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茶摊论人

大梁北城云归酒肆之内，一间精致的竹制厢房之中，白落儿与百里奇凭桌而坐。

“奇哥哥，这大梁根本就没见什么阴阳家势力，那神秘阿婆会不会是在骗人呀？”白落儿埋怨道。

白落儿确确实实就是百里奇的一个邻家小妹，她在百里奇面前，从来就没什么压力，只要一有什么脑洞大开的想法，就会直说出来，根本不用多想。

当然，百里奇自然也习惯她的风格，也没有任何的不喜。

“阴阳家本身就是极神秘的存在，普通的散修又怎会知道他们的存在？而且我们刚开始探查，既算不上深入也谈不上仔细，总得有些耐心啊！”

十多年的相处，百里奇当然知道白落儿哪是什么愚笨之人，她只是习惯性地依赖于自己，或者说信任着自己，而百里奇对这份被依赖与被信任，竟也有着莫名地贪婪。

“还不够仔细啊？落儿这几日可是天天陪着你去酒肆，去茶馆，从没偷过懒，而且再这样吃喝下去的话，落儿可就要发胖了。”白落儿所言，异常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噗——”，即便百里奇刻意控制，那满口的清茶还是喷出了不少，好在只喷到自己的常服之上，看来白落儿并未真正明白发育与发胖之间的区别。

白落儿莫名其妙地望着百里奇，很是呆萌。

“你知道此时有多少人饿着肚子吗？”百里奇强行驱走脑中的龌蹉想法。

“知道啊，所以才有深深的愧疚感，若在路上见着贫苦瘦弱的山民，又让他们见到胖嘟嘟的我，又会如何看我？”白落儿煞有介事地说道。

“别想太多了，你的身材最完美了，”百里奇再将话题扯了回来，“现在大梁的修灵者势力都与朝廷有着莫大关系，而你我身份特殊，不适合暴露于魏地修灵者面前，探查起来自然蹑手蹑脚，限制颇多，暂时查不到也是正常的。”

“那我们是要去一趟缥缈山吗？那样会不会更容易暴露？”

“这是下策，我们再探探，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再考虑冒险之事。”

“探探没问题，只不过能不能换个方式，别去酒肆里了？”白落儿佯做求饶状。

“好，不去酒肆也行，去小摊上！”

白落儿无语地瘫倒于木桌之上。

“走了，小胖妞！”百里奇强扯起懒洋洋地白落儿。

“不可以那么说，我不胖！”白落儿愤然道。

……

————

大梁王城以南四十里外有一条南松小道，虽被叫做小道，其实也是入大梁的官道之一，因而每日里流动的过客也不少。

正因如此，就多了一些颇有生意头脑的小家小户落居于此，操起了小商贩的行当。又因为靠近王城，治安还算不错，故而他们也能安定地经营，维持日常的生活所需。

此时在一家茶铺之前的竹席之上，百里奇与白落儿相依而坐，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奇兄，你看这官道之上过客如此之多，你可分辨得出来他们谁是普通贫民，谁又是贵族子弟？”白落儿莫名发问，且又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沉，想来是怕被人认出自己女子家的身份。

不过白落儿所发出的怪异之声依旧引来了小摊上某些人的注意，好在这些人一见她那纤细斯文的模样，反就见怪不怪了。

长这样的阉人，还想发出正常男子一般的雄浑声响，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虽然他们已在极力隐藏各自的鄙夷之态，但聪慧的白落儿还是注意到了，因而颇觉不忿。

自己堂堂一绝美女君，何时遭过这样的冷眼？

“白兄，我往日里就让你多出来走动走动，莫老躲在家中读死书，或者索性去习些武术也好，也不至于如此这般缺少男儿气概。”

白落儿白了百里奇一眼，似有不满。

“白兄，现在我来回答你方才的问题，你问我要如何分辨普通贫民和贵族子弟，我便告诉你如何去分辨。”

白落儿摆出了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这第一嘛，就是看穿着，普通平民绝然买不起华丽衣服，所以能穿得起锦衣华服的，必定不可能是平民百姓，不过这种分辨方法也有失客观，比如反过来就说不通了，若是贵胄子弟要乔装成平民百姓的话，换身衣服倒是极容易的。”

百里奇将声音压得极低，想来寻常人定然是听不清楚他俩所说内容的。

而令人不解的是，他二人在闲扯的同时，还时不时以余光扫向身侧的灰衣素服男子。

这素衣男子此时正悠闲地抿了口茶，目视右侧草屋，似有出神。看他的素衣常服确实是极普通的常服，不过百里奇二人却对他另有看法。

“所以我要告诉你的便是这第二种方法——看气质。”

“奇兄，洗耳恭听。”

“气质才是一个人身份地位乃至脾性等更深层次的体现，我就拿自信来举例。……比如说，一个人若是自信的话，我们看一看他的眼神就能发现。但自信又分很多种，我们有时就要学会区分绝对的自信与目中无人的自信。”

“自信还分那么多种，这我可闻所未闻哪！”白落儿佯装惊诧。

“当然分很多种。目中无人之辈最大的特征便是眼高于顶，他们看向旁人之时，或多或少会表现出鄙夷之色，这些人或许有些实力，但不足以称道。而真正拥有绝对自信的人则完全不一样，绝对自信之人爱扮冷酷，扮无情，他们看常人之时，要么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要么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但绝不会以贬损他人来提升自己，即便想也不会想，这些人的实力，绝对远远超过常人，也是我辈不可匹敌的。”

“奇兄高见！以你看来，我们此中之人可否有不寻常之人？”白落儿假意问道。

“那就让我好好看看！”说罢，百里奇开始四处张望，欲查看此中的不寻常之人。

却见二人身侧的灰衣素服男子刻意昂着头，有些做作的扫视着众人，面露不屑。

“这里之人，都是寻常百姓，不过即便在寻常百姓之中，也分九等，此中自然有些厉害的角色，比如那灰衣男子。”百里奇刻意将“灰衣男子”四个字压得极不可闻。

不知为何，那灰衣男子得意一笑，继续抿着自己碗中之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