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安玉松废掉一条腿,沐兰吃惊不已。
她明明记得安玉松是向后倒飞,头下脚上翻出栏杆的。而那亭子所临的观景池是用来蓄鱼的,四四方方,干干净净,并无杂石。顶多呛几口水,怎会撞坏了膝盖?
莫不是她那时头脑不清,记错了?
“祖母打算怎样处置这件事?”她问檀云道。
安玉松还没胆子做出给她下药的事,必是于氏一手策划的,打的无非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
幸好李沧及时出现,让她头脑有了一瞬的清明,才躲过一劫。否则安老太君为了遮丑,少不得要捏着鼻子吃下这只苍蝇,叫她同安玉松成亲。
不得不说,于氏这手段着实卑劣,也该死地直命要害。
当然,安玉松也无辜不到哪里去,不然又怎会在她去那亭子里吹风的时候出现?废掉一条腿纯属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怕就怕于氏揪着这件事不放,就此赖上国公府。
檀云听她问便答道:“老太君去瞧表少爷了,至于要怎样处置,奴婢便不清楚了。”
顿得一顿,又道,“红姑姑吩咐奴婢过来知会姑娘一声儿,请姑娘好生休息。”
沐兰眉眼微动,若不想她担心,就不该来知会她。红玉这是想叫她有个心理准备,同时提醒她不要出面掺和这件事,交给安老太君来处置就好。
于是点一点头,“你回去告诉红姑,就说我知道了,替我谢谢她。”
檀云应一声“是”,福身告退,自去寻了红玉回话。
安老太君来到安置安玉松的小院,先见到了陆辛,仔细问了安玉松是情况。
陆辛照大夫所说答了话,又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太君,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安老太君见他面色十分严肃,看样他要说的事情比安玉松废掉一条腿更严重,便挥退了身边的丫头,示意他说。
“表少爷好像并非单纯落水。”陆辛说道。
“并非单纯落水?”安老太君不解地蹙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辛眉沉声重地道:“表少爷身上有暗器的伤痕。”
小厮给安玉松换衣裳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除去腿伤,安玉松身上还有另外三处淤痕。其中两处在左右肩头,另外一处在左膝之上,俱在肩头上的两处淤痕是对称的,安玉松伤的是右腿膝盖,而左膝的淤痕距离膝盖不过寸许。因此他怀疑,安玉松的废掉的那条腿也是暗器所伤,而非落水过程之中磕碰所致。
安老太君心神大震,“你是说,沐兰用暗器伤了松哥儿?!”
这话脱口而出,立刻被她否定了,“这不可能,沐兰若有这等功夫,岂能瞒得过我?”
她于武学虽谈不上什么造诣,可一个人有没有功底,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更何况沐兰乍一入府,她便将沐兰浑身的筋骨摸过一遍,可以断定沐兰先前并未习过武。
她承认沐兰的天资不错,学东西很快,也算得勤奋上进。即便有名师指点,在这短短半年的时间里,也绝计练不成暗器伤人那样高深的功夫。
陆辛还不知道安玉松落水的详情,听安老太君这样说便有些糊涂,“太君,这件事与姑娘有何干系?”
安老太君也不瞒他,将前因后果简略讲了一遍。
陆辛面露恍然之色,“如此一来倒说得通了。”
他虽不擅暗器,可也看得出门道,据他推测,那施放暗器的人是个高手,一手暗器齐发,打的应该是两两对称的四处他原本还很纳闷,像这样能够一手多发的暗器高手,为何会打偏?若说是故意的,那未打偏的三枚就成了多余之举。现在他明白了,是因为沐兰那一推。
也就是说,那施放暗器的人本意并非致残,只想叫安玉松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恰好沐兰在那人施放暗器的同时推了安玉松一把,其中一枚便出现偏差,误中了安玉松右腿膝盖。
听了他头头是道的分析,安老太君脸色愈发凝重,“你是说,沐兰背后隐藏着一名擅使暗器的高手?”
陆辛不敢断言沐兰与那施放暗器之人是否有关联,只附和道:“那种情况下尚能精准地命中三处确是高手无疑。”
安老太君沉吟半晌,才又开了口,“你可问过松哥儿?我听说李家那个儿郎也在场?”
陆辛明白她想问什么,“表少爷得知自个儿往后可能不良于行,悲痛欲绝,属下不好在这个当口询问什么。至于李二公子,属下也委婉地打探过,他只说是表少爷自个儿不小心落的水,将人送过来之后便回到席上去了。
依属下观察,他本人是没有武功底子的。”
也就是说,那暗器不可能是李沧发的。不会武功的人眼力差些,当时又事发突然,李沧只怕也没有瞧见暗器飞来并击中安玉松的情形。
安老太君点一点头,表示明白了,迈步进了安玉松住的屋子。
安玉松受伤的腿打了夹板,垫高了露在被子外面。原本就苍白的脸这会儿更是血色全无,怔怔愣愣地靠坐在床头,连安老太君进来都没有反应。
陆辛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请安老太君坐了,便退出门去,守在外头。
“松哥儿,你觉着怎样了?”安老太君开口询问。
安玉松眼波一晃,唤一声“姑祖母”,眼圈跟着红了。
他原本想着,便是入赘做了郡马,也要坚持不懈地读书,考出个功名来,绝不叫人说他靠女人吃软饭。如今废掉了一条腿,还谈什么功名?他读了这许多年的书,还没听说过瘸子能进学做官的。
安老太君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却不为所动,淡淡地问道:“你可怨恨沐兰?”
“不,我不怨恨表妹。”安玉松赶忙摇头,“我知道表妹不是故意……”
“你当然不能怨恨沐兰。”安老太君冷声打断他的话茬,“你可知道你母亲对沐兰做了什么?”
安玉松叫她陡然严厉的语调惊到了,下意识地摇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安老太君重重地冷哼一声,“那你为何会出现在亭子里?是哪个告诉你沐兰在那儿的?”
——(未完待续)