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黄沙,犹若风雪飘落,狂野的风吹过贫瘠的土壤,卷起的风沙刮得生猛,将走在沙漠中的一行人打得生疼。
“呸呸,呸!”
一个大汉吐光嘴里的沙尘,拉上颈边的面纱蒙住口鼻,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烈日,发出模糊不清的话语:“真是日了他姥姥,干完这一票,老子回去得好好休息几日。”
他拎着手中的大刀,看着前边骑马的队伍,虎目一瞪“老子迟早也要成为一个头目,免得只能跟在后边吃灰!”
这个汉子身材十分魁梧,至少在190公分上下,穿着麻黄色的长袍,以避免烈日的灼烧。他看了身后拖拖拉拉的阵型,眉头一皱,晃着手中大刀朝后边走去。
“喂,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赶紧给老子走快些!”
汉子吼叫着,驱赶身后一群被绑着双手的俘虏,这些人将成为山寨的奴隶,男的作苦力,女的卖窑子,回到雍州,这将会是笔不错的收支。
不知觉中,汉子走到后方,迎面是满身黄土,面黄肌瘦的人群。
“大爷,给点水喝喝吧!”
一个瘦弱的男子朝他乞怜道,因为缺水,他的嘴唇已经干裂,这令大汉心中不喜。
“老子看起来是个好人吗?你若走不回去,就死!”大汉一脚将他踹倒,手中的大刀搁在他头上。
“每日的水和食物都有分配,你喝完了,要么就去抢,要么现在可以选择死!”
看到男子眼中的惧意,大汉满意点点头站起身子,他徒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朝后方跑去。
这是一支五百人数的马贼,于塞外成功伏击觊觎已久的商队,此行收获颇丰,共缴获上千两白银,三箱绸缎,数十件精美银器陶瓷,以及上百名商队男子和数十位女眷!
···
“你跑过来做甚?”
俘虏群中几个男子低头行走着,一个小小身子突然闯入其中,“他”一副脏兮兮的小脸,短发下一双大眼睛充满着急,正喘着剧烈的粗气。
“绿翠你别急,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小姐那边···”
绿翠点头,好一会儿才说道:“不,不好了,小姐那边出事了!”
“他娘滴,害死了老爷,现在也要害小姐了吗?我们还做什么隐忍?现在就和这群天杀的马贼拼了!”
有人激动起来,捏紧双拳吼道。
“不可!”
一个汉子朝四周看了一眼,赶忙将此人拉低身形,不料这人反手一推,朝他怒目看来。
“陈近生你还想怎地?到了现在还要做个缩头乌龟吗?你可别忘了老爷的嘱托!”
名为陈近生的男子是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他咬牙道:“我也想为老爷报仇,但我更想保小姐平安,现在,我们要人没人,要武器没武器,不要说救走小姐,就连马三那厮看守的关卡,我们就过不了!”
另一边,一个矮壮的男子说道:“他们还有马,我们就算逃,也只逃得了一时!”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几人顿时沮丧,陈近生看了一眼,感受到沉闷的氛围在迅速凝聚,他猛地一拍大腿,从中站出。
“可我也不能对小姐出事坐视不理!”
“你们且在这等待,我先和绿翠去看看,若出事,我会吸引马贼的注意·····还望你们能稳住情况,按计划隐忍到雍州,偷偷联系商行,将小姐救出!”
陈近生站起身子向外走去,几个男子有些讶异地看向他。要知道,吸引马贼注意力的下场很可能就是死亡。
那个矮壮的汉子梗咽道“陈大哥!”
陈近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郑重地道:“小六,你不得劝我,作为护行的武师,守护住商队是我的责任,此行我义不容辞,如果···如果我没能回来,后面的事情你要看情况处理!”
风萧萧兮易水寒
此行恐怕他已带有必死之志,陈近生果真是好一条汉子!
几个男子心中不由钦佩,这时,那个叫做绿翠的小孩拉了拉他的手。
“陈大叔,你们误会了,我说的是那个人醒了!”
“啥?!”
“你是说小姐身份没被认出来?”
陈近生一愣,徒然松了一口气,他用力地捏了绿翠的小脸,尴尬的笑骂道“小笨蛋,也不知一口气把话说完,差点没吓死你陈叔···快点把经过告诉我们!”
绿翠拍掉他作怪的大手,揉着自己脸颊很是委屈
“那个人今天中午清醒了过来,马三那狗贼也看到了,现在小姐和红叶正在照料他。”
··········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这个被伏击的商队来自扬州商行,他们带着几辆马车的货物试图出关,这年头兵荒马乱,商队除了本身的武力之外,还从武行处雇佣四十个武夫来护镖,不料一出塞外,立即受到大队马贼伏击。
一场厮杀下来,不仅带队的商行老爷被马贼乱刀砍死,许多失去战力的男人也被马贼残杀,八百多人的队伍仅仅剩下两百多个男性壮丁,雇来武夫只有陈近生和啊六存活,在老爷临死之际,陈近生许诺必定会保一同出行的苏小姐平安,并在之后削去小姐发丝,往她面颊沾水抹土,脏兮兮长袍再给一盖,立刻将她打扮成一个失魂落魄的假小子,成功蒙混过关。
陈近生算盘打好,只要到了雍州境内,他立即在途中留下隐蔽的线索,悄悄联系武行的兄弟,只要通知上商行,以扬州商行的实力,必定能灭了这队马贼!
岂料,看守俘虏中的一个叫做马三的马贼,他有一个兄弟在厮杀中受到重伤陷入昏迷,十分凑巧的被他交付给苏小姐照顾,马三自知他们巴不得自己兄弟早死早投胎,因此早有告诫,若人死则将有人陪葬。是以苏小姐根本不敢动手脚,一直小心翼翼照料到今天,那个昏迷的马贼终于清醒过来。
············
··于是,出现今日这一幕。
·····
一个躺在担架上的男子缓缓地睁开双眼,久违的阳光照入他的视线,一时只能看到强光。
“唉!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句尖叫,男子朝声源看去,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我、在哪?”
他发出撕裂喉咙般沙哑的声音,微不可闻。
“他真的醒了!小、小苏哥,你在哪呢?你们快来人啊。”
那人却没再理睬他,一边叫嚷着一边离开了,男子动弹了两下手指,他现在口干得厉害。
脑中是阵阵疼痛,他蓦然禁闭双眼,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一时陷入沉思。
“兄弟啊,你终于醒了啊!”
忽然—
耳边传来大嗓门吼叫,男子睁开双眼,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矗立在面前,尽管看上去很模糊,但感受到对此人十分熟悉,却又陌生。
“水!”他开口讲了一句
“水?!好好好,水水水,你们他娘怎么办事的?老子兄弟嘴巴都渴得干裂了,你娘的居然不知道喂水吗?”
“老子给你们的水源补给,是不是都自己喝去了?”
这汉子一边给他递上水壶喂水,一边大大咧咧骂道:“好在我兄弟命硬没给你们折腾死,不然我非得弄死你们!”
这人好张狂,男子皱了皱眉头并没多想,几口水灌下后,体内有着仿似烧灼的热火被扑熄,总算好受一些。
一旁传出稚嫩的声音
“我们才没有偷他的水喝呢,是之前无论怎么喂水,他都进食不来,只能用手沾水涂抹在他嘴唇上边,今日若不是他突然醒来,这水我们早已经喂上了!”
“哦,是这样啊”
大嗓门憨声应答,不过他徒然回过味来“唉!你这臭小子怎敢这样和我说话!?”
“找打!”
他刚要动手,一股力道突然将他拽住,他回头一看,只见受了重伤的兄弟微微撑起身子,抓着自己的右臂,他的力道不大,但是看着自己的眼神非常坚定。
同时,男子也看到身前场景,眼前果然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魁梧大汉,另一边是一个瘦弱小子,正遮挡在一个小孩面前。
“算了,马三。”
男子开口说道,这令马三一愣,他还没见过自己这个兄弟这么说过话,或许说,是那种怪异的感觉非常陌生,反正,他一时说不上来。
但马三并未多想,他点了点头,朝二人道:“既然我兄弟开口,我今日就放你们一马!”
马三转身扶着男子躺下,低声对他说道:“你且先躺好,好好休息···这些兔崽子我怕他们存心害你,所以不得不吓吓他们。”
马三低身拾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块,猛地发力一捏,手中立刻不断滚落尘土,他手心一摊,手掌中的石子已经碎裂成数块!
“我兄弟若出事情,你两有如此石!”
在二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马三猛地将石块拍向地面。
咚
只见他一掌拍击,地面腾起沙尘,马三手掌一离开,地面出现数个细小坑洞,石块却不翼而飞,原来竟是被打成沙粒。
好掌力!
在马三身后,那男子眼神突然一亮!红色变得通红,一时竟然有些兴奋。
“你们招子给老子放亮点,好好照顾我兄弟,否则,得吃我一掌!”
马三虎目一瞪吼道“听见没!”一大一小的二人立即拼命点头,马三露出得意笑容“好,照顾好老子兄弟,大爷我重重有赏!”
说着,马三从怀内掏出一个水袋,还有几块干饼子。
“老子兄弟刚醒体弱,你们且先拿着饼子蘸水喂他·····”看到二人盯着自己饼子的眼神,马三摸了摸后脑勺,他匀出一块“你们且先拿着去食用。”
他饼子才递上,立刻被那个小个子接走,小手一分,给了同伴一块,两人立即吃了起来。
“妈的,饿死鬼!”
马三笑骂了一句,他回身看了一眼男子“兄弟,你既然清醒过来,就没有多大碍了!你且好好养伤,我还要看守他们,我得先走了!”
见着男子点了点头,马三立即起身离开,他拎起放在地上的那柄大刀,一步一步走得晃铛作响,踏起沙尘!
男子眼光一眯,在刀柄置放处的地方,竟然有着几块被压裂的碎石!那柄大刀至少在15公斤以上,这马三力气大得惊人。
男子暗暗心惊
“来,吃点饼子吧。”
这时,身旁传来一道柔弱的声音,男子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脏兮兮的瘦小子出现在面前,他蓬头垢面得如同一个流浪民,手中拿着饼子和水袋向自己伸来。
“我不吃,谢谢。”
男子轻轻推过他的手,默默闭眼,他现在脑里的糊浆乱作一团,心底是无尽的震撼,又哪来胃口吃得下呢!
一旁那个瘦小男子也是同时一愣,在两人双手相触摸时,他的小手犹若触电一般缩回,他默默看着闭上双目的男子,被污土隐藏起来不易被发现的凤目露出一丝好奇。
呐呐自语着:“刚才,他··是在说谢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