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更加圆润奇异,美轮美奂。
“下一句是什么?”仇无姬却突然问她。
华无双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诗。
抬头看看似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圆月。
恍惚间感慨时光荏苒,灵魂飞跃,在这茫茫天地间,唯有日月,不曾移动。
她淡淡开口,道:“下一句是,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仇无姬转头望着她轻笑,几分不以为然几分随意,弦外之音却是将她掌握在手中的自信。
“你想去哪里?”
华无双轻轻叹息,又不是,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
这世间事事百转千回,挫折万千,不论是谁,不论生存于前世还是今生,从来都是难能如意。
而且眼前这人…
她抬头对着仇无姬明媚一笑:“教主大人,高处不胜寒,咱们还是下去待着的好。”
仇无姬突然有些迷茫的偏了偏头,想了想侧过微红的脸颊问道:
“下去?确定?”
“恩?”
“哦,好…”
红影一闪,眼前圆月隐去。
身形没有丝毫缓冲和阻滞的豁然下降,眼前突然多了一张倾倒众生的脸,面色微红,笑意魅惑,柔情俯视。
朗朗月空诗意盎然,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却打碎一切沉静安好。
“啊——”
“仇无姬!你丫丫敢拿大姐做肉垫大姐就戳烂了你丫丫第三只眼!”
“哦?…那日你到底还是看见了?看来我得想办法…”
“想你丫叉办法!长着三只眼,还盖着层遮羞皮!你丫丫不要脸!”
“乖…别闹,再乱动我就真不敢保证着地儿时你是不是要真在下了…”
“你丫丫才在下!你全村都在下!”
“你的意思是我在下,你在上?这样不太好吧…”
……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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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白日以不复冷冽,温和湿润的空气伴着暖暖的春风带来了生机盎然,荻花皆已败落,瑛花开的正好,叮咛花开始结出骨朵。
天空与绿地都是热闹的,断倾书院各种公共场合来往的学生却稀少的可怜,因为还有三天,就便是春闱的日子。
学试先是文史类,分诗文,道德,策论三道程序,由书院师长及宛玉有有名的大儒主考。其后是三天之后的军事类,分兵法,指挥,实战三道程序。
华无双最近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断倾书院平日里风度翩翩斯文干净的学生们蓬头垢面面色苍白手持诗经喃喃自语,那状态简直比仍在她身边咔吱咔吱啃骨头的华瑛还不正常。
唯一正常点的,就是华无双所在的小院的。
仇无姬在那晚带着她飞回来之后便再也没见到人影,留下每日黑着脸送来三餐,蹲在门口看着她连上茅房都要得到汇报才准许她出去的的吴一。
华无双几次想偷偷溜出去,却每次都被黑着脸一脸苦大仇深看着她的吴一狠狠瞪了回去。
——老子要睡大门口,全是因为你!
华无双很委屈,不知道自己被限制人身自由了怎么反倒自个的错了,倒是也开始老老实实的吃着吴一送来的饭菜,不再寻摸着开溜。
伙食很好,有骨头有肉。
华无双是素食主义者,肉吃多了就腻,骨头多的肉就给华瑛,肉多的肉就给林灵薇。
她最近已经适应了华瑛的生活方式——惜字如金,爱钱如命。
一日不啃骨头不行,牙痒。
至于林灵薇,本来就是追着吴一来的,自然不在乎什么春闱考试,每天吵吵着她同院的书呆子念书声太烦,整日拽着华瑛坐在小桌上也在写写画画——
不知这孩子从哪家闺秀那听说男人都喜有才情的女子,便抱着本书奋发图强的写情诗。
林灵薇写写画画了半天,有模有样的吹干笔墨,得意洋洋的给华瑛看。
“华瑛华瑛,你看我这句诗写的怎么样?”
华瑛肃然接过,看了看,放下,不说话。
华无双好奇,凑过去看了看,只见白纸之上一行圈圈叉叉,具体如下:“相思叉情叉圈,勿忘那年初圈时。”
华无双抽抽嘴角,同情的看了看死蹲在门口一脸‘我不好奇’样子,漠然站着的吴一。
林灵薇毫不羞愧的撇撇嘴:“有的字不认识而已,学了自然就会了嘛。”
然后小心翼翼的收起圈叉神句,拽着华瑛叨叨咕咕磕着瓜子说着一些听来的八卦。
华无双就躺在屋里摸着媲林大爷光溜溜的毛借着光听着。
“就上次院首大人来书院那次,回去的路上遭遇截杀,还是碰巧在附近的大烟的那位无上太子殿下救了他呢。”
“怎么。”
“听说那日院首大人带来的一百护卫数十高手全都丧命,无上太子带人赶到的时候,院首大人前胸已经被刺了一刀,还好南荣先生在宛玉,才堪堪捡回一条性命,此次春闱怕是都去不了了。”
“谁,这么大胆。”
华瑛话很少,却每次都巧妙的并且干巴巴的问上几个字,便引得林灵薇继续说下去。
林灵薇官司卖够了,灵动的眸中划过一丝忌惮和神秘,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
“血图教主,仇无姬。”
“这个人可是各大王室和武林势力都戒备警惕的人物,就他们那脉人,哪次出现不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恐怕各方势力又要惶恐躁动了…”
坐在窗前听着的华无双手里摩擦着玉岚茶杯低眸轻叹。
她最近很闲,自幼在三位尊者的教导下武功才学甚至兵法都一样没落下,虽缺少实践经验,但应付这种纸上谈兵的考试,想来还是轻松的。
想起那日仇无姬身穿红袍坐在荻花树下安然媚笑望着她,声音柔软若春雨,谁能想象到只是方才他才亲手结束了数百条人命,那深红的泡袂,是否还沾染着新鲜的血液?
仇无姬近日虽未再有伤害之意,却没有丝毫替她解毒的意思,这个人,不是对你笑,他就安全。
体内的毒,虽没有发作的现象,可是她却也从来不敢轻视,那毒,总像渗透般的慢慢侵入自己的身体。
长久下去,怕是会留下隐患啊。
…
华无双想了想,起了身整理整理衣衫站在镜子前瞅着镜子里唇色明列的少年笑了笑,对着在镜子跟前梳着尾巴臭着美的媲林大爷伸出爪。
“狐狸,来,为咱俩的帅气,爪一个!”
媲林大爷毫不犹豫,立马伸爪。
华无双却避开了某狐狸毛茸茸的小爪拽住它的尾巴,把它缠成了一球,抓起来就往外走,边骂道:
“笨狐狸!”…
出了门顺手就把晕头转向的笨狐狸球仍在了华瑛的怀里,僵尸脸立马浮现欢喜不安不知所措等一系列复杂矛盾的情绪,紧紧的捧着狐狸呼吸急促又小心翼翼的紧盯着它。
华无双看了半饷,笑笑:“最近大姨妈来访,闻着狐骚闻就头疼的紧,你可得帮我好好照顾它。”
华瑛继续错愕,更加捧紧了怀里的小狐狸球。
小狐狸球俩眼冒星星一阵颤抖,惨呼。
“嘤嘤——”
眨眨眼睛一脸好奇的林姑娘问了:“大姨妈是啥?”
“哦,就是月经——月经懂不?”
“月经是啥?”
“哦,就是例假——例假总该知道吧?”
“例假是啥?”
“哦,其实就是葵水。”
“……”
旁边的吴一立马黑了脸。
林姑娘也紧跟着抿着小嘴红了脸,这姑娘再大胆也是思想上的先进,对于在心上人跟前这种事提则个还是十分羞涩滴…
正午的太阳很大,春日的阳光已然炽热。
吴一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得,一脸热腾腾的别过脸去,华无双颠颠凑过去,好心的递过一杯水,吴一正要伸出手接。
“兄弟,吃饭不?”
…
“不吃。”
“哦,这天可真热啊…”华无双毫不尴尬的点点头,拿手做扇,咕咚咕咚灌了俩口水。
吴一也跟着咕咚咕咚——咽了俩口吐沫。
过一会。
“兄弟,喝水不?”
吴一一喜,转手去接。
却接到了一个干巴巴的,硬邦邦的,还沾了几根在空中自由飘荡着狐毛的…馒头。
馒头很硬,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狐骚味儿——哦,之前馒头做媲林大爷的枕头来着。
吴一转头,刚要发怒。
“哎呀呀,兄弟你饿了?饿了刚才咋不说?跟我还客气啥?”华无双转手将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水泼在了地上。
“天太热,消消暑先。”
“……”
吴一终于明白教主临行前为何嘱咐着防着她要像保护着他一样小心谨慎啊啊啊…
这丫头就是属于扮猪吃老虎型的!
林灵薇爬在桌上磕着瓜子咯咯直笑,鼓励道:“得磨磨他!太硬了姑娘我啊不方便泡!”
“滚!”吴一愤怒咆哮,别过脑袋,脚底下就是不肯离开门半步。
当然,华无双也没想就这么轻易的把吴大护卫气走。
“兄弟,跟你商量个事…”
“不行!”
“那啥,这是有关区区血光之灾…”
“不行!”
“这个可以行!”
“不行!”
……
——教主说了,少说话,多送饭。拒绝某人一切合理的或者不合理的要求,最好听都不要听。
华无双却觉得华瑛和吴一这点可真像啊,突然就想起了《匆匆那年》里那傻叉男女猪脚。
吴一:喜欢就说是!
华瑛:是!
吴一:是!
华瑛:是!
吴一:是!
……
她想想就笑了,然后随意拍拍手,继续商量:“你知道的俺家大姨妈来了俺这没有姨妈巾所以我需要三百六十度超长加厚透气全方位无侧漏的姨妈巾对了只要苏菲或护舒宝的好了就先这样,你去吧!”
“啥?”吴一一愣,没听明白:“去干啥?”
“买、姨、妈、巾。”
华无双笑眯眯,说话一字一顿,仿佛噼啪有力的雷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