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个人的独白

一路沿着车轮的痕迹追去，约莫追了两公里地后发现马车被弃于荒野，那群人同时在马车上放了把火，陆浅沫赶到的时候，马车已经烧毁近一半。看着面前燃烧着的熊熊烈火，陆浅沫眉头微蹙，因为她发现，对方不仅烧毁了马车，离去的痕迹不仅凌乱且分布不同的方向。这样的处理方式，使陆浅沫更加怀疑对方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边线索断了，看来只能等墨言那边的消息了。

已是初夏，陆浅沫回到驿站的时候天已经微亮，驿站外开始有稀疏的人马流动。

墨杰看见陆浅沫回来，立即迎了上去，自从她们离开驿站，他便在暗处守着秦微，不敢休息。对于墨言没有一起回来他早有预料，毕竟昨晚阁主就吩咐他去跟踪那批商队。“阁主。”

“嗯。接下来的日子，要幸苦你了。”他们两人一起，还能轮着休息。

作为暗卫，这些本就是他们的责任。但能听到阁主这样说，他很感动。“这是属下的职责。”

“先去休息会吧，我们辰时末的时候再出发，接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陆浅沫没有再多说什么，回了自己的客房。

虽然陆浅沫让墨杰放心休息，但他还是不敢完全放下戒心，只是稍微的闭眼浅眠一会。

辰时，三人准时从驿站出发前往丰城。午时，她们已在丰城的客栈住下，落脚的客栈斜对面有一家餐馆，名：“小欠言餐馆”，这家餐馆内挂着几幅奇怪的画，而且画名也很奇怪。其中一副写着“墨墨烤鱼”的画，画着的是小溪流边有两个少年，年龄稍大的少年嘴里叼着一颗草枕着手臂躺在一颗大树上，十分惬意，而年龄稍小的少年挽着裤腿，光着脚丫，正认真的在一堆篝火前烤鱼。还有一副名为“星夜白粥”，这幅画依旧有两个少年，只是场景是在野外的星空下，年长的少年在繁星点点的夜色中舞剑，另外一名少年依旧坐下篝火前，这次不是在烤鱼，而是在煮粥，但她的眼神却在看舞剑的少年。而写着“麻芋地瓜”的画，不再是只有两个少年，还有五个看似商旅的行人。只是这五个商人分别以不同的姿势睡着了，还是那个年长的少年正在离商人不远处，打算解开绑在树上的马绳。而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地方，稍小的少年正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只露出一颗头和他身上背着的布兜，布兜里装着几个烤地瓜。还有···

这家“小欠言餐馆”是正是陆浅沫开的，这几幅画画的都是陆浅沫和杨炎一起经历过的场景。她还记得，当年一路上杨炎的胃彻底被她的手艺折服，誓要在丰城开一家餐馆，陆浅沫负责做菜他负责收钱。而陆浅沫开了这家独一无二的餐馆，挂上这些奇怪的画，就是希望有一天杨炎路过丰城，又恰巧来到餐馆，然后看到这些画，知道她一直在找他。

今天陆浅沫没有打算去小欠言餐馆，因为餐馆那边有任何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她，来到丰城她本就是打算去另外一个地方。

三人在客栈安顿好以后，陆浅沫让秦微和墨杰两人留下在客栈休息，自己则买了罐酒出城后提气朝着西边飞去。

过了一个时辰后，陆浅沫站在一处悬崖边望着崖下一望无垠的粉色，心想这里才是当年杨炎真正想来的地方。如果当时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他们就不会躲进那个山洞，不会遇见山洞里的人，自己就不会被迷晕，就不会和杨炎莫名其妙的失散多年。陆浅沫缓缓的闭上双眼，张开双臂，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这个桃花谷是陆浅沫后来根据记忆中杨炎的描述找到的。桃花谷很大，这里的桃树常年开着花，不会凋谢，许是有高人在此布下了阵法。谷内有几间小屋，有些已经完全毁坏，小屋四周分散着许多白骨，不知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激烈的厮杀。

小屋后面几百米处有许多无名碑，碑上只记载着日期，最久远的可以追溯到五百多年前，最近是三十多年前。

陆浅沫打开带来的酒在石碑前洒下，“如果您们是杨炎的先辈，请保佑我能够尽快找到他。”这些话她已经说过七八遍，倒不是真指望他们能够显灵，只不过是她给自己的信念罢了。随后陆浅沫在石碑前的一颗桃树下曲腿坐下，仰头喝了一口酒，没想到这酒还挺烈的，此刻她的喉咙火辣辣的。紧接着又喝了一口，一口又一口，直到再也倒不出一滴。陆浅沫扔掉手上的酒罐，啪的一声，酒罐碎裂，此刻的她已经微醺。陆浅沫阖上双眸静静的靠着粗大的桃树，烈酒的酒劲慢慢袭上了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渐渐袭来。

“五年前，我虚弱的从乱葬岗中醒来，来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世界。五年后，我已经是这片大陆上第一情报组织的阁主。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成就，是多少女子甚至男儿所羡慕的。我的名号，事迹传遍夏川大陆，只不过自己十分低调，世上能认出我的人并不多。墨炎阁这些年或许太过锋芒毕露，以至于在这个敏感时期，它的专长更是被多方势力所看中。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想墨炎阁成为别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不想将墨炎阁上下几万人性命加赌在别人的野心上，不想墨炎阁收养的孤儿再次流离失所，我想尽我所能的保护因自己的执念而将他们聚集在一起的人。世人都说墨炎阁收集情报天下第一，人人都想找墨炎阁买取消息，可是五年的时间过去了，我最想获得的情报却依旧一无所知！我不仅找不到杨炎，甚至连山洞里面的两个人是谁都毫无线索，在山洞昏迷之后，我又为何会落入人贩子之手？这些通通毫无头绪！呵~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多么的讽刺···”

一滴清泪从粉嫩的脸颊划过，似能带走些许愁绪。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陆浅沫被冷风吹醒。抬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然后缓缓睁开，只见夕阳已经西下，无边的天际仅剩下最后一丝光亮。

“没想到自己竟睡了半日。”陆浅沫揉了揉发麻的双腿，试着努力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随即再次站在石碑前，深深的鞠躬。然后转身离开，再次迈开脚步，陆浅沫走的异常坚定，仿佛此前的情绪从未出现过。

黑暗渐渐覆盖最后的光亮，也逐渐吞没单薄的身影，但天边明月升起，用它的光辉再次照亮这片大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