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人性与散阵

黄石灵君一行五人欲靠近百里奇，却始终被麃公一派拦阻下来，徘徊于针对百里奇而设的合围圈之外。不过几人仗着诡异的五行伏虎阵，还能勉强应付着身边围剿之敌，当然，此外最大的功劳还应算在百里奇的身上，因着百里奇无时无刻不吸引着敌方的注意力，使得针对他们而发起的攻击，有些不痛不痒。

围剿黄石灵君五人的人马，主要还是麃公一派，而为首者麃公此刻则脱离了黄石等人的纠缠，正左右飘浮着，欲看出五行伏虎阵的破绽，只是看他此时眉头微蹙的模样，便知进展应该没那么快。

黄石灵君一派既知卷城郡守刘平已死，又见对方增补过来的神散境者竟又有如此之多，便打消了不顾一切擒杀麃公的念头。即便他们真杀死了麃公，也不可能扭转卷城的败局，若一味执意于仇恨或道义，硬要拿麃公问罪的话，那就太过盲目，太过痴心妄想了。

……

追逐继续。

黄石灵君阵中数位道友在维持阵型的同时，总有意无意地瞟向黄石，似等着他发布什么新指令，或者说盼着他发出什么新指令。

现今的形势，明显比他们预判的要好上不少。本以为他们会被此中大部分的人马围剿，撑不住半盏茶的功夫，却未想竟是百里奇一人分走了对手三分之二的战力，自己这边，倒被轻视了。

黄石一派，虽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但在必死之局忽就发现了某种存活的可能性，便出现难以强压下去的纠结与挣扎，再说了，为一名素不相识的秦人而错过了最佳的逃命之机的话，似乎真不太值，因而，他们各种的小心思便真的蠢蠢欲动了。

不过真要这么做的话，又有些背信弃义，黄石灵君既然与那人说定了一同进退，此刻又出尔反尔，有失狭义风范。

因而，他们便盼望着黄石灵君为了大局着想，亲自来下这个决定。

不过等了许久，还不见黄石灵君有退去的意思，他们便显出了着急之态，而他们所布的五行伏虎阵，也没之前那么稳固了。

“莫要分心，让我想想！”黄石灵君喝道。他怎会看不到同伴投过来的目光，又怎能猜不出他们各人的心思？五行伏虎阵玄妙异常，没有半年的磨合，便成不了势，而这半年时间，足够让他看透各人。

黄石灵君并不是在敷衍他们，他确实在想，在犹豫。但他所犹豫的，又不是要不要弃百里奇而退走，他之所想，便是要散去五行伏虎阵，让各人自行退去，或者说自行选择一种死法。

黄石灵君始终算不到阵法一散之后的结局，是麃公一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逃出生天呢？还是对手异常贪心，将他们这块小肉一口吞掉，再设法去吃百里奇那块大肉？但无论如何，黄石灵君都不会弃百里奇于不顾，他笃信道义，改不了的！

……

“我不会走！但你们可以自行决定是要弃阵还是与我一道。”黄石灵君于阵中向左右之人说道，既然这个选择事关生死，那还是由他们自己来做吧！

“这？！”

“……”

黄石灵君一派似有愕然，但他们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接下来的出路，当然，且战且思考。

“我希望你们不要对我有什么怨心，不散阵的话，我们的速度太慢，会被拖死，但散阵的话，或许会死得更快，也或许……有人得天助，死不了！”黄石灵君又补充道，话中似暗含深意。

“天助？”此中有一两人重复着黄石灵君之言，却不知是发自本能，还是刻意为之。

“大人说的是？”有人再次确认道，似乎有些不愿相信，或者说是不好意思深想。

黄石灵君决定闭口不谈了，刘平平日里对他们不薄，但修灵者的命也确实精贵，只能说还是让他们自行决定吧！

……

……

“啪”的一声，百里奇便直直撞在数条大树根之上，完全露出了身形，因为唯有此刻，他才算勉强停下来了。

百里奇身上的裘衣，早已被灵力击得残缺不全，从某个角度看来，这一身裘衣，更像是围在婴孩身前的口水兜，至于那曾经华丽的锦衣，也缺了偌大的一块下摆，破烂不堪。

“咳咳”，百里奇清咳两声，将倒入了胸中与喉中的浑浊气状之物喷出，也是在刹那之间，百里奇探清了自己体内的伤情——没内伤，便不会吐血，太好了！

围剿的众人见着狼狈的百里奇被震倒于地，便眼睛一亮，皆欲上前擒杀。

说时迟那时快，百里奇右手一把抓住树根，借力而起，就在那瞬间，那股神秘之力又出现了，助他瞬发提速，与周边之人再次斡旋起来。

……

“咔擦咔擦”，那道玄色之影忽然就止于了半空中，又快速斜落而去，连连撞断了几根大树枝。

“啪”，百里奇的身体狠狠地撞到了大树干之上，又被微微弹起，若凡人在此，必定会眼睛一闭，不敢多看，也不敢多想。

百里奇怎么说都是名修灵强者，撞撞也就习惯了。

重甲灵阵即便再厉害，也不能应对如此庞大的灵力攻击！百里奇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却都不深。对百里奇而言，若是能保住命的话，他真不介意多念几次伤伤更健康。

百里奇的不死蟑螂之称，真应该在修行界里好好传传了，也让那些对他默默痴情的女子们知晓，他真的是很接地气的实力派偶像。

“祖父，奇儿时刻记得您的话，至强者，必然会等到那万中有一的机会！”百里奇暗道。

但他的想法，众人是察觉不了的，众人只看到他的——木讷，对，就是木讷，甚至极像一个傻子。他一次次地被从虚空中拔了下来，又一次次顽强地爬起，重回到疾奔的状态中，不论多少回，他面上始终平静如常，谈不上冰冷，算不上狰狞，真正像以木头雕刻出来的一般。

百里奇没有主动发过任何攻击，没有表达过任何痛苦的情绪，只是一次一次地迎接着袭来灵力的冲击，并有效地把控着受伤的程度。

……

“抱歉，我还不想那么快放弃！”五行伏虎阵之中，那名使出水汽灵力的灵君说道，既然做了决定，就没必要遮遮掩掩，因而，他的话中只有歉意，没有犹豫。

黄石灵君闻言，微微一愣，他知道，那人所说的放弃指的是放弃修灵大道，他本欲凭着血性大喝一声，却又强行压了下来。算了，自己怎么说也活了四十七载，该看开了。

见黄石灵君不言，那名使出藤条状灵力的灵君也终是做了决定，也毅然回道：“我与他一道，抱歉了！”

五行伏虎阵中，出现了片刻压抑的沉默。

“你们呢？”黄石灵君果断将其打破，事已至此，他也想早些做个了断。

“我不退，愿与你们一搏！”

“我也不退！”

那使火灵力的中年男子与那使青剑的老者倒是心性坚韧之人。

……

“停，我们归降！”五行伏虎阵中，突然传出了一句话，出乎了麃公等人的意料，但阵中之人却没有出阵的意思。

麃公眉头微蹙，思索片刻之后，便右手一扬，示意围攻之人停手。

不过针对百里奇的围剿，却没有理由停下来。

麃公数人，浮立于五行伏虎阵前，虽不出手，提防之心却还在。

两中年男子一前一后从阵中走出，并高举双手，以示不攻止战之意。

“你二人好自为之吧！”黄石灵君望着二人背影说道，但他的话中并无怨气，当然，也不会生出什么可笑的欣慰。

“随我突围，大战一回！”黄石灵君突兀地大喝一声，陡然没了踪影，而其两侧之人，也随之消失了！

见着黄石灵君三人朝着百里奇处遁去，麃公又眉头微蹙，不知所想，很快他便看向那归降的二人，面色一变，冷冷说道：“困龙链绑了！”

“是！”麃公身侧之人利索回道。

欲困灵君强者，自然得用困龙链！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