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豪赌

得到杜澈肯定的答复，门神终于相信那些锦衣卫是真的死了。

锦衣卫和杜尚淳做的交易应该是杜尚淳替他们斩除蜀中的东瀛人，而他们要在三天内寻出一个纯正血脉的蜀人。

锦衣卫几代人的更迭都在蜀中，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哪里会有正统的蜀人。

杜尚淳想要择了蜀中的毒瘤，靠扶道社的力量远远不够，他需要得到朝廷支持，但是一旦把关于东瀛人和锦衣卫的消息上报朝廷，锦衣卫就必死无疑。杜尚淳若是想搭救锦衣卫，那他就是在玩火，结局很可能会一并被朝廷抹杀。

锦衣卫很明白这些东西，并没有让杜尚淳为难，亲耳听到杜尚淳的承诺后，他们就全部自尽了。

第二天，清兵围山，屠了川西，不排除杜尚淳是执行了皇命，更多的是他准备攻进远山，先行诛杀了与倭寇有染的所有人，彻底断了倭寇的后路。

这便是清朝末年，清兵血洗蜀中的真相！

杜澈回忆着往事，眼神渐渐迷茫，后续的话语，终于说出了另一桩秘闻。

杜尚淳围住了远山外围，他的时间不多，围剿锦衣卫用不了多少手段，他要是迟迟带兵不归，太后肯定会起疑，太后三令五申过，千万动不得那些日本人。

杜尚淳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以雷霆手段诛杀远山之中的倭寇，可他陷入了与当年锦衣卫如出一辙的困境，他找不到那些倭寇，明明只是一片山，却翻来覆去找不到人！

几天时间一过，杜尚淳只能憋屈的回京复命，但他并不死心，锦衣卫不可能用性命和他开玩笑，山中肯定有倭寇。

他留下了黏杆处。

黏杆处以搜寻消息和刺探情报闻名，是清廷没有摆在明面上的力量。杜尚淳将整营黏杆处的人留在了远山，一有消息，黏杆处可以就地领兵，先斩后奏。

杜尚淳回京不久，太后就患了恶疾，没挨到第二年开春就殂于宫中。

临死前，太后将杜尚淳唤于身前，浑身火烫，神志不清的太后呻吟不断，她说她梦见一只没有尾巴的猿猴，吃掉了她的两魂两魄，她大概…可能…也许…就要……

太后终究没能坦荡的说出那个字。

杜尚淳听到这话，顿时惊得满脸冷汗直流，他知道太后说的所谓无尾猿猴，指的就是他，位高权重之人临崩前，都要找人陪葬，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就在杜尚淳浑身发抖时，太后又胡言乱语的说了，她说以前有个西方传教士，带着叫印象机的东西，要给她照相。那东西是妖魔鬼怪才能造出来的物件儿，咔嚓一声，嘭起一团火花，然后人的影子就被刻在了一张纸上，如果对着铜镜比较，模样是一模一样的。

太后说她知道，那不是什么印象机，那是吸魂的器具，她在微笑时照的相，那时候就被吸走了一魂一魄，然后刻在纸上，往后自己几乎就不笑了。

印象机吸走了几个魂魄，猿猴又吃了不少魂魄，所以自己才会得了急症，太后如是说。

太后没敢说自己会死，只说得了急症，她一辈子杀了太多人，最记忆深刻的便是谭嗣同。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谭嗣同脑壳被刽子手砍掉的前一刻，他还大喊着这些诛心的话语，的确让太后心尖一番颤抖。太后怕自己死后，会被曾经的乱臣贼子记仇，他们在地府并不投胎，等着哀家呢！

太后要杜尚淳这个陪了她半辈子的老太监一起走，帮她在前路上支个亮，别人都不能让她相信。

杜尚淳传来太医，给太后煎了一只老龟，传言这些老寿的畜生都能续命，可惜老龟没能添上太后的命数，太后终于是死了。

杜澈很清楚的记得，那天一路御林军来了，押着宗人府里的怨妇，顺便要提走杜尚淳，这些人都是要被拉去陪葬的。

杜尚淳却也丝毫不乱，拉起杜澈进了内堂，不停摸着杜澈的头，似乎想把一辈子的关怀全用上。

“澈儿，杂家知道你心里怨我，怨老佛爷。是杂家下令屠了你的亲人，所以你心里有仇恨，你比平常孩童而言没有活泼，你在这般年纪就如此隐忍，这是好的，它能让你活得更长久，尤其是在这宫中。”

杜尚淳只是一直说，没有让杜澈答话。

“黏杆处发回密报，远山里面的日本人被抓住了尾巴，他们的补给马队被劫住了，远山之中没有吃食，他们每几月都会出山补给。潜进远山里的探子还发现了一个秘密，那些日本人称为‘黄泉’的秘密。答应为父，为了大义，放下心中的恨，扶持这个艰难的民族走下去，成吗？”

杜澈从来没见过杜尚淳这么低姿态的一面，能和太后不卑不亢交流的一个人，对着自己这样低声下气，杜澈的确心软了。

被锦衣卫掳走时没哭，听到家乡被屠时没哭，却在杜尚淳让他放下仇恨时，杜澈哭得不可收拾，挥着稚嫩的拳头不停捶打着杜尚淳。

杜尚淳颤抖着身子搂住杜澈，尖锐的嗓音带着无奈：“儿啊，苦了你了。你要好好活着，你是蜀人，你的血可以开启老佛爷的皇陵，杂家要用你的身子去换那个所谓的‘黄泉’的秘密，探子的信上写了，那个秘密已然达到了怪力乱神的地步，可以匡扶清廷于倒悬，撑庙宇万载不塌。”

摸了一把眼泪，杜尚淳平静的端详着杜澈：“本来这些东西我想以后慢慢对你说，陪着你，一步步祛了你的心魔和阴影。可惜老佛爷没了，她临走时点名要我陪她走一遭阴曹地府，外面就是要收我命的人。不过澈儿别怕，杂家会安排你白叔叔与你一起，答应杂家，定要好好活着。”

…………

故事到这，终于是到头了。

杜澈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脸色上全是疲倦。杜尚淳临死前都在利用杜澈，他对日本人许以重利，博一把清廷重生的机会。

在答应帮助锦衣卫时，杜尚淳就想到了以后，他找到张献忠屠川时留下的七杀碑，请宫廷御用匠师在七杀碑上刻下太后陵墓位置，除非用蜀人的血，否则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找到太后陵墓。

杜尚淳对运输给养的日本人许下承诺，让扶道社参与到‘黄泉’之中，那么他就告诉日本人找到和开启太后陵墓的方法。

日本人对陵墓中的陪葬品动心了，整个王朝搜刮的财富都被太后带进了坟墓，那是一笔数额极大的军费，可以支撑日本人在中国领土上征战多年。

但是远山终究是在中国的土地上，‘黄泉’也是耗时许久才参透的秘密，就这样拱手与华夏人共享，指不定就是引狼入室。

杜尚淳与日本人的一场豪赌，拉开序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