他的老本啊!“劳资ri你仙人板板!小的们,给劳资趴下打!”
赵东嘴角抽动着,一丝浅笑浮上面颊;他刚才看得很清楚,最大的那股土匪集群短时间内就被打散,没死的都趴地上打枪,这么远的距离,零乱的步枪火力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威胁。
“哒哒哒……哒哒哒……”致命的火舌沿着冲击阵列横向移动着,凡是被火舌扫到的人群,仿佛被开水浇灌的蚂蚁群,顷刻之间就七零八落!
上千号土匪的密集冲击,在两挺g08重机枪打击下仅仅持续几分钟就被阻止,四散的土匪纷纷趴在地上,各种枪械的shè击声纷杂的响起来;机枪班长把标尺调低后锁定高度,横着扫shè过去,“哒哒哒……哒哒哒……”,绵密的长点shè不断砸在土匪群中,惨叫声骤然响起来。
土匪没有重火力,各种杂式步枪对近千米外的江防营几乎没有威胁,而对方重机枪火力却“嗖嗖”怪叫着不断收割人命……可想而知,这样的不对称战斗不可能持续太久;对shè不到一分钟,小股杆子的土匪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纷纷跳起来逃命,惊惶的尖叫声不断传来。
恐惧如同瘟疫一样,在土匪群中蔓延,很快,其他杆子纷纷效仿;片刻间,凡是能动弹的人都疯狂往回跑,刺耳的嘶叫在空中飞舞:“龟儿子有连珠炮,快跑啊……”这已经不是撤退,而是溃逃了!
土匪第一次冲击仅仅持续不到一刻钟,至始至终没有冲到六百米轻机枪阻击线,步兵手里的步枪几乎一枪未发!
在最后时刻,一连长赵智少尉吹响进攻哨子,两个排士兵跃出战壕,排成散兵线向溃逃中的敌人冲击;现在展开进攻已经没有战术意义,无非是让新兵们感受一下战场气氛,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罢了。
赵东放下望远镜,沉默的站了起来,风吹过来才发觉后背全是冷汗;今天他运气很好,土匪不懂班组战术,只是仗着人多一窝蜂冲过来,这样的冲锋当然扛不住水冷重机枪的攒shè……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无论如何,他在这个时空的处女战总算打赢了!
罗塌鼻子望着远处的战场,脸sèy沉,他一声不吭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凶戾的目光往身边站立的各个杆子头领身上瞅去。
“二爷,龟儿子快枪厉害,俺们十几个杆子齐上吧?”翻山虎的大当家皱着眉头,“劳资就不信了,几千兄弟趟过去,踩也踩平他们——”
“冯二姑,你看呢?”罗塌鼻子眯着眼睛问道。
“江防营手里有连珠炮,硬冲不是办法。”冷艳女郎细长的眉毛紧锁,沉声说道,“咱们熬到天黑,分散突围回白沙再做打算!”
“冯大当家怕了这些龟儿子?”徐二爷高声反驳。顿时,周围的土匪大小当家们议论纷纷,有的想再冲一次,有的想等等再说,但是大部分人都希望赶紧绕道回去,白沙镇繁华,有得吃、有得玩,怎么样也比在这吹冷风强。
就在土匪们争执不下之时,赵东刚刚收到第一次战斗的情况简报。
“什么!才打死八十多个土匪?”他眼睛盯着侦察班的班长,有些不敢相信;按照侦察结果,土匪的第一次进攻总兵力大约一千上下,打死八十多,打伤一百多,加起来两百出头,这样看来,土匪的伤亡率大概百分之二十,其实并不大!
“报告营长,我们一个一个数的,不会弄错!”班长叫杨四根,还不到二十岁,身形略显单薄瘦弱,嘴上长着淡淡的绒毛,面sè白皙俊秀,还带着点书卷气;之所以选他做全营唯一的侦察班班长,除了训练成绩优秀之外,他是所有新兵中唯一一个初小毕业生。
“嗯。”赵东点点头,杨班长没有理由骗他,停了片刻,他在桌子上展开手绘地图,“侦察班接下来的侦察重点在这里——”他用手在地图上点着,杨四根不住点头。
他现在缺乏有效的侦察手段,信息来源很有限,仅有十二人的侦察班是他唯一可靠的情报来源,他让杨四根把部下分成三个组,分别收集三沟村西、北、东三个方向的土匪动向。
“就这样,每三个小时给我一份侦察简报,有重要情况随时报告。”他拍拍杨班长的肩膀,“好好干吧!”
西侧的侦察行动还没有开始就宣告停止。
下午四点过后,西北方向出现大股的烟尘,飞扬的尘土后面,大批土匪影影绰绰闪现着;赵东闻讯后立刻跑到祠堂屋顶,这里是整个村庄制高点,视野开阔,他垒了一个小掩体作为临时指挥所。
午后的原野上,雾气已经彻底消散,这是一个没有任何空气污染的前工业时代,他透过蔡司望远镜镜头,清晰的看到土匪庞大的阵列在烟尘中闪现;乱糟糟的小群土匪从东北开始,延绵不绝,一直向西南方向延伸,黑压压的人群排列成十几个小股,仿佛一条粗大的黑线摆在远方。
他的瞳孔瞬间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