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空空如也

方微雨满脑子都是自己亲手写的那张保证书，她的心在渐渐放空。

肖阳之前表白被拒后，再也没有骚扰过方微雨。

他本以为自己对这个女孩只是一时兴起，可他越仔细观察她，他就越对她上心。可惜他们一个是落花，一个是流水，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自那天他表白被拒之后，他就不想再做那有情的落花了。他愿意祝福她。

谁说感情的路上就不能洒脱了？肖阳他骨子里本就是洒脱不羁之人。既然不属于他，他也不必强求。

今天在路上碰见她纯属意外，他从来没有想要跟踪某人的想法。

“你怎么啦，灵魂出窍啦！”肖阳看了眼她涣散的神情调侃到。

方微雨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她真的没有心情。

肖阳见她不愿说话，也就没有多纠缠。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骑自行车的少年两眼紧紧盯着方微雨。

刚刚那辆车向她驶过来的时候，燕飞飞已经跑了几步要冲过去，可他看见是肖阳拉了她一把，幸好她被肖阳及时拉了一把，真是有惊无险。

这次看见他们在一起，燕飞飞心里一点吃醋的感觉都没有，反而他心里很感激肖阳。

方微雨和李曼一起走出校门，燕飞飞便一直跟着她们。他与她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燕飞飞没有再跟着方微雨了，他神情忧郁地骑上自行车，两脚使劲向前蹬着，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快到家门口时，他拐进商店，买了一包烟。

“哥，你回来啦！我买了烧烤你要吃吗？”燕双铃问到。

燕飞飞没有回应妹妹，径直走去了自己的房间。

燕双铃还想要同哥哥说话时，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经常这样，燕双铃早已习惯了。

燕飞飞反手锁了门，身体靠在床背上，伸长的两腿交叉重叠着。他很熟练地撕开烟盒，抽出一支烟。须臾之间，只听“啪嗒”一声，火苗亮起来了。

他将火苗凑近嘴边，点着了那只放进嘴里的烟。他修长又略显苍白的手指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闷了好久才徐徐吐出来。

他静静地抽烟时，留下的是寂寞，吐出的还是寂寞。

一支烟在他吸了又吐，吐了又吸的反复中，很快燃到了烟的尾部。

又听“啪嗒”一声，他又点着了一只……

他心里有的好像不是痛，也不是难过。那究竟是什么呢？

他的身体在逐渐被什么东西掏空，他的脑袋在尼古丁的刺激下却越来越兴奋，一种空洞的兴奋……

过了良久，他的耳边又回想起王老师的那句话，“你不可能看着方微雨退步，也不可能故意影响她的将来！燕飞飞，你真的要好好想想，想想你与方微雨的起步差了多少……你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她！”

到今天，他忽然想到他们的将来，他们的将来会是怎样的画面？他们会有将来吗？

他与她的起步确实差着十万八千里，他绝对没想要影响她的将来。他当然希望她步步高升、飞黄腾达，可是他自己呢？他能给她什么？

能给她一个飞黄腾达的未来吗？能在未来的路上助她一臂之力吗？能做她永远依靠的港湾吗？

关键问题是她的未来里有没有他，需不需要他的存在！

今天怎么回事，燕飞飞平白无故地想到了他们的未来。多半可能是因为王老师的话刺激到他了，他从未考虑的问题就这样突兀的显现在他的眼前。

未来？他们的未来？

想到未来，他就无端的恐惧起来。他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她，才能与她同步？

如果永远都赶不上呢？那就放手吗……

此刻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里不是痛，也不是难过，而是恐惧。对，没错，就是恐惧。一想到会失去她，或者是要放弃，他就会变得十分恐惧。

像深渊一样的恐惧正在席卷他的身心、他的意识、他的灵魂。

好可怕！他第一次感受到可怕！

他一支接着一支，抽了很久的烟。当他再伸手去拿烟时，烟盒里空空如也。

那空空如也的烟盒，就像他的灵魂一样，也是空空如也。

他的头有些犯晕，迷迷糊糊中便倒在一边睡着了。

睡梦中，他觉得自己飘在云雾里，浮浮沉沉，欲仙欲醉。

清晨在去学校的路上，燕飞飞远远看见了那道美丽的倩影，他想冲上去牵她的手，或者更想要吻她。可是他却止步了，他骑着自行车绕到了马路对面。他们中间隔着川流的车和不息的人群。

刘亮突然挡在燕飞飞面前，惊得他“嘎吱”一声捏住了车子的手闸，“你干什么，疯了嘛！”他的怒气一下子涌到了头顶，像火山喷发一样，借着这句话从内心深处爆发出来。

燕飞飞下了车子，一手推着车子，平稳了一下情绪，问到：“什么事！”

刘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就大早上看见你有些激动呗，没想到又撞到你枪口上了！我没事，但我看你有事！”他瞅着燕飞飞那一张臭脸，真是越看越来气。

你说女生的眼睛是不是都长脚底下啊，怎么会觉得他长得帅呢？真是不知道她们雌性动物的审美标准啊！

“说吧，你有什么心事！”刘亮问。

“没有！”燕飞飞的回答又是这么简短，和他聊天那纯属浪费时间。

刘亮汗颜，“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他的眼睛瞟向了别处，“那不是方微雨吗？”他又激动地推了一把燕飞飞。

燕飞飞整张脸瞬间又变得铁黑，“你能不说话嘛！”他冷冷的话语又甩向了刘亮。

刘亮立即明白他臭着脸的原因了，又是为了方微雨啊！

现在最可怜的人是刘亮，他两次的激动都被燕飞飞的生冷给浇灭了。这人真是全身黑，没有一点温暖阳光的地方。他简直堪称“冷面大侠”！

到了学校，燕飞飞抬脚走进教室时，方微雨抬头看见了他。她的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冒出来一阵带着悲伤的激动，“砰砰”地跳个不停。

昨日一下午没说话，今天就会如此冲动想要同他讲话吗？

燕飞飞正要抬头时，方微雨立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以为燕飞飞会看她，但是他没有，他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经过了她的身旁。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心彻底乱了。

方微雨无法忍受他们的这种关系，她必须想办法打破这种僵局。

燕飞飞坐在她后面，会控制不住地抬眼看着她的背影。那把高高竖起的马尾不似以前那么爱动了。它安静地躺在她的背上，好似在沉思。

看着看着，他又发起了呆……

“燕飞飞！注意听讲！”王老师厉声说到。

他和方微雨同时打了一个机灵，方微雨听到王老师喊他的名字，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她的心反而抑制不住地突突地跳，好像刚刚王老师喊的是她的名字似的。

上完班主任的课，余下的课燕飞飞直接蒙头大睡了。从第二节课睡到了放学……昨晚那一包烟里的尼古丁真让他够消受的了，他的太阳穴那里一直在隐隐作痛。

方微雨背上书包起身时，眼角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他。

她伸出去的手在迟疑中又伸了回来，最终她还是没有叫醒他。

“燕哥，放学了！”尹杰推了几下他。

燕飞飞皱着眉头，缓缓动了动已经僵掉的胳膊，半个侧脸因为睡觉被压得通红。

“呀！你看你的脸，啧啧！真是没法儿看了！”刘亮感慨到。

燕飞飞一下站起身，“我去洗把脸！”他出了教室，向洗手间走去。

“你们回吧，我不回去了！”他洗完脸回来对他们说。

“不回去干嘛啊！”刘亮心里充满了好奇。

燕飞飞冷静的说：“中午有事！”

刘亮还想要追问的，可他知道那问不出什么的，所以只好作罢。

整个中午，他基本呆在艺苑，独自发呆，直到临近上课时，他才夹着一本书走去了教室。

他用一中午的时间想清楚了一个问题――从现在起，他想好好努力，为自己的未来努力一次。他一定是想要让自己的未来里有她，可是她可以吗？可以一直陪他走下去吗？

最后他告诉自己，让她去找更适合自己的吧。

如果未来还有可能，等他有能力给她未来的时候，他绝不会放手。可是现在，他必须躲开她，让她自己做出选择吧！

燕飞飞似乎真的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下午的课他听得格外认真。

操场上，又能看到那道英姿挺拔的身影，他正在聚精会神地背书。

站在远处的方微雨，呆呆看着他，步履维艰地朝他走去。

“燕飞飞……我……”方微雨站在他面前后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能正常表达。

燕飞飞不仅冰冷着脸，就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不是他不愿意看她，而是他不敢看她。

“怎么了！”他的齿间挤出一句话。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那天……”方微雨正要说出那天写保证书的事情。

“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你身边有更适合你的人，那个人可能不会是我！”说完他又是一个完美转身，故作轻松地离开了。

方微雨耳朵里响起了一声轰鸣，整个人好像被尖刀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他刚刚说什么？保持距离？那个人不是他？

那一刻，她真的好像听到有一个什么东西从高处摔下来，掉落在她的心里被摔得粉碎的声音……

方微雨愣在了操场上，她的两腿就像灌了很重的铅，一步也不能走。她一直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很久很久……

昏暗的天突然下起了雨。

不知是雨湿了眼眶，还是风吹了眼睛，她的脸颊上湿湿的。

“微雨，下雨了！你怎么一直站这里啊！”李曼跑到她身边拉着她去了教室。

方微雨回到座位，条件反射性的拿起书包奔出了教室。她直接回家了。

这一切，燕飞飞装作没看见或是不在意。

表面的若无其事能蒙骗别人的眼睛，可心里的疼痛难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终于熬到了下晚自习。其他同学还在学习，燕飞飞却独自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