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谁是虎

挥了挥手，宋苍生带头往王一半那行人摸了去。

十几个日本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大群锦衣卫砍成了碎肉。

盯着救下来的王一半，宋苍生饶有兴趣的笑道：“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

王一半木讷的抬起头，看着被黑雾裹着的锦衣卫，他的眼中充满了疲惫和茫然：“你们所有人的恩怨，我不参与了。”

听到王一半这莫名其妙的话，宋苍生就愣住了，疑惑的打量着王一半，他发觉王一半如今这模样很怪，和之前判若两人。

用习武之人的说法来解释的话，就像是这人的斗志和气势被破了，一身苦修尽废！

“我不想变成你们这样，也不想变成杜澈那样，也不想成为日本人那样。我往日总痛恨自己的命运如此凄惨，在巴地活得猪狗不如，后来有人替我算过一卦，说我是刀尖子命。于是我投靠杜澈，加入扶道社，希望能换个活法，也算没折了刀尖子命的名头。”

“可如今想来，我宁愿从前那般痴活在城隍庙，或许某日一场风寒我就静悄悄的死去，平寡一生，终归好过如今……”

王一半宛如脱力般瘫坐在地上，单手抱着膝盖，浑身发冷般发着抖，那副模样看着令人怜悯。

宋苍生彻彻底底的蒙了，王一半突然就像寡妇死了独生子，失掉活下去的愿望了。看他那模样又不像演戏，他短短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娃儿，仿佛已经看透了人生，这该是多么荒谬无稽的事情。

“你不想活了？”

宋苍生扣着头皮，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得说些没有意义的话。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宋苍生还是有自己的想法。既然王一半投靠了日本人，那他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这娃儿要死也得把秘密说完再死！

王一半的脑子里开始闪过无数画面，老乞丐，瞎子，秦爷，白使，鹰头，蝗首……

秦巨白会在王一半要杀他时，说出来自己掩藏多年的痛苦经历，当时王一半就愣了，他不知道秦巨白怎么了，但心里却突然有了怜悯。

现在王一半终于知道秦巨白为什么会说那些话了，因为此刻他和秦巨白竟是那么相似……

三岁经历一件事，就明白了，活到死都没经历过，那到死都明白不了。

秦爷杀了很多人，他早就厌倦，但他需要坐在那个位置上，他不得不杀人，因为他是虎头！

秦爷被白使架在那么高的位置，如果心生退路，想洗手，那第一个死的就是他。最后他选择死在了王一半手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那时候，秦爷发现王一半小小年纪，杀气就这么烈，而且对杀人毫不在意，心里没有半点亏欠或是负罪感。他很明白，王一半迟早会走上他的路。

事到如今，王一半仿佛成了秦巨白的影子，除了杀人他便活不得！连退出的机会都不再有，太多的人要打杀他。

“杜澈用清陵秘藏和日本人换取远山的秘密，他知道这里的日本人走不出远山，他只要守在远山外面，这里的一切都跑不出去。日本人没想到杜澈能察觉到这一点，被迫和杜澈交易，现在他们之间的较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任何会阻碍他们的人都会被抹去，包括你我！”

王一半知道宋苍生想知道什么，此时他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关于自己的事情，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提，而且宋苍生等人也不一定有兴趣。

了解了这所有的一切后，所有的锦衣卫都目瞪口呆，这个清廷后辈的心思竟然如此疯狂！

“这个疯子！”

宋苍生嘴角抽搐，没想到这个清廷后辈竟然如此冷酷与铁血，杜澈比他义父杜尚淳更加敢于取舍，心肠也是更加狠辣。

正当所有人被王一半的话震惊住时，死寂的远山突兀的响起剧烈的脚步声，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宛如凭空出现一般，迅速抢上高地，这些人全部持枪，将锦衣卫们团团包围。

一道清朗的声音划破黑暗，众多黑衣人散开身形，露出被拥簇的杜澈。

“宋将军，小子杜澈，这厢有礼！”

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让几百名锦衣卫全部骚乱起来，看杜澈的阵势，肯定早有预谋，他那密信根本就是假的。他不是要伏杀倭寇，而是要伏杀自己这些人！

自己这一行人尽管有了警觉，如今却还是中了他的算计！

“八旗子弟都这德行，狗改不了吃屎！”

面对下方锦衣卫的喝骂，杜澈犹如未闻，只是笑吟吟的望着他们。

宋苍生死死盯着杜澈，半晌才张嘴说了一句话：“小子，我突然有些佩服你这后辈！和倭寇做这般的局，当真有魄力。只是与虎谋皮，终遭虎噬！倭寇不会不清楚你的野心，他们只要手脚够快，尽快结束战场，你根本没有时间经营远山。”

杜澈的表情不置可否，他知道宋苍生不是怕死想让他收手，他是在告诫自己。但是一个赌徒刚刚押下手里的全部筹码，别人却劝他收手回头，可能吗？

“与虎谋皮，谁是人，谁是虎？不到一切尘埃落定，妄下结论是很不明智的。”

杜澈的语气很平淡，他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整个华夏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哪怕一条道走到黑，他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宋苍生斜着四下瞟了几眼，那些黑衣人占领着四周的山头，天时地利人和，没一项在自己这边，局面严峻！

“你的确有足够大的野心，但不知道，你有没有足够大的胆量去背负那万载骂名！你的决策会害死太多人，自误个人性命不打紧，但你会祸害了泱泱华夏！今日说什么也要留下你，将你埋在这远山之中！”

宋苍生对着杜澈狠狠盯去，已经下定决心，哪怕拼光了所有人，也得将杜澈灭杀在此！

听到宋苍生和王一半如出一辙的口吻，杜澈平静的脸开始扭曲，面部肌肉抽搐：“又是这说教的语气！老子敬你一句长辈，你倒真顺杆上爬，倚老卖老！”

杜澈浑身发抖，愤怒几乎烧光他的理智，他一心救国，可是世人都在告诫他，教导他，仿佛他是走上歧途的叛逆，正在一点点亲手葬送自己国家！

“你宋苍生有本事杀光远山里的日本人？你宋苍生有能耐打赢中日战争？你宋苍生有底气让天下百姓不受奴役之苦？你并没有！王一半那废物也没有！既然你们这些废物都没这本事，那就安安静静的看着，闭上那副说教的嘴！”

杜澈的一席话堵得宋苍生面红耳赤，竟然无法反驳，气得胸膛开始剧烈起伏。

杜澈吐出心中的郁结，情绪渐渐平复，语气古怪：“至于万载的骂名么？这里死的人，将来外面死的人，这些骂名自然会有人来背！历史这种东西，你们嘴里说了可作不得数，那是由胜利者撰写的！”

废话许久，杜澈终于不再拖沓，大手一挥，嘴里吐出一句日语：“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