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道李

签子刺进了李铁牛的肚子里，签子很尖锐，毫无停顿的就插进去了一半！

李铁牛喉咙“呜呜”作响，嘴巴慢慢像蛤蟆一样鼓胀，额头冷汗纷纷，青筋都已经显现。剧烈的疼痛让他眼球死死凸起，血丝密布，折磨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头一歪，断了气。

李铁牛死后，他鼓胀的嘴巴立即瘪了下去，形似鲜血的东西从他嘴里流了出来，这莫名的东西诡异的缓缓“流淌”着，就像一簇殷红的杂草。

李洛儿慢慢拔起签子，看她的模样，眉头紧皱，似乎用了大力气，但签子只是微微从李铁牛的肚子开始脱离，速度十分缓慢。

终于，签子全部拔出，一道热血夹着签子喷了出来，签子底部还带出了一点东西，一团荆棘般的东西。

难怪李铁牛痛得死去活来，原来他的肠胃里还有这东西！

“若有下辈子，可别再失了礼节。”

捋下签子下那团荆棘，李洛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就近寻了一条河，她开始清洗手掌上的血液。

“哗啦啦！”

一双鲜红的小手伸进了水里，平静的水面裂出道道波纹，仔仔细细剔干净每一根手指后，她将那团荆棘放进怀里，走了。

…………

时光如白驹过隙，不曾为谁停留，树抽新芽，河水几绿，六年时光转瞬即逝。

今日，更加苍老的老妪又在出摊贩鱼，老人家与站在一旁的李洛儿成了鲜明的对比，已满十六岁的李洛儿正值青春靓丽，老妪却已是行之将木。

但李洛儿仍是陪在她的身旁，尽管进李院提亲的人很多，诚意与聘礼都很令人心动。

老妪如今身体越发羸弱，可是她却更加卖力的出摊。金山银山终会坐吃山空，再富裕的家底，也会有败光的一天，李家的光景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其实只是平常的两个老人，哪里会有什么过份的花销，老妪的丈夫早年存下财富，足够让他们安度晚年，可惜……

…………

“张大姑，可听说了麽？东瀛人好像在惹战事，用火器杀了我们不少中华人，狼子野心哦！”

说话的是菜摊子的摊主，一个黄脸婆，她眼睛不大，嘴唇又很薄，说话时嘴角突出，活像只黄鼠狼，给人的印象很不好，显得刻薄。

黄脸婆的话，很快就吸引了大群人的瞩目，众人渐渐围了起来。黄脸婆的屁股不大，但却很能生孩子，两个儿子入了伍，一个女儿还谋了个文职，所以她总能知晓一些普通人不能知晓的东西。

“李婶子，战事？国家又要不太平了！”

众人叽叽喳喳的问开了。深处中华腹地的川蜀，的确对战争是陌生的，战场上的故事几乎都是从父辈祖辈的口中得知，而且尽是床头轶事，难得有机会这么近距离感受。

李婶得意的抱着双臂，也不说话，这短暂的沉默立即显现出她的卓越，知道得多，别人就会抬起头望着你，希望能从你嘴里掏出一些，令他们长见识的东西。

咂开嘴巴，李婶子慢吞吞的说着：“我儿前几日传来消息，说浦东有了变故，倭寇手脚有些不干不净，怕是很快就会打仗。他当兵当得恐惧，只是期限不满不能脱身，嘱咐让我们多存些硬物件儿，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哗然！当真敌寇进犯，天下就要战火燃起，顿时人们面露惊色，人心惶惶。

李洛儿挽着老妪的手臂，也不掺合众人的话题，只是安静的望着水中的鱼。

她最近也察觉到些许不对，但不是因为国家大事，而是老妪奋力贩鱼。李家似乎有了麻烦，爷爷已经许久不见，婆婆却每日坚持出摊，很怪异。

守着摊子直到天黑，街上人都已经看不到几个了，老妪终于招呼李洛儿开始收摊。老妪伸着干枯的手臂锤着腰眼，长时间的蹲坐，对她负荷很大。

回家的路上，老妪总是唉声叹气，李洛儿也不过问，她很想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后辈，不想让老人家的难堪暴露在自己面前。

但是，看着老妪日渐消瘦的身子，年迈的身躯朽之又朽，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发生一些悲伤的事情。

沏了一杯热茶送进老妪的手中，李洛儿郑重其事的望着老妪，她从未如此正式的审视过老妪。

老人家眼睛早已昏黄污浊，皮肤松弛如鸡皮，满头银发。年岁如刀，将一个曾经青春美丽的女人，一刀刀镂刻成这模样，生老病死，没人能够勘破吗？

心里没由来的发酸，或是心疼老妪，或是看见了自己的往后，李洛儿偏过了头，不忍再看。

“婆婆，愿意将您的事说与洛儿听吗？洛儿可以帮忙的。”

李洛儿乖巧的立在老妪身边，轻轻挽起老妪的手臂。

老妪身子抖了抖，半晌才挤出了一句话：“洛儿乖，不要多想，有婆婆在的一天，咱祖孙俩就不会难过，咱们还能自食其力，就算日子清贫一些……”

后面的话，老妪已经说不下去，坚强的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洛儿微微弯了弯手臂，袖中的签子很直，衣服被撑出一条印子。轻柔地抚上老妪的手，慢慢握紧：“爷爷呢？几天的时间，不在家中，也不见来摊子。”

李洛儿的这句话，终于荡漾了老妪的神经，老妪脸色发白，悲从中来：“莫提你那不争气的爷爷，他若不赌！咱们李家会变得这番光景麽？”

话既说出，老妪也再不掩盖，整理了情绪，她终是娓娓道来……

原来，老妪的丈夫，名叫李远山，土生土长的德阳人，祖上三代都是泥腿子，不出意外的话，往下三代也只是与黄土打交道的命。

可是这个李远山有意思，他不甘平庸，心有鸿鹄之志，他明白一个道理，能承受多大的误解，就能承受多大的成功。他没有背景，没有祖产，想要活成人上人，那只能另辟蹊径，最后他择了一条不光彩的道儿——赌！

这个世界，没人会看你功成之前的心酸丶努力和汗水；也没人去翻你名就之前的卑鄙丶阴暗和不择手段，成王败寇，每个人都只差一个机会。

李远山的口头禅众人皆知，魔音入耳般刺激过许多人：“每朝每代都有抬轿子的人，也有坐轿子的人，抬轿子的人太多了，轮不到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