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暗河

回想起自己借着酒劲吐露的话，王一半脸色罕见的发红，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的望着李小萍：“我说你怎么突然转变这么大，原来那时候你早就发现我在外面了……”

李小萍看着王一半手足无措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你在外面又叫又骂的，聋子都听到了。”

说完，李小萍面容复杂的盯着王一半：“其实我对你的转变，是因为在外面的村子里，我看见你流泪了。”

王一半这种凉薄到骨子里的人，会为一个女子流泪，可见那女子对他而言，是何种刻骨的分量。那次离别时，李小萍从王一半的眼睛里看到了太多东西，她似乎成了王一半的全世界。

这种乱世，王一半没时间去循序渐进的培养感情，也许某一次分离就成了永别，所以他的情感来的很猛烈。没想到这种来势汹汹的情感，却一次次敲松了李小萍的防线，终于虏获了她的芳心。

“傻人有傻福，嘿嘿。”

王一半傻呵呵的扣着脑袋，心里很开心，他突然发现这世界也并不坏，虽然不曾给他好的身世，不曾给他正常的环境，但是上天没忘记要给他补偿。

看着王一半的笑容有些呆滞与苦涩，李小萍愣了愣，但是仍然固执轻声说着：“还是不想让我跟着吗？我身手不差，至少能自保的。”

王一半不再拒绝，扶在李小萍肩头的手，慢慢环住了她的背，语气极度坚定：“洛儿，除非我死了，不然你不会掉一根头发。”

温情了片刻，王一半从怀里掏出第八实验室的地图，指出军火库的位置，让火疤汉子带他的人去提出炸药。

李小萍也是郑重的对着火疤汉子等人说着：“这是此行的最后一次任务，带出那些炸药运到这峡谷来，你们便能出去拿到属于你们的酬劳。”

火疤汉子捏着地图，脸色看不出阴晴，这最后的任务，真可能就是一趟鬼门关前的溜达。那群日本人的装备优良，作战能力也极强，他手底下的十几号人估计不够别人塞牙缝！

王一半望着早已千疮百孔的远山，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华夏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却不被眷顾，一切都被日本人反客为主，真讽刺！

“杜澈在巴地屡次招兵，现在该派上用场了。真的，远山里不能再死人了，这地方的业债够沉重了……”

王一半自顾自的说了几句，然后就背靠着斜坡瞌上了眼睛，这残酷的世间，竟然也会让他有了留恋。

…………

约摸五六个小时后，鞭炮炸响般的低鸣声开始频繁，那些细密的声音从远山外围传来，杜澈开始动手了。

王一半陡然睁开眼睛，一旁的李小萍也瞬间望向远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王一半笑了笑：“杜澈应该是洗了外面那座村子，那是日本人的一个据点。洛儿，让你的人去拿炸药，现在实验室应该空了。”

李小萍点了点头，外面发生大规模战斗，远山里的日本人绝对会去支援。她对火疤汉子等人吩咐道：“按着地图去，那里没人了。”

火疤汉子冷静的点了点头，眼神里竟然闪露着一种决绝！王一半没有看错，那种赴死般的决心，似乎并不怕王一半和李小萍骗他们，倒是条真汉子。

王一半柔和的朝着火疤汉子点了点头：“好汉可留姓名？”

火疤汉子离去的身子颤了颤，转过脸，脸上那些陈年火疤微微扭动，咧嘴一笑：“做了这么多年的无本买卖，真名真姓有损祖宗颜面，早就丢了，老子只记得，我也是华夏人。”

说完，这一票山匪冲下山坡，头也不回，他们身上那股匪气开始消解，一股莫名的氛围升起在这远山之中。

“洛儿，咱们也该走了。”

王一半从地上爬起，脸上的木讷消失不见，他那刻在骨子里的凉薄沉淀在了眼底，转而出现的是一种历经生死的沧桑！

再次回到锦衣卫以前藏身的溶洞，王一半轻车熟路的翻出锦衣卫剩下的火药，那些油纸包裹的黑火药还有几百斤。

站在溶洞里，依稀能够听到哗哗水声，溶洞下面有极为湍急的水流。如果牛皮簿子上没画错的话，王一半脚下的这条水流离黄泉水的源头很近，他要炸开溶洞。

“轰！轰！”

随着李小萍扔出火折子，很快潮湿的溶洞里便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长期被水流侵蚀的山体并不牢固，巨大的石块簌簌往下掉，溶洞底部被炸出来一个十多米的破口。

刺鼻的火药味纷飞，还夹杂着一股浓郁的朽味，这里的黄泉水味道十分浓厚。

望着坍塌破碎的山体，下面一条汹涌澎湃的淡黄色暗河飞快冲过，那股极为老朽的颜色令王一半心中一紧，这地方的水流位置和簿子上记载的几乎一致！

就算日本人没能占领锦衣卫藏身的峡谷，但他们还是根据水里的走势画出了完整的水流分布图。这些敌人的能耐，从某种立场来说，不但棘手，也令人佩服。

找到锦衣卫遗留的些许精铁链子，王一半和李小萍在自己身上缠了几条，充当绳子备用。然后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纵身跳进下方的黄泉水中。

溶洞与下方的水流落差有十多米，这样直直的跳下去，不比落在实地上好受。李小萍砸进黄泉水里后，稍稍适应了一下，很快便抵住了水流的冲击，奋力游到了岸边，扣着石块稳住了身形。

相比李小萍的从容不迫，王一半的下场就没那么走运了。在落进水里的瞬间，那股巨大冲击力把他身上才结痂的伤口震破了不少，猩红的血水从绷带里透了出来，刚刚染红衣服，又立即被水流冲刷干净。

但比伤势更致命的是黄泉水的温度，王一半落进水中就像掉到了冰窖。穿透骨髓的寒冷弥漫全身，让他四肢僵硬，动弹不得。王一半死死咬着牙关，头顶开始冒出雾气。

感受着身体的巨变，血液似乎都在渐渐凝固，王一半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吼，这里的黄泉水对特殊人的压制太过恐怖。

李小萍才稳住了身形，却发现王一半在水里没有动静，瞬间就被激流冲走几米远，看他的模样，似乎有了大麻烦。

没有任何犹豫，李小萍再次投进河水里，解下身上的铁链扔向王一半，自己也赶紧朝着王一半的方向游去。

这样湍急的水流，势必前方会有极大的落差，远山并不大，要形成这样的激流，说不定这条暗河的前方是一条瀑布，更或者直接就是断崖。

王一半极度吃力的想接住铁链，可是手臂麻木，根本抬不起来，看着铁链迅速往水里沉下去，王一半榨出全身力气伸出脖子，终于用嘴叼住了链子的尾巴。

李小萍面色一喜，纤细的手臂用力扯住铁链，将王一半随波逐流的身形止住。这里环境不明，自己两人得赶紧爬到岸上。

正当李小萍带着王一半往岸上游时，王一半眼睛猛的睁大，立刻松开了嘴，大声吼道：“洛儿，快往岸边游，不要管我！”

李小萍突然觉得手中一松，还没缓过神，却听见王一半的大声示警，随着王一半的看着的方向望去……

只见暗河的上方，那里堆积着被火药炸塌的碎石，众多不小的石块堵在水流中，就像垒了一道水坝。如今奔腾的水流不停地冲刷，那道碎石形成的水坝开始松动，有了坍塌之势。

这样汹涌的水势再夹着几米宽的石块冲下来，王一半和李小萍怕是瞬间就会被撞死在这地下暗河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