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好，王一半

这诡异的一幕让杜澈手脚冰凉，自己两人真的是在原地兜圈子，这种时候故地重游，不是一件好事。

依附在墙壁上的粉末是一种毒素，王一半傻愣愣的吸了一口，如今浑身抽搐，脑子都不清明起来，浑浑噩噩间，他发觉自己似乎来过这里！

“老师…，惠子……惠…子……”

王一半慢慢伸出手，遥遥抓向前方的灯，昏黄的灯光里仿佛出现了幻象，他清秀的面孔有了色彩，那张凉薄了十几年的脸，终于露出了欣喜与柔软。

杜澈见王一半突然发了癔症，冲上去擒住了他的手，用力扳过他的身体，大喝道：“王一半！清醒过来！”

王一半的瞳孔开始涣散，就像患了痴呆症的病人，眼神里空荡荡的，他的意识在消失……

“门神死了……日本人为了开墓，放干了他的血。李小萍也死了，死在了门神的肩膀上，锦衣卫也全部死在了远山，大家都完了！”

杜澈开始在王一半耳边轻轻喃语，想要用虚构的强烈的痛楚直击他的心，说着说着，杜澈却自己也愣神了，他的头脑里真的出现了那番景象！

门神被日本人运出远山，在蜀中的七杀碑前剥了皮，抽干了所有的血液。

门神的热血淋在了七杀碑上，可碑面却不曾出现皇陵的位置。失去了皮肤的门神如同死鱼，白森森的眼球盯着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血肉，就看着它们在氧气里慢慢从鲜红色变成烤番薯一样的紫黑色。

“嘭！”

两人头顶的电灯泡破碎了，王一半扔出小刀，将照着二人的灯打得稀碎，视线顿时又暗了不少。

“墙上的粉末，是远山里黑雾侵过山石树木后留下的一种黑色物质，加热过后就会变得活跃，通过空气吸入人体能够致幻。甬道里三步就是一盏灯，原来是为了时刻给墙壁上的粉末加温。”

王一半慢慢退到阴暗处，最后伸手扭开一间房间的锁头，躲进了屋子里。杜澈似乎还没从刚刚的幻境里彻底清醒，眼睛睁得很大，呆滞的立在通道里！

王一半眯着眼睛蹲在房间里，卷了一支不死青，声调怪异的自言自语：“八岁来华时，我们是带着学生和特务的双重身份来的，在此之前，我们早已经接受过西方文化的教育，所以我对远山里的一切都不会感到震惊。任何东西，存在即为合理，我不愿意认为远山是妖魔之地，我更愿意亲自撕开它的伪装！”

“很久以前，欧洲科学家做过实验，把将死之人放在精准的仪器上，你会发现，人在死去的时候会变轻！虽然变轻的重量仅仅为七克，但是不可否认，人死之后的确会有一些东西消失。”

王一半狠狠吸了一口不死青，然后指着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消失的七克东西，普通人认为是人的灵魂，但我更愿意理解为，那是一种能量。能量可以转移，却不会消亡，可惜这七克的能量没人能够掌控，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没有人知道那些消失的能量去了哪里！”

“直到远山的出现，那些能量才第一次被人真实接触，这座山就像一个牢笼，竟然困住了那些七克能量！远山的黄泉水能够承载这些四处逃逸的能量，并且将它牢牢吸附在远山，就是那团黑雾。我身体里的这个华夏人，他被山中那片黑雾包裹过，他在黑雾见过的东西才是我下此结论的根据！他看见了许多寻常百姓被捉进远山，被当成活体实验品，最后被残忍杀害。那些都是试验品们最后的记忆，那些记忆随着死亡后的能量飘散在远山，最后被他看见。”

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杜澈张了张嘴：“青木川一?你又苏醒了！”

此刻王一半的身体主权，已经再次易手，又被青木川一主导。

杜澈时常在想，王一半的身体既然是个日本人，那为什么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王一半在主导身体，青木川一只有在极少情况下才能出现。

黄泉实验中，活下来的人就是主导者，另一个试验品只是养分，他的能量和记忆都会慢慢被活下来的人吸收。

杜澈是亲身体验过的，他的实验对象是两个幼童，所以杜澈的身体里，甚至有三个灵魂！实验结束的那段时间，杜澈的脑子里无比混乱，三种思想集中在一个人的脑海里，他没疯掉，的确如他自己所说，他是幸运的。

杜澈的心性坚韧不拔，霸道也冷酷，所以那两道思维没有带给他太多困扰，这么多年的消磨，杜澈早已经拥有独立的人格，完全正常了。

可是王一半的这些遭遇很不对，王一半的心性比自己更狠辣，而且凉薄如牲口，根本就没有多少人能改变他的性格，他的思维不可能屡次被青木川一压制。

而青木川一，作为一个特务，从小就被进行着残酷的训练，八岁时就已经杀过太多人，最主要的是他们那病态的信仰，那种畸形的固执。对川组的人都是为其国家服务的机器，为了任务，他们已经抛弃了道德，人性，还有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声音。这样的人，更不可能被人轻易驾驭。

王一半和青木川一都是典型，王一半是天生的性格使然，青木是后天被黑暗的环境熬炼而成。如果这具躯体是青木川一的，当真是日本人，那王一半几乎没有翻盘的机会，会被青木压制到死，最后被青木吸收。

可是这具身体几乎都被王一半主导，这是不符合实验结果的。如果需要一个解释，那只能说明，实验活下来的人是王一半，这具躯体是一个华夏人！这么多年了，王一半仍然没能吃定青木川一，青木的思维仍然还在和王一半争夺主权。

“王一半，你这些年，到底是多痛苦的活着啊。”

杜澈唏嘘的望着黑暗房间里的王一半，他肯定很早就知道了自己身体的异样。自己的身份是一个华夏人，又一个日本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不敢寻求温暖，不敢去爱一个人，不敢接触任何美好的东西，所有人类该拥有的美好都与他绝缘。

他怕美好的东西只是一瞬转逝的光，给他荒瘠的人生留下丝丝希望，然后再让他回到从前，承受那可怕的落差。

无数个深夜，王一半的确经历过生死两难的挣扎。白天清醒的时候，自己在巴地活得如同一摊烂泥，在夜晚，青木川一那八年黑暗的生活又开始折磨着他。

王一半的内心深处，圈养着一头野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