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黎玥的脚步顿住,她知道他指的是谁?
“我是对不起他,不过,他也做了很多我不能接受的事。现在我已为人母为人妇,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过去的我不想再提。倒是你金小洛,你若不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一辈子就会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言尽于此,以后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黎玥头也不回地离开。
“梅花路,夏宁村,我希望你能去看他一眼,见了他你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了。”
身影依旧没有一丝停留,消失于拐角处,厕所小隔间的门打开,颜夕这才从里面走出来,对着黎玥离去的方向冷笑着。
“闵灏……真的死了吗?”金小洛打开水龙头掩盖自己的哭泣声。
“我一直都有在暗地里注意南宫野的一举一动,半个月前的那一晚,我派去留意南宫野的人亲眼看到,南宫野手下叫一个鬼面的男人亲手杀了他,并将他丢进了大海。你说,他还有机会活吗?”
“闵灏……他真的死了……我要报警!”金小洛用水猛拍打着脸,她不能接受闵灏已经死去的事实。
“报警?抓谁?抓那个叫鬼面的男人还是抓权倾天下的首长?真是可笑!”颜夕环胸不屑地瞥着她,同样是为了得到一个男人,自己还能光鲜亮丽地站在这里,而她呢,整个一无人问津的怨妇,这就是为爱放手的结果。
男人,是争取来的,相让,那是弱者的行为。
她颜夕即使面对这样的处境,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只要人还在,一切都会有变数,如果没有变数,她也可以制造变数。
“你为什么要我那样说?闵灏明明已经不在了,你想做什么?”她刚刚对黎玥说的那些话都是颜夕特意交代的。
她是怨过闵灏抛弃她,可是他人没了,她的怨恨全都转移到黎玥身上。
闵灏对她那么好,而她,却亲手杀了他。
金小洛又怎能甘心?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死去,她要报仇,她不能让黎玥好过,绝对不能!
金小洛还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见闵灏的情景。
海月学校是从幼儿园到高中各阶段教育为一体的贵族学校,在那儿上学的学生都是名门之后。
那是她刚升初中的第一天,学校召开开学典礼,校长冗长无味的教育言论后,便请出了各年级的学生代表讲话。
然后,他就出现了。
他一身海蓝色校服,皮肤尤其的白皙,他身姿挺拔,眉眼如画,处在众人中自然十分惹眼。
他微笑着,走向讲台的步子轻缓而随意,如在庭院散步,那模样就如漫画里走出来的优雅王子。
只一眼,金小洛就喜欢上了他。
他开口讲话了,声音如徐徐春风,很是好听。
大会散后,金小洛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闵灏,高他一届,海月七年蝉联校草。
“你好,我们能做朋友吗?”一次放学,金小洛在他所在的班级门外找到了他,那是她第一次化妆,打扮的像个花孔雀,她害羞的脸都红了。
他抱着一摞书,望着她。
金小洛发现,他长得真的好好看,比任何一个漫画少年都好看,特别是他的笑,温柔的似乎能包容一切。
“可以。”
“啊!!!”金小洛高兴的在原地又蹦又跳,闵灏只是望着不说话,然后弯腰捡起了她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你的东西掉了。”
“啊!!!”金小洛羞的就差没找地缝钻进去了,她双手捂住脸,飞快地跑开了。
掉在地上的是——卫生巾!
“我想做什么?我要夺回属于我的南宫野。”颜夕的话拉回来金小洛的思绪。
关上水龙头,金小洛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她擦拭手中的水,淡淡道,“你要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颜夕望着她离开,轻蔑地一笑。
等着吧,这不是结束,故事才刚刚开始,只不过换了个女主角而已。
夜幕垂垂地下来,大街两侧的华灯一盏盏地亮了,像早春初露的朵朵蓓蕾,一条条街道也变成了皓光闪耀的银河。
南宫野牵着黎玥的手走在华灯初升的林荫小道,小道两旁的常青树枝繁叶茂,衬的面前的小路如梦幻中的森林。
“怎么不说话?从商场出来你就不说话了。”南宫野划着手机,在看他亲手为黎玥选的婚纱礼服。
“没有,很高兴啊。”黎玥拿过他的手机,跟他一起看婚纱。
“不想笑就不要笑。”南宫野拍拍她的头,捏捏她的脸。
他发现圆润之后的黎玥别有一番风情,让他分分钟都想把她吃入腹中。
“婚前恐惧症吧。”
“婚前恐惧症?恐惧什么?我以后不会再打你了。”
“还有脸说。”黎玥轻打了他一下,居然对自己的暴力行为一语就带过了。
“只要你以后乖乖听爷的话,爷会好好疼你的。”他承认,他有时候是控制不住自己,谁让她以前动不动就对他恶语相加。
黎玥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并将自己送进他怀里,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柔声问道,“明天拍婚纱吗?有没有选大一号的,婚纱太小我可穿不了。”
“大一号怎么行,怎么也要大三号。”南宫野揽住她,两条胳膊在她腰上比划着。
“你是嫌弃我吗?”黎玥故作生气,给他一个后脑勺,不理他了。
“不嫌弃,不嫌弃,就算嫌弃也晚了,现在全世界的人谁不知道我风流倜傥的七爷要娶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哪有两百斤,才一百五好不好。”
南宫野笑的龇牙咧嘴,跟中了风似的,黎玥瞪着他,却感觉心里暖乎乎的。
真希望,这样的南宫野,这样的她,这样的幸福甜蜜,能一直陪伴他们到老。
婚礼的前一天。
黎玥不可思议地望着挂在眼前的婚纱,太美了!
雪白的婚纱布料尤其的柔软精细,是抹胸设计,腰以上的布料上铺满了大小不一的碎钻,特别是两胸之间盛开的牡丹花图案,是用蓝色的钻和金丝勾成的。
一般的婚纱都是从腰部开始蓬松到地面,可是顾及黎玥已经怀有身孕,从胸、部以下就开始为蓬松设计,直到落到地面,整个裙子像盛开的白莲花,裙边设计也尤其独特,坠满了绿宝石,拖到地面上还泠泠作响。
黎玥迫不及待地想要一试。
“我可以试试吗?”她已经等不到结婚那天穿了。
前天晚上就听南宫茜说过,南宫野为她亲手设计了一套婚纱,特意请来国内最有名的设计师,从图纸到制作都是他一手指点。
成本就自然不用说了,光这上面的小碎钻就价值上亿。黎玥。听了还不以为然,只当他是一时兴起。
可是没想到,却那么出人意料。
南宫野很满意老婆大人的反应,今晚上肯定可以有福利了。
“去试试。”
黎玥走出来时,南宫野都看傻眼了。
婚纱的抹胸设计露出她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丰、满的胸、部也若隐若现,只见她肌肤胜雪,肩若削成,面似芙蓉,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
她站在那儿,整个人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不得不说,这婚纱穿在她身上堪称完美!
连婚纱店的老板都看晃神了。
黎玥见众人都不说话,以为有什么不妥,急问,“怎么了?不好看吗?”
“好看,简直美极了,美得我……都想把你扒光了。”南宫野的最后一句是紧贴在她耳畔说的,他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颊,黎玥面上一阵燥热,急忙推开了他。
婚纱店的老板提议,“干脆新娘就穿这套婚纱拍照吧。”
黎玥没有意见,然后就开始化妆了。
南宫野一直陪伴在她身后,目光黏着她,连黎玥都感觉不好意思了,而化妆师还在假装淡定。
化妆师心里肯定将他们给笑死了。
“阿野,你没事干就回去给我拿点吃的。”孕妇要时刻保持肚子不空,更何况人家还怀了三个,最重要的是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向众人表达着,他想吃了她。
黎玥想把他支开,不至于自己那么尴尬。
“好。”南宫野没有异议,刚要转身。
“阿野!”
“怎么了?”南宫野回头,笑问。
“恩……没事,我亲我一下再走。”刹那间,黎玥心里有些不舍,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仿佛他走了就不会回来了一样,好吧,婚期将至,黎玥经常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怪症。
化妆师终于是忍受不了这两人了,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是她至今为止见过最腻歪最恩爱的情侣了。
只是离开一会会儿,还要亲一下,这是来拉仇恨的呢。
“猪头。”南宫野低笑一声,走过来,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地咬了一下,然后才离开。
咬的不痛,甜意在心间化开,在他的牙齿碰上唇的那一瞬间,黎玥却不想他离开了。
“新郎只是离开一下下,一会儿就回来了,新娘不会是想哭吧。”化妆师看着她发愣的表情,打趣道。
黎玥摇摇头,笑笑,没有说话。
妆差不多快要上好了,手机信息铃声突然响了一下。
黎玥拿起手机点开,是个陌生的号码。
玥儿,你今天很美!
下意识地,黎玥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她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化妆师吓了一跳,她仔细斟酌那句话的意思,然后她快步走到了婚纱店的门外,四处张望着,她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正在急速离开,然后上了车,那车很熟悉……就是闵灏的。
黎玥的心口猛地一抽,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
那人影……会是闵灏吗?好像好像!
她明天要结婚,今天他是来看她的吗?
梅花路,夏宁村,离这里很近。
“黎小姐,你怎么了?”化妆师追了过来。
黎玥急问,“你们谁有车,谁有车,借我用一下。”
“你有什么急事吗?你现在这样不宜开车吧。”化妆师看一眼她的大肚子。
这时,老板走了过来,“我有,你……”不等她说完,黎玥拿了她递过来的车钥匙就急忙离开了。
下午一点,市中心,车流不息,黎玥车技并不好,红灯绿灯不停地转换着,走走停停,她一直在注意前面的车,心里默记下车牌。
终于走到了宽阔的大路。
黎玥认得这条路,这是通往夏宁村的梅花路,前面的人会是江天宇吗?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动的厉害,她不知道等下见到他该说些什么,可是她知道她是希望见到他的。
自从上午金小洛跟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她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找他。
爱一人没错,闵灏落到这个下场都是因为她,她去见他并不是就原谅了他,而是求一份心安。
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只要看到他平安,就好。
前面的车速越来越快,像是存心要甩开她,一个又一个急转弯,好几次黎玥因为应付不了头差点撞到玻璃,不由自主地,她的车速也已经飙到了两百码。
车子正在往一个山坡上爬行,又高又陡的山坡,以黎玥的车技根本就应付不了,车子熄火了几次,眼看前面的路越来越陡,肚子里的宝宝又频繁的胎动,可能是坐姿让他们不舒服了,黎玥放弃了继续追上去的念头。
刚打了转向灯,后面突然穿来一辆大货车,刺耳的鸣笛声根本不给黎玥掉头的机会,无奈。
情急之下,黎玥只能继续往前开,她想,等到下一个拐角处或分岔路就掉头开回去。
然而,当看到后视镜里大货车像脱缰的野马直向她冲过来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她惊恐地张大了瞳眸。
大货车似乎要穿透后视镜,在她眼前放大,放大,无限放大。
轰隆!!
一声震天响!
剧烈的震动后,是急速的刹车声,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声,都清晰地在耳边响了起来,那是遇见死神的喊叫,彷如地狱的鬼魅般。
尚有一丝意识,她抬起头,却看到了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上的树,枝繁叶茂。
也亏得,这树长得怪异粗壮,不然,车子定不会卡在这里,额头有液体往下流,浓浓的血腥味儿,是她的。
她试图打开车门,呼救。
可是,下一秒,又一声轰隆的巨响后,她与车子急速地往下坠。
“阿野!!!”
……
南宫野拿在手里的水果突然掉了一地,他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他仿佛听见了黎玥在喊他,喊得撕心裂肺,他的心口都在疼。
“怎么了?水果怎么掉了,真不小心。”黄雪曼弯腰将水果捡起来时,南宫野已经扔了车钥匙,开着他的霸道摩托疾风一样地飞了出去。
他要立刻见到黎玥!立刻!马上!
摩托的车速已经飙到最高,闯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赶到婚纱店时南宫野已经是一身的汗了,他说不出来心里为何难受,他就是想见她,发疯的想见她,这一刻这一秒。
他目光急速地在店里扫一圈儿,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抓住化妆师,他吼道,“她人呢?”
“黎小姐收到一个信息,就开着车出去了。”化妆师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连说话声音都在抖。
“什么信息?什么时候走的?”南宫野手上的力气足以将一个人的胳膊捏碎。
化妆师看着之前还温柔似水的男人突然变得如野兽一般,吓得哭道,“你离开没多久她就走了,这是她的手机,走的急忘了拿。”
南宫野划开手机,果然看到那条短信,没有署名,只有一句:玥儿,你今天很美!
嘭!
一声巨响,手机被南宫野狠狠地摔到地上,摔得粉碎。
“她离开的方向?”他眸里翻滚的火焰能将这里烧成灰烬,化妆师已经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女老板走上前,冷静地开口了,“梅花路东,你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玥儿,你今天很美!
就因为这句话她居然连婚纱照都不拍了,她以为给她发信息的人是闵灏吗?
闵灏早就被他弄死了!
她还在想着他!还在想着他!
南宫野已经走出店外,启动摩托,野马一样穿梭在拥挤的车道。
即使道路拥挤,但他依旧能穿行自如。
疾风吹着他的短发,他冷冽的俊颜如同结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他目光阴狠却有着晶莹。
他只知道,黎玥去找闵灏了!
她去找他了!
去找他了!
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那声音,是生命在告急,生命在呼喊,让出一条道,他望着救护车从他身边开过的,心,及其的不安。
黎玥,希望不是你,不是你……
拧转车把,他将车子马力开到最大,最大。
黎玥,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他的眼前只有那张秀美的小脸,明眉皓齿,一颦一笑,在此时都紧紧地牵动着他的心,他多想现在就见她,多想。
他没发现面前的集装箱离自己越来越近,回神时,南宫野心里骤然一惊,赶紧扭转车头,然而,车子因为马力过大,刹车后的惯性导致摩托直直冲向了货车的车轮下……
……
东北的t市,是个雪城,那儿的雪终年不化,厚厚的雪覆盖整片山脉和村庄,树梢,屋檐下都是结成的坚冰。
有调皮的小孩爬到树上去够那长的如剑一般的冰棱,好向同伴炫耀,然后成群地在雪地里玩闹,嘻哈的笑声能传遍整片山谷。
白茫茫的雪地里每天都会出现一个美丽的女人在堆雪人,一个大雪人一个小雪人。她堆的雪人是附近村里最漂亮的。
因为,她会将毛绒绒的帽子戴到雪人的头上,有时候是红色的,有时候是蓝色的,有时候是紫色的。
雪人的眼睛是猕猴桃,雪人的鼻子是香蕉,特别是雪人的嘴,是一个可以吃的小樱桃。
她还会给雪人穿衣服,有时候是裙子,有时候是毛呢大衣,有时候还会是羞人的比基尼。
小朋友们每天都会来看她堆雪人。
她堆的雪人跟她人一样美。
“美丽姐姐,今天雪人怎么没穿衣服呀。”小花是个漂亮的女宝宝,小手指含在嘴里,在雪人的身上四处寻找花裙子。
小花今年才五岁,妈妈怕她冻着了,将她捂的严严实实的,只留一张粉嫩嫩的小脸蛋在外面。
“穿了呀,白裙子,小花看。”南宫梦取下毛绒绒的手套,手戳了下雪人的白肚皮,小花歪着头看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没找到雪人的白裙子。
“雪人今天穿了一条白裙子,小花没发现吗?”
“羞羞,雪人没穿衣服,雪人光屁股。”小花似乎明白了,小手捂住眼睛,害羞地笑了起来。
南宫梦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望着小小的人儿和面前一望无际的白雪皑皑,会心地笑了。
离开家的这半年,她一直都在这里生活,她喜欢雪,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她的洁白,纯净,特别是漫天飞舞的时候,一片片的雪花覆盖漫山遍野,是最美的。
b城地处南方根本就没有下过雪,她从小最渴望看一场大雪,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这里虽冷交通也不方便,且人们都疑惑她为何一个女人带着未出世的孩子来到这不毛之地,但看她每天沉默寡言就知道肯定有难言之隐,谁都没有打破,对她却是出奇的好。她
都打算一辈子待在这里,跟孩子一起生长在这里。
再过一个月孩子就出生了,她将会迎来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一个,两个,美丽姐姐为什么要堆两个雪人呢……哦,我知道了,小雪人是美丽姐姐肚子里的小弟弟。”小花毛茸茸的手套挠着冻红了的小鼻子,思考的模样很是可爱。
“小花真聪明。”
“小弟弟的爸爸呢,小弟弟没爸爸吗?”小花望着两个雪人一本正经地问道,她都有爸爸,却没见过小弟弟的爸爸。
南宫梦清眸顿了顿,却没有说话,她的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
爸爸?她差点忘了,宝宝没有爸爸,没有爸爸,宝宝的爸爸根本就不想要他,还逼着她打掉他。
他根本就不爱宝宝,不爱!
“小花,雪越下越大了,我们回家吧。”泪水瞬间就湿润了眸子,南宫梦喉咙哽咽了。
南宫梦居住的是个半旧的三层小楼,小楼盖的有些年头了,因为天气不宜施工,这里新建筑很少,有的砖头都发青发黑了,却不影响安全。
t市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旅游景点,好多游人都跟南宫梦一样都是奔着看雪来的,出租房屋的生意自然很火爆,但大都是住宿一两天的,只有南宫梦一人是长期租户。
整栋楼本来只有六间房,因为住宿人多,爱财的房东硬是把六间房改成了十二间,可想而知,一间房的面积有多大点。
而南宫梦就住在一楼的一个小单间,不到二十平米,所幸,房东还有点良心,特意给她留了一间带厕所的单间。
而那爱财的房东就是小花的妈妈,南宫梦觉得,这个三十多岁的女房东除了爱财其他的都挺好的,再说世上谁不爱财。
何况小花的爸爸白天还在几十里地之外的市区打工,一家人日子虽苦了点,但和和美美。
南宫梦,羡慕这样的生活。
“小梦啊,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刚刚手机信息发了黄色警报,会有大雪将至,这几天你还是少去山下,雪人暂时别堆了啊。”小花妈将南宫梦请进了屋,暖气扑面而来,南宫梦感觉身上立刻暖烘烘的,将毛绒绒取下,她搓搓手坐在了沙发上,点点头却没说话。
南宫梦不爱说话在附近是出了名的了,小花妈也习惯了,刚开始还觉得是她性格高傲看不起人,毕竟她来时衣容华丽又长得极美,那鼻子眼睛怎么看怎么漂亮,给人感觉就是不同寻常的,就像深闺大院养出来千金小姐,可是相处的时间久了,才发现她只是不爱说话罢了,后来居然还在找工作。
记得她刚来这里的第一天,屋门外围满了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她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发了,他们再也没敢来了,小花妈对他们说,娶一送三,你们谁要。
南宫梦当场就笑了,当然,笑也是极美的。
小花妈心里在盘算着,她肯定是哪个富家少奶奶被丈夫抛弃了,才沦落至此的,真可怜。
小花自顾打开电视机,看熊出没,一个人呵呵的笑。
“小梦,这是雪靴钱,给你。”小花妈从皮夹里拿出钱递给她,南宫梦看着那一沓钱,秀眉一皱,问,“怎么那么多,我才做了十双而已。”
南宫梦出家门的时候确实带了不少钱,可是从小养尊处花钱如流水惯了,而且这雪村因为交通不便,运进来的吃穿用品都比外面贵的多,所以这半年下来她的钱都花完了。
直到一个月前去市里再次取钱看到不足一百的余额时,才意识到一个大问题,她没钱了。
小花妈看她以前她买水果都是一提一提的买,后来变成一个一个的买,就随口问了一句,怎么知道省钱了。
她才小声的说,没钱了。
小花妈也没细问,知道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就给她介绍了一个赚钱的活儿,就是自己手工织雪靴拿到市里的超市买。
基本上,雪村的每个女人都在做这个,补贴家用,人勤快的话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南宫梦一听可以赚钱,当晚就跟小花妈学,她从来没做过手工,但她心灵手巧,长的短的雪靴各种织法,她不到两个小时就都学会了。
而且,还会自己对着编程书,织出不同的花样。
知道自己可以赚钱了,她没日没夜地做,拇指都被长针搓裂开了,好了又裂,裂了又好,如此反复,最后都起了厚厚的茧子。
“你做的好,买的好,超市老板喜欢,就按出售价的百分之七十给你。”小花妈别开眼没有去看她疑问的眼神,忙着整理家务去了。
“可是……这也太多了吧。”这最少也好几千吧,不只是这一次,这半个月来都是这样,她明明只送去几双鞋,一双鞋不过十几块钱,可……
“这不快过年了吗……老板说是给你的年终奖。”小花妈没回头,但话却明显地停顿了下。
南宫梦不理解了,“年终奖是什么?”从没上过班的千金小姐自然是不知道什么是年终奖,那是只有生活在社会最基层的工人才渴望得到的除工资之外的报酬。
“年终奖就是……就是发红包的意思。”小花妈学问浅,不知道该什么表达,急的直挠头。
“哦。”南宫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才将钱塞回到棉衣里,“小花妈,我回去了。”
“哦……等等……我还有个东西给你。”小花妈这才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忙打开放在毛地毯上的大包装袋,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东西掏出来。
“喏,你的。”小花妈一脸的羡慕,可是情商不高的南宫梦并没察觉。
“这衣服……真好看,给我的吗?”南宫梦接过衣服,更吃惊了。
这是件长到脚踝的雪白色羽绒服,摸上去软软的,很轻,还有一个很大的毛绒绒的帽子,看起来就很保暖,但……很贵,还不是一般的贵!
南宫梦知道,这一定不是小花妈买给她的,她那么抠门,平时就连水电费都精打细算,零头都不少。
难道又是年终奖的一部分?
“这不是我买给你的,也不是老板送的,这是……这是我今天逛超市去抽奖,这是抽奖的奖励,本来我想要两个加的,可是只有一个,既然是送的,就干脆给你穿了,不要感谢我,就当小花跟你学画画的学费了。”小花妈摆摆手,似乎不想多做解释。
“哦,谢谢,我很喜欢。”南宫梦高兴的脸蛋都红了,她下意识地看一眼自己身上的棉衣,这件棉衣都穿好久了,口袋都破了,可是棉衣现在对她来说太奢侈了,一件好点的棉衣都上千块。
放在几个月前她根本就不在乎那点钱,可是现在……孩子下个月就出生了,南宫梦怕疼不想顺产,剖腹产又要好多钱,她在攒钱生宝宝。
我也很喜欢,也不看看多少钱。
小花妈看她高兴的样心里酸酸地嘀咕了一句。
她回头看了一眼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划着笑的一脸开心的南宫梦,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衣服和那些钱都是一个称钱老板的人托她给南宫梦的。
小花妈是在去市里的公交车上碰到他的。不得不说那男人的长相,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是很少见的美男子。
乍一看他,小花妈还以为是哪个男明星呢,特别是他的一双丹凤眼,带着一丝邪魅和放荡不羁,但他的眼神在说到南宫梦的时候充满了柔情。
但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一条腿瘸了,走起路来虽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有些跛。
小花妈心里是满满的心疼,这么俊的男人……哎!可惜了!
那个钱老板自然就是钱来也,钱来也向小花妈询问了很多关于南宫梦的事,从第一天来时的小腹平坦到现在的临盆将至,每一个生活小细节他都问的很清楚。
为了不使小花妈疑心他图谋不轨,他将自己跟南宫梦的爱情故事都一一跟她说了,不过,南宫梦的身份他还是隐瞒了。
听的小花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特别是他说要追回南宫梦时,小花妈激动的拍着手鼓掌并答应帮他。
南宫梦织的那些靴子是被钱来也买走了,那些钱还有那件羽绒服,也都是钱来也买给她的。
他不让小花妈告诉她,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太多,他不敢确定她有没有原谅他,他唐突的出现,万一南宫梦还在恨他怨他,又逃跑了怎么办?
他不敢!现在,他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就好。
南宫梦回到房间,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羽绒服,大小胖瘦刚好合适,就像是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
关了灯,南宫梦躺在床上穿着新衣入睡,轻轻拉开窗帘,外面雪花漫天,白茫茫的一片,将整个天空都照亮了,近处的树木,房屋,都银装素裹着好美好美。
她轻轻地打开窗,让一缕雪花飘进来,她伸出手接住,感受那凉意在掌心化开。
然而,她没发现,暗处一个欣长的身影站在那儿,雪花落在他身上,厚厚的一层,他的黑发都变成了白色,他却恍然未觉,眸光幽深地望着她,望着她。
“小菊,你看我打了多少鱼?满满一大筐,够吃到过年了。”南宫梦仔细一听,这是小花爸的声音,他做工回来了。
“呦,这么大的鱼,在哪儿打的,天这么冷,鱼都该冻死了。”小花妈似乎在提鱼筐,哐哐的响,一听这声音,鱼就好多。
鱼?南宫梦心神微微荡漾着,她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就是天冷才好打鱼呢,你看今天下大雪,后山的河里结那么厚的冰,那鱼冻的都飘到了海面,用锤子打个洞,那鱼自己就跳出来了,我这还算少的呢。”
后山的河里?用锤子打个洞?鱼就自己跳出来?这么神奇?
等到外面声音渐渐小了,南宫梦多加了一件毛衣,拿着东西就悄悄出门了。
即使已经是深夜了,但这漫天漫地的大雪将大地照的通亮,雪越下越大,瞬间功夫,南宫梦的身上都是厚厚的一层雪了,她拍打着身上的雪,踏着沉重的步子往后山走去。
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夜,很安静。
只有她一个人走在雪地里。
终于,后山到了,南宫梦也已经走的一身的汗了,雪太厚,路也不近,她喘着气,坐在了结成冰的河面上。
休息了会儿,她掏出了凿冰的工具,一把刀,一个勺子,一个锅铲。
她没有锤子,这是房间里最硬的东西了。
三个铁家伙,应该能把冰凿碎把鱼捞上来吧。
想着,她取了手套和头上的帽子,先用手扫去厚厚的雪,露出了湿润的河面,她率先拿出了刀,妄想用刀把冰面切开,可是,一下,两下,三下……
胳膊都砍酸了,冰面都没有一点动静,倒是飞溅的冰花泼了她一脸,她冷的一个抖擞,阿嚏!
好像这就感冒了!
不过,她仍不罢休,又用勺子敲!敲!!敲!!!勺子弯了她又拿起了锅铲,继续敲!敲!!敲!!!
敲敲打打无数下,响声在空气中回响着,雪,还在下。
等到锅铲被她敲弯之后,她终于是忍不住了,站起了身,气愤地对着河面就剁了一脚。
突听脚下哗啦一声,南宫梦内心一惊,紧接着她的一只脚就险进了河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而另一只脚打滑,她整个身子都朝地上栽下去。
“啊——!”
“你、他、妈、的是猪吗?半夜不睡觉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破冰,你脑袋有坑啊!!!”
熟悉的声音,怒吼着从她头顶传了过来。
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很温暖很温暖,她都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很清晰。
南宫梦抬头,就看到钱来也那张愤怒的俊脸。
眉,眼,鼻,唇,都跟记忆中的小钱子一模一样,不过,却是瘦了好多好多。
“小钱子……”
久违的呼唤,她的声音柔软的小小声的又不确定的,仿佛生怕自己认错了人。
钱来也鼻子发酸,泪水就那样一滴接一滴滴落了下来,落到了南宫梦的脸上,异常的炙热。
钱来也喉咙发紧,许久,才哑声的一句,“女王陛下,你的小钱子……回来了!”
回来了!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小钱子!
“小钱子,我想吃鱼。”
小钱子,我想吃鱼!
钱来也望着地上敲打变了型的勺子和锅铲,想笑又想哭。
他高傲的女王居然为了吃一条鱼在这里……更多的泪流出来,他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她的发间,他的哭声就那样传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