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庄在夜色里起伏的屋檐处,俩个常人难以发觉的人影正在低低对话。
“万戴,你说她会不会救她?”
“我哪知道!”
“按理说,她是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的,你说她会不会从中做些手脚?”
“我哪知道!”
“你说,她要是出事了,主子会怎么罚咱们?”
“我哪知道!”
…
这方室内,华无双调动体内的灵力一点点艰难的扩散,额头溢满了细密的汗珠。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门被打开,卷来夜来小雨空气湿润微凉。门前,裸女玉雕暧昧的姿势迎上了一人银光微闪,风华绝代的身影。
她心中一沉,想要去辨,眼上却流淌上咸咸的汗珠,模糊了视线。
那人动作优雅的合上门,先是在裸女玉雕之前随意看了看,又慢慢悠悠的走到床前,低头,用与看玉雕无异的眼神,看她。
笑,声音低沉优雅,“原来,是你。”
她亦听得心中一震,原来,是你。
他,怎会在这里?
这一分神,灵力在即将冲破重要关卡时走了岔,在空荡的没有真气流淌的体内四处乱窜,一口鲜血噗一声如血樱般飞扬撒开漫天血滴。
血落,落在她脸上,落在他指尖,空气中便多了些许腥气。
她突然想起那夜半解的衣衫和旖旎的气息,心中忽生些许异样的情绪,随意用衣袖抹抹脸,学着他的语气。
抬头看他,也笑,“没错,是我。”
他毫不在意的笑笑,却皱着眉头几分嫌厌的将沾上血的手指细细的蹭在账上。
“好巧,许久不见,我倒是怪想念你的。”
华无双皱眉,不说话。
此太子今日怪异,不可招惹。
他继续笑,“我还以为胡非羽要赠的美人是谁,想不到是你。看来最近你将他侍奉的不错…”
华无双豁然瞪大眼睛看他,心中如鼓击般沉重,什
什么意思?
说这种话,你丫丫脑袋有病?!
他抬头,几分欣赏几分笑意的望向墙壁上精美的春宫,继续叹道,“本来闻着这香,看这玉雕,当真来了几分兴致,没想到是你…”
“我?”华无双被他几分厌恶却偏偏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神情看十分恼火,嘴上立刻毫不留情,反唇相讥。
“我怎么了我?我不过是差点搅了您一次好事儿,毕竟不是没搅成不是?难道殿下您自此像胡非羽一样就此一厥不振?那那些日夜召唤的姑娘都是做什么?您的治病良药?”
“治病良药?”百里倾鸿忽然眯了眯眼,这一神色变幻,一扫眼里挥之不去的雾色,瞳色几分深邃几分嘲讽,隐约中,还能发现几分隐藏着的别样情绪。
“我用别人做治病良药,好过你做别人的治病良药。”
华无双不说话了,只是紧紧盯住他,精美华贵的银袍锦衣,玉墨般长而润的发,雾蒙蒙的眼神永远让人看不透的真实情绪。
的确是百里倾鸿,不会有错。
===
距离关着华无双的屋子极近的一处雨亭之中,有人紧握双拳,神色愤愤。
亭中的人紧紧盯住那优雅闲适的身影进了那间亮着烛光的屋子,想起白日里那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材和惊华绝艳的脸庞,心中便一阵不甘,恨恨的灌下一杯酒。
若不是贺兰夏再三叮咛此事事关重大,今夜不留下无上太子,怕是所有计划都将付诸东流,不然他也没必要非要…
他不由一声冷哼,没关系,等这位太子殿下死在宛玉,大烟必定大怒,再将这罪名嫁祸给贺兰春,贺兰春稳稳把持的政治体系也定会出现裂痕,宛玉必定大乱。
就算今晚杀不了他,他也有办法将这刺杀大烟无上太子的罪名扣到贺兰春的头上,只要宛玉乱起来就好,宛玉越乱,就越好方便他谋反。
他早就受够了迂腐的老爹絮絮叨叨的规劝,早就受够了那帮酸儒的辱骂批判,更是受够了那易怒的高傲公主对他指手画脚。
他无官,无权,无才。
他却娶了血脉高贵的王室公主,他还有手握重兵的叔叔支持,只要拼上一拼,何愁大事不成?
宛玉朝堂腐败,女主坐拥天下上百年留下多少隐患,如今,就让他,助贺兰夏上位,到时再杀了她取而代之。
到时,他就是睡遍天下美人,谁也不敢再说半个不字!
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耐不住等候,唤来心腹,询问情况。
心腹答曰:“都以准备妥当,只等公主那边的信号了。”
“等什么等!现在,现在就进去!”
“可公主说…”
胡非羽立马暴怒,掀了酒桌,阴狠的盯住他,“公主公主公主!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那个贱人的人!不是说他今夜没带护卫么?不是说金斩使的流墨亲自坐镇么?还有什么好等的!现在!立刻!马上!”
那人被他盯的心中一冷,紧忙应了退下。
半晌,安乐庄上下起伏的屋檐上,不断有微弱星光的金光一闪,却始终辨不清是何物发出光亮。
半刻钟后,金光不见,黑夜一般黑,一人深而浓烈的身影却渐渐显在夜里。
深,是他衣着的深金色。
浓烈,是他头上飞扬着的色泽浓烈的,白色长发。
他看起来已有四十几岁的模样,眼角都已有了细纹,而冰冷机械的目光却仿佛能定住岁月流逝,让人忘却他的年纪,仅能感受到他的危险和强大。
胡非羽看见这标志性的金衣和白发立马眼光一亮,此人,正是金斩卫右使,流墨。
五国之内,排名第三的高级杀手,真正强者中的强者。
看来今晚,这位无上太子殿下,
必死。
…
室外风云焦聚,筹备起一场阴谋与暗杀。
室内,华无双垂下头,强撑起身子,靠在榻上想了想,笑道,“太子殿下当真有雅兴,不枉费风流之名,如此之快便能与名扬断玉的驸马爷齐名。想必下了不少功夫,少不了精竭力衰,有病,也是正常。”
“只是过度操劳终是于身体有损,不如这几日先歇歇,如何?”
他转头刚要笑,似要说些什么,华无双却突然暴起,双手一拍床榻,床上弹出一物,整个人便被弹了出去,狠狠的砸向他。
他一惊,没料到她竟然还能动,下意识后退。
飞在半空中的女子却对着他身后肃然一指,大喝,“开!”
他又一惊,以为又有机关,又急忙定住身形,不敢再退。这一顿,华无双便以飞至他面前,对着他的脸,毫不犹豫的狠狠抓去。
“撕烂你丫丫个冒牌货!”
干净的手指触碰到温润的皮肤,几分干净清爽的气息,她却毫不犹豫狠狠抓下,精致如玉的脸上立马被抓上一道红印。
华无双却愕然看着那道刺目的红印和空空如也得手指,说好的面具呢易容呢?
这人真的是百里倾鸿?
不对!
百里倾鸿是什么样的人,轮心机轮智谋他就从未吃过半分亏。而眼前这傻货被她方才一试,明显看得出反应和武功都弱上不止一点半点。
可那张面皮倒是真的?怎么回事?她也没听说过百里倾鸿有什么双胞胎兄弟啊…
思绪一闪而过,立马料到危险。
身体却不受指使,直直载落,砰的一声狼狈栽倒在地。
还未稳住,颈上便被一只夹杂的怒气带着杀意的手狠狠卡住。
那人声音还是和百里倾鸿一般的清凉优雅,只是被怒气冲的几分沙哑和奇特,显得十分怪异。
“想死?恩?”
华无双挣扎着勉强说出一句话,老实答。
“不,想…”
颈上的力道果然松了松,那人又笑了笑,几分怨恨几分冷意,却偏偏配上那低沉优雅的嗓音,说不出的凉意。
“也对,这样就让你死了,怪可惜的…”
那人眼光随意扫向方才弹起华无双的机关,目光露出几分兴奋,“想不到胡非羽倒是挺会玩,这种床上省力助兴的东西都备的如此齐全…”
华无双心中一凉,果然听他说,“今夜,你有福了…”
她努力深吸几口气,对上那人冷然的目光毫不退缩,“你,到底是谁?”
“你说我能是谁?”那人笑,“你认为,这世上有人不得他准许便能扮得了他?”
“同样。”那人放开卡住华无双的手,随手拍了拍,“你认为,没有他准许,我敢动的了你?”
华无双怔了怔,认真思考这人的话到底几分真假。
“当然,动你,我还觉得脏,我一向对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十分厌恶。所以,倒不如让该动你的人来动你的好了。”
华无双低头,不说话。
脑中一闪而过百里倾鸿带她去逛青楼时看到过带镶着着蓝色花纹的指甲,因为觉得十分奇特好看,有些类似于现代的美甲,便多看了几眼。
后来还问了百里倾鸿那是怎么镶上去的,她记得,百里倾鸿当时告诉她说,苍宇国多异术奇人,苍宇隐族中人,可幻化各类物品附于身体发肤之上。修为高血脉纯正之人,甚至可以化作别人的模样,不差分毫。
只是这种异术施行起来十分困难,施术之时需要俩人赤,裸相对,而且施术过程更是使施术之人疼痛万分,幻化的过程非常人所能忍受。再加上隐族本就人丁稀薄,上百年来与各族通婚也削弱了血脉之力,这种术,已经不常见到快被世人遗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