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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Mr. Righ

作者:阿荧 字数:8371 更新:2023-01-31 06:57:14

明泽大人出现时,星星都为他亮了。

我记得那是个初夏,太阳刚落下去不久,停电了,街上的暑气暧昧不分明。他穿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衫,个子那么高、腿那么长,额际微微的汗,眼睛应该有点近视吧,略眯起来一点,读着路边的门牌号,一号一号走过来,近了,含笑问我:“妹妹,银欣路200幢是哪里?”

电流在这时候恢复。街灯从他身后唰的亮起,像一串星星,晶莹璀灿逼到人眼面前来。

我手中的弹弓“啪”落地,语无伦次道:“是、是我。欢迎光临!”

那段时间,我的数理化成绩让副教授老爸颇为咆哮,但他是历史系教授,再咆哮也咆哮不出我的三角函数,于是决定要从理科同仁里给我请个家教。停电时,老爸一边满头大汗检查线路、一边把我踢上街:“你的老师快到了,去迎一迎。”

我没想到我迎来的,是李明泽这样的人。

严格来说,李明泽不是我老爸同仁。他是一年级研究生,偶尔替他们导师代课而已。严格来说,李明泽也不是帅哥。他鼻子不高、下巴不尖、笑容不够邪气、眼神不够桃花。但他脸部线条沉稳柔和,睫毛淡成朦胧样子、半垂着掩了浅墨瞳仁,像乍寒又暖的一个黄昏。他左边犬齿有点不太整齐,笑起来时,很孩子气,这点缺陷真正俘虏了我。

真正的爱情,不是爱上一只芳香四溢的苹果,而是爱上你果柄旁的伤痕。

我在刹那时成了个哲学家。

用弹弓给新老师一个下马威的计划,被我抛到九宵云外。我搬出糖果罐讨好他:“老师,吃糖。”

老爸接了个紧急电话,出去了。李明泽像被困于陌生战场的大祭师,警惕的瞄了我一眼,用那种“你想用如此低级的手腕腐蚀我吗”的腔调,慢吞吞开口:“不,谢谢。女孩子才吃糖。”

“阿南也吃!”我立刻指指旁边。隔壁比我小五岁的男孩子,动不动溜到我这边玩儿。糖果罐失守,他正用看情敌般的目光瞪着李明泽。

“那么……”李明泽顿了顿,修正措辞,“孩子才吃。我是大人。”

是的,大人!明泽大人。我甜蜜的叹口气。阿南踮起脚向糖罐努力伸魔爪,我抓起他的衣领把他丢到外面:“一边玩去!姐姐要学习了。”

阿南唇红齿白、目若悬珠,我一向很喜欢把他关在房中调戏。但今日,我弃他如敝履。

人总是面临两条岔路:要么迷恋正太、要么迷恋大叔。李明泽的出现,令我及时弃暗投明。

选择大叔比起选择正太来,好处如下:

第一,正太需要你给他零食吃。这叫“养成游戏”,投食环节必不可少。而大叔的职责是请你吃糖、吃冰淇淋苏打、吃手指饼干。你噎着了,他给你端水捶背。

第二,正太需要你哄,如果你把他惹哭了,七大姑八大姨都会冲出来责怪你。而大叔会哄你。你哭起来,他会怯怯道:“反应方程式这么可怕吗?要不——我再从头讲起?”

第三,正太需要你做思想工作。引导他的人生、塑造他的灵魂,是你责无旁贷的重任。而大叔的人生不需要你负责。坐在一起,他会自己找话题,谈谈天气、谈谈动物世界、谈谈他的爱情——唉,他的爱情!

混熟了之后,明泽大人最热衷的一个话题就是诉苦。说他念本科时,怎么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见了她——哼,她!——他怎么没有鼓起勇气及时追到他,后来两个人怎么离开又聚首、聚首又离开,到现在还是剪不断、理还乱。

“缘分哪!”我拍桌子,“要不怎么说有的人就是没缘分!啊,要不就是你们不够相爱。”

“我是一直爱她的。”他叹息,“但她对我总是若即若离。唉!我不懂女孩子的心理——”

“安啦!”我拍他的肩,“如果是你的issright,不需要你这么费神的。所以她不是啦!”

“什么?”他瞠目。

“issr-i-g-h-t!对小姐。”我解释,“爱情就是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遇上对的人啊。只要人对了,其他都可以克服。所以如果觉得很不顺的话,说不定那个人根本不是对的人嘛!”说着说着,我的狼爪就顺理成章按到他手上了。

哇!他的手指干净、修长、清凉,是我梦想中的样子。这样的手指是有多适合戴一枚低调内敛的白金戒指啊!然后我戴着橙花花环、披上白纱,像我从小喜欢画的卡通画面一样,当个美丽新娘……

他抽回手:“看我,跟你一小孩子说这些。背书背书!”

是!我是小孩!我翻个白眼。书要背得这么熟干嘛?我未来的幸福,肯定不取决于一段原子量。但既然他这么认真,好吧,我总得给个面子。

“……谢谢。”他轻轻道。

“什么?”我狐疑的瞄他。

“虽然你可能是为了偷懒,才跟我鬼扯……”他道,“还是要谢谢你听我倒苦水。我不是很健谈的人。这件事,你是唯一的听众。”

说这话时,他语气很安静。

我仰起头。整片午后的阳光,都很安静。

他爱的那个人,叫作茱莉。有时候,她会把喝了一半的酒杯往他面前一推、放心的倒在他怀里睡去;有时候,他连打四五个电话她都不接、不回;有时候,她拉他去堆沙堡,手指在沙下与他紧握;有时候,她又对他说“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冷静冷静吧。”

总之他犯了错、他没犯错,她随时会使小性子。但是她需要他时,又毫不客气的对他呼之即来。

我实在不好意思骂明泽大人说:您犯贱!

这么拖下去有什么必要呢?我确定她跟他不合适:她不爱他。你看,如果你爱一个人,绝舍不得这样折磨他。

我委婉的对明泽大人下了这个断言。他脸色灰败而去,整整一个礼拜没见我。反正他的补习任务也完成了。上个段考,我成绩不错。老爸高兴的认为我可以脱离补习老师,进入独立自主的学习阶段。而我郑重考虑:我是不是该故意考砸一次,好让老爸动用一切力量把明泽大人请回来?

到底怎么做才是有骨气的事啊:呆在原地不动,等他回来找我?还是我自己出马、公主屠龙?我在课本上划来划去,犹豫不决,等看明白自己划的是什么,脸烧起来,“腾”的合上本子。

我写的是:“大人。明泽大人。您是个笨蛋!”

捂住脸,我决定了,这样子的自己是不适合主动去找他的。因为我很难忍住不拿把刀架在他腰上:“从了我!不然我切了你!”然后,如果他不从我……我,可能会丢下刀嚎啕大哭。

即使这样八婆的我,有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哭。

一个礼拜没有他的音信之后,我对他的眷眷,转为切齿痛恨。

不见我,就一辈子都不要见好了!我稀罕吗?哼,很稀罕吗?我化悲痛为力量,一日吃五顿,早晚跑步,每当想起他就罚自己背三个单词。老爸吃惊的扶扶眼镜看我:“闺女,你茁壮成长了啊!”

我宁愿我一辈子都不要成长。

然后,在一个礼拜零三天零一个上午之后,我看见一个人影坐在路边。

奇怪,我并不是太激动、甚至也不是太委屈,好像冥冥中早知道,他要坐在我前面似的。不是这一天、也是另一天。不是这个路边、也会是另一个路边。

同行的路小夕马小芝古小美忽然都开始脚步缠绵、眼神飘忽,头发好看的就拨头发、酒窝好看的就开始偏头傻笑。有一个比较书面的成语可以形容她们此刻的行为。成语曰:“搔首弄姿。”

我承认我走向明泽大人时,发自心窝的得儿意。有这么一位成熟的帅哥蹲那儿等我,我这辈子都可以为此大书特书。

——当然,如果他此刻手里捧一束玫瑰花,效果会更好。我失落望着他手里那叠测试卷。

“帮人编教辅时,发现这个比较好,就带给你了。”他的语气低低的、那么温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有件事,你能帮我吗?”

明明应该是疑问句,但他说出来,像陈述句一样。而且,我发现我已经在点头。

他蹲在那儿,我就过去了。他说一声,我就点头了。他知道我会抛开一切去帮忙他。该死,他这么笃定!我叹口气,举起一根手指:“周日,kfc,我要他们送的kitty猫。”

我在他面前给茱莉下了这么多谗言,一点用都没有。人家大人大量,不把我这颗小苍蝇的话放在心里。如今人家茱莉小姐非计划着毕业后出国深造、而他是打算留校的,他大人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把我这小苍蝇找来。

“茱莉如今见都不肯见我了。我说你作文考得不好,希望她点拨一二,她才答应。她这个人很善良的,就是对我……唔,一定是我哪里又做错了。”明泽大人可怜巴巴看我。

他步步都错!我瞪着kfc红色盘子:“我要奶昔,不要可乐!”

甜的、甜的,我一定要吃甜的饮料!吃东西又不是生活,为什么搞得又冷又苦?我是坚决的奶昔一族。奶昔!

他没有看我,目光全在转动门那儿,忽然站起来,腰半直不直的,又不像鞠躬、又不像点头,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甚至——猥琐。“呵,你来啦?”

进门来那位大姐姐,长得不算多漂亮。我在心里挑剔。皮肤太黑、眉毛太浓、嘴巴太阔。但是,连我都不得不承认,她真的艳光四射。五官单独挑出来看美不美,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在这里,她就是个美人,盛夏正午的玫瑰花。在她面前,李明泽只是初夏傍晚的一团雾气。

她有理由看不起他。

心里很疼。李明泽丢了脸,就好像是我自己丢了脸一样。但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美女姐姐阳光明媚的对我打招呼:“嗨!”我喉咙里嘟哝一声,转过身,“我去换奶昔……”

李明泽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抬起手掌在我背上推了一下:“快去快回!”

我趔趄了一下,不严重,很快站稳了,可是委屈从每个毛孔排山倒海的涌出来。一头冲出门去。我不管了!什么承诺啊、义气啊、礼貌啊、风度啊,明泽大人你听好,我、不、管、了!

我蹲在我们小区的树林里很久,最后,是我老爸把我找了出来。像每次小时候我闹脾气,他都会来找我一样。这次,我多么希望来找我的是李明泽。希望他对我解释,那一下不是推、只是想拍拍我。还有,他不是猥琐的鞠躬,只是kfc桌子太窄、一时伸不直身子。最后,他甚至可以严厉的指责我乱使小孩子脾气。我会原谅他、会哭给他看、会向他道歉。因为我爱他。他有什么缺点我都爱他。他怎么能够不明白?

老爸沉默得很有份量,我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老爸!李明泽怎么这么没用啊,他女朋友补课补得比他好。我说了他还不认,我气跑了!爸,我得罪他们了吧?”

怎么诋毁李明泽的形象都行,只要向爸爸否认我在恋爱。啊我真的是很狡诈的家伙。

老爸这才松口气,过了片刻,说:“我们本来以为他会留校的,今天他说,他要出国了。”

这次轮到我沉默。晚饭端上来时,我对老爸说:“爸,我决定还是读文科了。”爸的手停在半空。

爸很希望我读历史继承他的衣钵,再说,我的理科本来也就一直不好。但是我又听说,文科生是很难出国的,只有理科生才像螃蟹似的无国界横行。

既然我爱的人脑子进水,我也只有张牙舞爪进化成螃蟹。

要说我也真佩服自己的。文理分科说转理就转理,说刻苦啃书就刻苦啃书。几次摸底测试下来,居然也够得上本科线。

李明泽仍然来找过我好几次。他真是好风度,我这么不给他撑台面,他事后绝口不提,和和气气的,每次都给我带礼物,只求我能拨几分钟听他倾诉。

总是跟茱莉的破事,他说只有我肯听。其实我也不肯,那些唧唧歪歪儿女情长,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照脾气,我是很想揍他的,可他眼神那么忧郁低落、那么认真。我又不忍心。好吧,等我长大就好了。等我长大,他就会明白茱莉不是他的issright,我才是!这一天很快就会来的,我要沉住气。

要不要把我转投理科的事告诉他?我想想,算了。等考上了再说。

黑色七月很快到来、又过去。只有差生才会考完试心中没底,我走出考场算算分数,哪儿跟哪儿就已经差不离。老爸那所名牌大学,我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报的。好在天下二三流大学很多,哪儿都能读书。我要求一向很低,只除了对一个人。

我打通电话,说:“李明泽。我读理科。你出国,我跟你出国。你留校,我跟你留在这个城市。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去哪?”

电话线那头静默良久,说:“妹妹,你考试压力太大,受刺激了。”

温和、绵软的音调,像停电那晚他在暮色中走来。我们城市的方言,管一切邻家或不邻家的小女孩都叫妹妹,很亲切,但是现在对我来说,不够。我喉头发紧:“我认真的。李明泽,我是认真的。”

他没有回答,很礼貌的等我三秒钟,见我不改口,便轻轻挂线。

他处理得很妥当。他让我冷静冷静,以后我们再见面,他可以继续当作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可是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当作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

我回到教室,抓起黑黑白白一大堆书籍、本子、卷子,冲到走廊,“哗”扔到半空。整个走廊的同学都嚣叫起来,半分钟之后,所有教室的本子卷子都在半空中飞。传达室老头蹿出来:“干嘛?反了你们!下来!三班、四班,某某和某某,我认得你们!你们下来自己扫掉!”

我一声不吭的回教室抓扫帚柄,抓住了,眼泪一颗一颗落在鲜艳的塑料柄上。

我宁愿这时候抓着一柄老旧的竹扫帚,会比较煽情一点。为什么,为什么我伤心时连手中道具都这么低俗而廉价?

李明泽,我对你的爱情,像毕业后丢上去的那些讲义。轻松,飞得满天缤纷。但是它们总有一刻会掉下来的。而且,直到那时,都不算走到终点,因为还要自己动扫帚收拾残局。

我想我得感谢李明泽免去我收拾残局的麻烦。

他没有联系我的同学、没有联系我的家庭,没有多给我的生活添一丝一毫麻烦,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消失了。我也没有问我老爸,他去了哪里。

如果有缘分的话,世界这么小,总有一天能遇到。如果没缘分的话,世界这么大,总有一天相忘于江湖。

我出发去某大学报到那天,阿南亲自跑来给我送行。其实也不过跨越大半个城市奔赴郊区大学城,公车转地铁再转班车而已,我老爸都没兴趣送我,让我独个儿去锻炼锻炼,但阿南说:“总得瞻仰一下您老人家是怎么走的吧!”

这小子个子高了、嘴贫了,满脸青春痘,贼忒忒泛着油光。我踮起脚摸着他的脸,惋惜道:“都怪姐姐没多花心思关心你。你小子怎么长着长着就长歪了呢?”

“你呢?长着长着就长老了!”阿南反唇相讥。

我?我怔怔的想。我并没有老呢!我心里的伤口还这么血淋淋的。老人会有这么鲜活的伤口吗?直到我可以把你淡忘,我才真的老了,李明泽。

在我淡忘他之前,他回来了。

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手机里温和道:“我?我去年在维也纳。你好不好?我想你了。明天见?”

我深吸一口气。明天就是白人节。夜风推着我旋转,我像喝醉了似的。终于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我老人家也有今天!我张开嘴,想狂笑,结果却哽噎。我室友吓坏了,以为我脑溢血,或者至少也得是神经错乱气血逆流仁督二脉崩绝。她们已经考虑把我抬到校长室,声称这就是考试逼得太紧的结果,劝他阁下把题目放宽。

我推开所有寝室人民关心的臂膀,头也不回冲出校门,直奔甜品店。

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不花一个子儿,逼甜品店老板教我怎么做巧克力,要心形的、带印玫瑰花那种,还得是夹心!

我高三时超人的学习能力,此刻又发挥了出来。当我抱着雪花纹水晶纸包装的粉红小盒子、心满意足踏出店门时,老板在后头拖着哭腔连声道别:“姑娘!你赶明儿到我店里当店员吧。上课不要紧啊,你啥时候有空,我按时给你计酬——你别不来啊!你不来,我今儿赔的材料费人工费找谁算啊!”

我是愿意往后给他当小工、让他剥削回来啦!但目前不行。目前姑奶奶要赴约。

李明泽目光落在这纸盒上时,明显的愣神:“这是什么?”

“礼物啊。”我尽量把声音放得嗲兮兮、软绵绵,“不用不好意思!白人节嘛,女方也应该给男方准备礼物的。这是表示一份心意——”

“白人节!”李明泽抬起手打自己脑袋,“原来还有这东西!我说她怎么又不理我了呢!她暗示了老多句,我没反应过来。唉我真笨!”

一口逆血活生生蹿上我喉头。我硬把它咽回去:“李、明、泽!你今天找我是干嘛来的?”

“回国了,找你聊聊……顺便问问女孩子的心事……”他被我吓到了,吞吞吐吐,“怎么?”

是啊,怎么?一直以来我的功能不就是这点吗?我瞎了眼、我自作聪明、我活该。我忍气吞声:“茱莉现在怎样了?”

“茱莉?不清楚。当然我仍然思念她……我现在的女朋友是百合——或者说,在争吵之前她还承认是我的女朋友……”

沧海桑田。茱莉变成了百合,他仍然忧郁,我仍然躲在世界这个角落里,百年不变、百年不变。我张开嘴,不知跟他又聊了些什么,最手含笑道别。他赞扬说:“妹妹,你成熟了!”

成熟的我把手插在袋子里,握着那个粉红小盒,死紧。已经过了拿刀拿枪、嚎啕大哭的年纪了,他不爱我,不是他的错。我要镇定!

“下个礼拜我飞走,这是我的联系电邮。也许下半年我会再回国,到时联系!”他很亲切的拍拍我的头。

“最好不要再联系了。你云淡风轻、我山崩地裂,我的心也是肉长的,经不起几次崩裂。”我想说这句话,半天没有说出来,只道:“小心!你如果走得太久,我也许会忘了你。”

他笑,一点都不担心,挥手作别。我一个人站在街角,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终于都丧尽,蹲下来,觉得头晕。也许补充点糖份会好的,我摸出自己做的巧克力,两颗心已经被捏成一团了,最后也没有送出去。没关系,我自己吃。眼泪落在巧克力上,我还是大口吞吃,吃完了就有力气回学校。

学校不能保证我的幸福。但我现在知道了,它至少可以保证,在我不幸福时,有个地方可以回去安静疗伤。

这是我的初恋故事。至于后来?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后来再过两年、还是三年?我也快毕业。我念的是实用软件设计,毕业时要交一件作品。我一个人有点吃力,按规矩可以合作的,一位周文保同学与我合作。自修教室和图书馆都不能说话、食堂又太吵,我们经常去kfc,叫一杯咖啡,终日免费续杯,带蹭暖气的。难得服务生都没有把我们踢出去。我感动得泪眼婆娑望着门口的上校老爷爷,发誓日后飞黄腾达了,一定回来给他老人家再塑金身。

在这段日子里,我又接了个电话。有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说,他又回国了,还是想来看我。

我想了想,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来回答他。这么多春来秋去,我已经从中学生、变成大学生,从freshan、变成了senior。我跷课时他不在我身边、我跟老师叫板时他不在我身边、我上台弹吉他时他不在我身边、甚至我痛经时他也不在我身边。我该跟这个人说什么呢?

他还是云淡风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忽然对他阁下的这份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成熟?也许。但恕我欣赏不来。我宁愿他早就一刀把我脑袋砍下来,是成是败,清清爽爽血肉分明。免得拖过我五年青春,老是搁一个人在心里,像没有注明保质期的糖果,粘乎乎,丢又不是、放着又不是。

我平淡的对电话说:“好啊!不过我最近很忙,没空出来。你来看我吧。”

他说好,他回国开会,正巧经过我们学校。如果不是“正巧”,他还会来吗?这个愚蠢的问题,我没有问。

他来时,我跟阿保还是窝在kfc。一台笔记本、一份设计样品,通了宵、争得面红耳赤,阿保打个呵欠说去洗手间。我叫了杯冰咖啡给自己提神。

李明泽从旋转门里走进来。

那时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多年前那个小女孩,前途迷茫、心有不甘。奶昔早换成了咖啡,我还留在这儿,喉头作梗、气难平。

他一下子没找到我,大概我的变化很大。其实他的变化也大,远远的观察他,我第一眼都没认出他来。他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吗?现在我只觉得他头发油腻、神情委靡,真可怕。我爱过这个人?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毫不在乎我痛不痛、忙不忙。他不爱惜我……他不爱我。我忽然醒悟。他也不是我的rright!真可怕。我掩住嘴。

他终于看到了我,笑着扬手打招呼,目光落在我桌上,看到情人节卡片、还有阿保留在座位上的男式书包,诧异的抬头看我。这是我跟阿保的毕业制作作品,他误会了。让他误会。我什么都没有解释。

他的神情黯然下去,本来就够灰败的,像蓄着雨的天空,现在简直像抹布。为了我的关系吗?我也不觉得多么解恨,只是抱歉。我到最后也没等到他云开雾散的天青色——或者他这个人有没有天青色?到底?

阿保从洗手间回来了,困倦的用袖子揉揉眼圈,脸色还是新鲜的,可以捋袖子大战三百回合。我对李明泽说:“有什么事吗?抓紧说。我们现在很忙。”我说的是实话。后天是交作业的deadle。

“哦……算了。”李明泽勉强笑着,眼底有遗憾。现在他遗憾了!我一直是他的忠实听众,我的时间只为他保留。现在他知道他连我也错过了。有人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其实得不到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难免有恨。这么多年里我恨他,现在轮到他恨我。天道公平。

李明泽知难而退,我没有伸手挽留。既然要画上句号,就画得干净一点。我甚至没有问他这次回来想干什么、茱莉或者百合又怎样了。他们的事情,从始至终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从没把我当主角,于是,我也知难而退。

“刚刚跟你说话的人是谁?推销员?”阿保疑惑的对着李明泽的背影问我。“哦,我老爸从前的同仁。”我回答。

“那就好!我担心你被骗子骗了呢!”阿保朗朗大笑着,揉乱我的头发。他没再继续问下去。在他心里,那个老式黑西装的背影,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急着跟我讲新创意:“这里加一只蝴蝶好不好——什么?!什么叫老土?愚钝的女人,根本是你没有浪漫细胞!我这辈子有没有希望感动到你?”末句哀嚎,加进了切肤之痛。

这算告白吗?他会不会是我的rright?我咬着吸管笑嘻嘻不动声色。我会等着看看的,并且如果形势不利、我不会耗太久。我现在已经学聪明了呢!可我不知道我的眼泪,为什么会掉下来,掉在咖啡雪白冰凉的杯盖上,同其他一切水珠,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的心仍然会痛。李明泽,我仍然爱你。

阿荧

2010-3-1217:4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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