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半像狗一样蜷缩在树下,他害怕听到任何一点声音,尤其是类似脚步的声音。那种风吹枯叶,如蚕啃食桑叶的“沙沙”声,不断在消磨着他的理智。
这些声音一点一点折磨着他的神经,慢慢熬炼着他的恐惧,他从未如此兢惧过,他浑身颤抖的捏着剔骨刀,脸上冷汗淋漓。
“呕!”
王一半终于惊恐到呕吐,他一把掐着自己的喉咙,眼眶暴睁,瞳孔都快慢慢放大。身后又有脚步声,落山虎终于找来了?他们要来为秦巨白报仇?
王一半满脸惊恐变得疯狂,他抓起剔骨刀翻爬起来,躲在树后,听着脚步声,他牙关咬得作响。
很快脚步声没了,看样子他们停了下来,就在不远处,这是要包围自己?王一半越想心越寒!
他两步从树后跨了出去,舞着剔骨刀疯狂乱砍,一边挥刀一边嘶叫:“来啊!要杀老子么,你们都是落山虎么!啊!”
原来不远处只是几个泥腿子,他们正在挑选捕鱼的位置。看着发了疯的王一半,几人吓得不停后退,这是遇到了什么玩意儿!
大吼大叫过后,王一半双腿一软,翻倒在地。他翻着白眼倒在了树下,嘴里流着长长的涎水,终于他晕了过去。
泥腿子们看见犹如魔怔了的王一半,几人赶紧离去了,挑个捕鱼的地方,竟然还受到了惊吓,这真是他妈妈的。
“这些个遭了瘟的孙子,谁裤裆没搂紧,把这玩意儿露出来了……”
几个泥腿子边走边骂,刚刚王一半猛的从树后跳出来,显然吓到了他们,他们连王一半面目都没看到就跑了。若是他们能不那么慌乱,仔细瞧瞧王一半的脸,或许他们就不会骂人了。
到了黄昏时候,王一半再次在疼痛中醒了过来。脸上很热,肩膀还有些湿,这怪异的感觉让他睁开了眼睛。
一条狗正在舔他的肩膀,咸咸的血痂吸引了这条狗,它直把王一半结痂的伤口舔得再次破皮,丝丝缕缕的鲜血又流了出来。
“妈的,你这狗东西都想吃了老子?”
王一半奋起全身气力,一巴掌拍在狗脑袋上。土狗被打得“嗷嗷”直叫,悲苦的叫声和夹着尾巴的模样让王一半眼角乱跳。
他现在虚弱无比,根本没有多大的力量,可这狗却叫得要多惨有多惨,看样子这狗还是个实力派戏子,懂得示弱,以免再挨打。
王一半拄着剔骨刀坐了起来,冷眼望着不远处,那条狗还在害怕的瞟着自己。他狠狠吐了口唾沫:“这鬼地方,人不像人,狗不像狗,老子还是要活着回到巴地,死在这里!不划算!”
不能死在自己手中,这便已是可悲的一件事,若是死了尸体都被野狗吃了!那就更令人可悲了。
背靠着树,王一半能猜得到自己现在很危险。官府竟然与土匪对半分银子,那想要自己性命的就不止落山虎了,估计连官差都想捉了自己去砍了脑壳。
“狗崽儿,过来,你不是想吃了老子嘛!老子不打你了,给你吃。”
王一半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笑意,望着不远处蹲着的土狗,他招了招手。
土狗很瘦,满身毛都是污秽,油亮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它竟然真的朝王一半走了去。
这条狗虽然瘦了一点,但是吃上一顿还是足够的,有了气力才有活下去的资本,王一半眯着眼睛盯着不断靠拢的土狗,心中已经有了多种烹煮的法子。
迈着细碎的步子,狗儿警惕的走向王一半,但不知道是因为动物天生怕火,还是它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它在王一半面前两米的地方停下了。
王一半暗骂一声鸡贼,这年头狗都成精了,还会审时度势了!捏起剔骨刀,王一半心一狠,挥刀割开刚刚被狗舔过的肩头,伤口被狗嘴舔过,指不定都已经染了病菌,就当放放血,祛祛毒。
王一半满头冷汗,伸手将自己的肉扔到脚边:“狗崽子,试试人肉是个什么滋味?”
土狗本来被王一半突然的动作吓到了,准备后退,但最后看见王一半扔了片肉,它立即舔着嘴角就走了过去。
王一半也不止血,他死死望着狗,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役,他不敢放松。
终于狗放松了警惕,畜生永远不会相信什么叫陷阱,它们更愿意相信凭空出现的食物,那是好运。
土狗伸出尖细的嘴,咬起血肉便吃进了嘴里,在它吃大嚼特嚼时,王一半慢慢伸出手摸上了它的头,而他另一只藏在身后的手,已经稳稳握着剔骨刀了。
王一半脸上渐渐出现喜色,因为他已经抓住了狗脑袋上的毛,下一秒,这里就会发生一起屠杀野生动物的命案。
土狗美美的吃了王一半的肉,殊不知这块肉的代价会何其之大。王一半猛的揪住狗头,另一只手提刀对准狗的喉咙割去,这套路他太熟了,只不过以前都是对着人的喉咙。
土狗仿佛并不知道死亡的来临,它眯着眼睛拱着王一半的手,似乎很享受王一半与它的亲密接触。它这样污秽的狗,平时是不会有人愿意摸它的。
刀在半空顿住了,王一半死死捏着刀的手没了劲儿,他睁大的眼睛缓缓闭上,无力的垂下了手。
他放开了狗,偏过头靠着树干,沉默不语。
半晌,王一半颓废的支起头,狗儿还蹲在他面前,乖巧的望着他。
“走罢,走罢。你应该找到一个愿意摸你的主子,很显然我并不是。”
王一半苦涩的摇着头,失血过多的虚弱感再次来袭,他很不情愿的闭上眼,再次昏迷。
…………
这间房间很干净,一尘不染,白使在脸盆里狠狠搓着手,他阴翳的面孔很扭曲。他已经洗了一天的手,手都已经搓得红肿,但他仍捏着皂角死命洗着。
“咚咚咚!”
一阵平缓的敲门声响起,闷沉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白爷,鹰头和蝗首已经到了,他们似乎很不开心,都在等你。”
白使抓起一条崭新的布巾缓缓擦着手,脑子里也开始活络起来,他差点忘了这档子事!
“白爷……”
门外又响起了声音,恭谨的语气带着一丝急促。
白使挥手将脸盆一把掀翻,对着门外一声大喝:“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