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妖医

呆滞了很久，不知是谁先发出了呜咽声，数十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渐渐都哭了出来。他们真的活得很苦，身不由己，生死不定，被迫为非作歹，背负骂名。

很久，众人收拾了一下情绪，对着老侏儒抱了抱拳：“桑老保重，以前弟兄们的伤都靠你救治，此恩我等铭记在心。只是往后，打打杀杀我们帮不到您老了，或许有机会到了我们的住处，还能给您准备一桌粗茶淡饭。”

老侏儒慈祥的点了点头，这些落山虎很尊敬他，他也同意很爱护这些汉子：“去罢，找个地方重新做人。”

客套了几句，道了一声再会，众人纷纷散尽。

官道上寒风吹过，血腥味渐渐消逝，只留下满街的残肢断臂，和曾经的三座山头的残骸。

老侏儒扶起王一半，他发现王一半竟然还没晕过去。王一半遭受如此重创，能不能救活，桑老现在心里也没底了。

人在遭受巨大的痛苦时，正常是应该晕厥的，这是机体的自我保护反应，但王一半被人这般迫害却还清醒，只怕这模样，是回光返照了。

“跟我回药坊，我试着保你一命。”

桑老凑在王一半耳朵前，一字一顿的说着，他怕王一半已经被打聋了，说的很仔细。他扶不动王一半，他需要王一半自己回到药坊。

万幸，王一半木讷的脸有了颜色，迟钝的点了点头，爬到剔骨刀前，拄着刀，站了起来。

桑老就在前面走，也不回头看，王一半和一条一瘸一拐的狗跟在后面，也不朝前看，只是尽力望着脚下，保持清醒。

王一半恐怕走了这辈子最难过的路程，他的脑袋瓜不属于自己了，手脚不属于自己了，就连那些痛觉都离他而去了，每一步就像踩在棉花上。

桑老看到王一半这模样，知道他的头脑被人打得震荡了，脑子里有了淤血，不处理就会落下后遗症，轻则痴呆失忆，重则瘫痪殒命。

桑老赶紧拉扯着王一半，怕他栽倒，挥手招过几个伙计，让他们扶着摇摇欲坠的王一半。几人看见相貌丑陋的桑老，本想拒绝，但看见一身是血的王一半，心中便有个计较，这些人恐怕就是刚刚在街上火并的匪爷！万万不敢开罪！

听话的将王一半扶到一座小屋前，几个人连忙抱拳对桑老作揖，也不待桑老说话，几人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闲杂人等走了也好，落个清净。桑老关上大门，拿出了一个大澡盆子，说是澡盆子，其实更像是个浴桶。

这个桶，就和年关百姓杀猪时，盛开水烫猪毛用的桶一样大。

废了大力气，桑老终于把王一半推进了桶里，以免放水时将王一半溺死，桑老还把王一半摆了个好姿势，做完了一切，他这才爬了出来。

“乌藤可以止痛，但会麻痹身体，用了怕这细娃儿更加醒不过来。不死青可以迅速回神，但是会损坏内脏，死得更快。人参丶鹿茸……这些东西都是废物，我该怎么治你呢？难题哦！”

桑老反反复复拨弄着药材，始终没有可行的法子。乌藤的根茎，常年深埋在土里，毒性极烈，毫无用处，只有等它的根须出土后，冒芽接枝，那样才变得有价值了。

乌藤的藤蔓可以熬汤，名为乌藤汤，喝下去后，再巨大的创伤也会变得不痛不痒，能让伤员挨过很长的时间。乌藤有剧毒，不但会麻痹人的身体，而且会痉挛人的肠胃，喝下去不久就会被呕吐出，所以人体只会吸收极小部分的毒性，并不致命。

而乌藤生长的叶子就有意思了，光秃秃的藤蔓几乎不长叶子，十数年才有可能结一次叶，霜一打，叶子又落了，这种极为稀少的叶子，就是不死青。

王一半他们这些社员卷的不死青，都是乌藤的干枯掉落的废叶，杜澈没有把好东西分享给他们。劣质的不死青，不但会损坏内脏，还会积蓄毒素伤害神经，人会变得迟钝，五官会失灵，尤其是眼睛，老社员的眼睛在晚上就是个瞎子。

“我管这么多挠球喃？命大你就活，八字不够硬你就死，想多了才恼人耶！”

桑老骂骂咧咧了一句，直接开始往大桶里装水，一桶一桶的水往王一半身上淋，当水漫过王一半的腰身后，桑老放下了手里的水桶。

将四处的柴禾收集在一处，又找来一瓢桐油，看桑老这模样，怕是他想活煮了王一半。

把干柴堆在木桶下，再放些易燃的细草，桑老一瓢桐油淋了个均匀。望着王一半呆滞的脸，桑老阴森森的笑着：“细娃儿喃，活了你莫用谢我，死了，也莫怪我咯！”

说完，打亮一支火折子，扔在淋过桐油的干柴上，桑老开始局促的搓着双手，面目扭曲的盯着王一半。

桐油遇火即燃，一时间屋子里火光大亮，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桑老有些闭气，肺里吸不到氧气，大声的咳嗽。

浴桶里渐渐升起蒸雾，晕厥的王一半也慢慢开始挣扎，望着不停蠕动的王一半，桑老取过一个盘子，有条不紊的往水里扔着东西。

桑老当然不会真煮了王一半，扔在水里的也不是葱姜蒜，而是蝙蝠尸，蟾蜍干，蛇圈……甚至还有一些动物的粪便。

一锅毒水煮得王一半开始惨叫，在桶里不停地挣扎，随着水温渐渐升高，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变得乌黑可怖。

“细娃儿，这偏方我也没用过，治你这一身淤伤也不知道奏不奏效，最好别死了哦。”

阴测测的笑了几句，桑老再添了一些柴块，时不时再往桶里放入一些材料，做完这一切，桑老就不再理会了，坐在一旁。

王一半被滚水灼伤的皮肤，亮起了大水泡，浑身都是癞蛤蟆一样的疙瘩，嘴里也开始吐出热气和血块，颜色发黑，腥臭非常。

根本不关心王一半的变化，桑老任由满桶的熬水烹煮着他，直到王一半慢慢没了力气，再不能挣扎了，这才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

提起早就准备好的冷水，猛的冲在晕厥的王一半身上，桑老开始撤去柴禾。

拎出光溜溜的王一半，看着他浑身通红，冒着热气，桑老嘿嘿一笑，语气玩味道：“好像死球了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